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城喝酒的地方,分爲兩種,一種是達官貴人或才子們聚會之地的酒樓,一種便是販夫走卒划拳吆喝的酒肆,陳閒本想請矛十六去大酒樓,喝一些上等的佳釀,但矛十六則帶着陳閒去了一間破爛不堪的路邊酒肆。
這地方雖破破爛爛,但陳閒一進來,就聞到一股沁人的酒香,酒肆內只餘一桌空位,其餘幾桌都是一些乍一看無比粗俗的傢伙,不是屠夫就是混混,三教九流,喝起酒來都是大碗大碗的碰,仰着頭一口乾掉,說不出的豪氣。
“矛大哥,這地方可真是酒氣沖天,豪氣更沖天。”陳閒一進來,就被這幫人喝酒的豪氣所感染,忍不住讚道。
“那是當然,拿着小酒杯那麼文縐縐的捧杯,然後抿一小口酒,故意裝出一副怡然的神情,和個娘們似的,我最鄙視那種裝的傢伙了,明明喝不出味來,酒量也不行,偏偏要搞得自己是一個酒仙一般。”矛十六哈哈笑道。
被矛十六這麼一說,陳閒也不禁嫩臉一紅,因爲昔日他也就是這般喝酒的,感覺風流倜儻,瀟灑不凡,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和娘們一樣。
“哎喲,兩位客官,坐,老矛啊,好久不見啊,今天還是照舊吧?你這位朋友喝什麼,不如和你一樣?”一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女子走了出來,那笑容說不出的風塵味,但又反覆看破了世間的一切。
陳閒一看這婦人,就知道不簡單,因爲她走出來的時候,雖然是輕移蓮步,但腳下似乎根本沒有觸碰到地面,似懸在空中,距離地面至少也有幾公分,說不出的玄妙,十足的民間玄士或者修士高手。
“老闆娘,和矛大哥一樣,他喝什麼,喝多少,我就也喝多少。”陳閒淡淡一笑,搶先答道。
“這位小哥,你真是豪氣,都不知道你的矛大哥喝什麼,喝多少,就敢和他一樣,不是太自信了,就是太自以爲是了,別喝得醉死了都不知道。”老闆娘嫣然一笑,扭動着肥臀,又離開了。
只是那萬種的風情,還是讓陳閒有些感慨,這老闆娘,年輕的時候只怕讓無數男人神魂顛倒,哪怕是赴湯蹈火,也要一親芳澤吧。
隨後一上酒,還真是把陳閒給嚇住了,這哪裡是喝酒啊,簡直就是用酒缸洗澡,兩個巨大的可以裝人的酒缸被幾個壯漢搬了進來,就放在他們桌旁,而缸裡的酒竟然是琥珀色,顯然是陳年好酒,