“這這這……什麼意思?”
“大王,您有所不知,咱們沉風寨裡的寨王必爲至醜,今日裡見了您的尊榮,我甘拜下風,而且您有勇有謀,絕對是當之無愧!”大漢說得激動,那氣勢簡直就要把施翦生吞活剝了般。
施翦愣住了,敢情這擇寨主的方式是以損人爲樂爲主麼?竟然有如此怪異的規矩。
“你們何時見我有勇有謀了?”施翦嘖嘖嘴開口,不想淌了這口渾水。
大漢聽到這兒,眼神似發了光,一臉崇拜地說道:“您把咱唬得一愣一愣的,還不夠勇還不夠謀麼?要知道咱們沉風寨裡聰明人是其他寨裡比不上的!”說得是那個得意豪氣呀,看來其他寨裡的人都只生了個空腦殼子,要不怎輪到沉風寨裡的人誇自己智慧?施翦心道。
“嘿,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方纔也不過誤會一場,我還有事,就先行一步了。”說罷,施翦就要夾馬腹。
一隻壯實的手臂橫在了施翦前方,面色不鬱道:“大王,您已收下了我們寨裡的主令牌,休想賴賬!”
施翦探開手掌一看,抽抽嘴角,頗爲無奈,莫非自己真要當回土霸王?
黝黑華亮的木牌上刻着風字,那樣的勾勁兒看得出是下了狠的。
於是乎,施翦就這般糊里糊塗地當上了沉風寨的寨主……
“胡宏!”施翦頗有氣勢地一喚。
那領頭大漢抱拳,振振有聲地道:“寨主有何吩咐?”
施翦咧嘴一笑,一臉狡猾樣,“本寨主任命你爲副寨主,管理寨中一切事務!”
一干人傻眼了,原來寨主是可以這麼不負責任的麼?
“在本寨主回寨前,你們不得做傷天害理之事!”這回時間倒是說得鄭重,一臉的肅穆認真。
“是!呃……只是……”胡宏開口,有些猶豫。
施翦皺眉,不耐煩道:“有什麼便說,一點也不像個男人。”
胡宏只得訥訥出聲,“不知寨主不回寨裡要去哪?”
施翦一瞪眼,“本寨主做事還得向你們稟告麼?安心等着,你們寨主我去去就回,不會讓你們餓肚子的。”說着夾馬趁其不備迅速溜走了。
剩下的人在滾滾塵煙裡苦思,他們莽撞的舉動究竟是錯與否呀?真得待人考究一二。
施翦爲了趕路,風塵僕僕,終於在夜裡到了一家小客棧,隨便洗了洗,也不顧肚子就疲倦地睡去,一張小臉黯無血色。
一夜無夢,施翦揉揉眼睛,貪婪地享受着陽光的拂照,舒服地伸個懶腰,一臉滿足地喚來小二打水洗漱。
“姑娘,您要吃些什麼?小的這就去準備。”小二機靈開口,可是眼睛總是沒對上施翦的臉。
施翦也不介意,覺得這行徑已經算是好的了,於是郎郎道:“有好吃的都給姑娘我上了!”摸摸肚子,還真的扁扁的,不補補怎麼能行?
施翦走下樓去,發現除了掌櫃的身影外只餘兩人在窗邊坐着。
“姑娘,睡好了?”掌櫃習慣性一問,很是會做人。
“睡得可飽了,就是肚子有點空。”說罷憨憨一笑。
本是安靜端坐的兩人聽到施翦的聲音皆轉過頭來,施翦也望去,嘿,還真巧吶。
“姑娘,是你。”男子淡淡一句,不張揚不輕狂。
男子面目柔和,鬢若刀裁,當真般般入畫,沒有女人家的妝容卻也點染曲眉,尤其是當那雙墨如重鉛亦沉靜如深井美目望着你時,似乎眼內舍了乾坤只容得下你,讓人有一種他尋覓了千年,只等卿一眼的錯覺。
施翦面有赧色,怨自己的入神,轉而一想,誰能見着這般人物而不動凡心的?
“又見面了。”施翦訕笑以對,摸摸鼻子。
“若是不嫌棄,姑娘同桌可好?”男子微笑邀請,那眼睛似含了春水一般,讓人視而砰動,施翦只得點頭應允。
只是至始至終,男子身邊坐着的青衣小僕人都目不轉睛地盯着施翦,靜默凝神,聽聞自家主子這樣開口,收斂了目光卻來不及隱下那一絲疑惑。
桌上擺着不過三兩小點,倒很是素淨的吃食,男子右手輕擡,執起了茶壺,左手扶住了下滑的袖擺,那一小截白皙露在外頭很是招眼,那宛若無骨的白玉手指更是承了上天的精心雕琢,一筆一劃都盡顯天成。
施翦感嘆,上蒼大概將自己的珍藏盡數賦予了眼前的男子罷。
“嘩嘩”的茶水聲拉回了施翦飄渺的思緒,施翦輕笑頷首,聊表謝意。
施翦在這如此美好的人面前行爲也安分了些,不再張狂,靜靜垂首喝茶。
“姑娘,您要的。”小二將幾盤子置於桌面,末了還回頭略帶孤疑地望了他們一眼。
也是,天人與俗子同臺相對,怎麼看怎麼都是怪異的罷。
施翦還沒試過對着陌生人吃東西,自然有些尷尬,撓撓頭乾笑道:“那,我,我吃了嗷。”
那男子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美目溫潤清透。
施翦這纔開始狼吞虎嚥的,一手抓着肉包子,一手拿着香糕點,吃得不亦樂乎,忽而覺得自己太不注意形象了,於是偷偷瞅了他們一眼,但見那男子含笑望着,美目有盈盈流光,對上施翦尷尬的表情,於是開懷地撇開了頭,只是那笑意像融在嘴角上,淡若芙蕖韶華。
那青衣小僕本是多心疑慮的,但見了施翦這般樣子,也禁不住笑出聲來,那原本清秀老成的臉也染上了少年獨有的鮮活朝氣。
“你,你們別介意,我一天沒吃飯了。”施翦下意識地就解釋開來,忽發覺對陌生人本就不需多作辯解,懷疑自己該不是對着美男就暈眼了罷?
男子搖搖頭,髮尾隨之翩然擺動,爲施翦杯裡蓄上水,柔聲道:“姑娘慢些吃,別噎着。”
施翦怔神,點點頭,聽話地細嚼慢嚥。
半響,施翦抹抹嘴,意味着飽了。
“姑娘這玉哪來的?”男子正看着施翦手腕上繫着的紅繩,上面有塊碧色璞玉,絮狀的玉紋絲似有生命般遊走,很是靈動。
施翦托腮看着自己的手腕,恨恨說:“我那最愛戲弄人的師父給的!”
“哦?師父呀。”男子若有所思,既而優雅一笑,看着施翦。
施翦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要是文種這樣看她,定要吃她一拳的,只是面前這美男,她着實下不了手吶。
“姑娘的師父呢?”
“我此次就是爲了見我師父的,只是多日沒有聯繫也不知究竟在哪兒。”說到這兒,施翦也有些苦惱,算賬總得找着人才行罷?也許師父此刻已經尋着要找的徒兒,這時正在山上,所以施翦才先回到這兒,就算沒有,留封信也是好的。
“這樣吶。”男子蹙起好看的眉,只是施翦沒有發現。
“是了,還不知公子叫什麼呢,畢竟相逢一場,見面好打招呼呀。”施翦恬然一笑。翦兒好開心,又找着一個不嫌她外表醜陋的人了,嗯,雖然不知這位公子心裡怎想,但是面上很友善呢。
“雲嵐。”男子張開豐潤的朱脣,一啓一合吐出兩個雲淡風輕的詞。
“皎皎天海,一點雲嵐。只有雲公子才能襯得上這般細膩若棉雲淡雅若春風的名字。”施翦笑笑,順口道。
雲嵐爲着施翦這番說辭而勾脣,漣漪波盪,“不知姑娘姓甚名甚?”
“施翦,翦羽輕顫的翦。”說起自己的名字,施翦很是開心,因爲這是母親留給她爲數不多的東西。
“那麼施姑娘,在下喚你翦兒可好?”雲嵐輕聲道,似在蠱惑些什麼。
施翦自是不介意的,欣然點頭。
要是給文種知曉施翦剛離他就出牆了,會如何?只可惜呀只可惜,主角兒沒到齊,這好戲可怎麼上演吶?這一朵小紅杏也甚是木訥,當真有本事窺探牆外風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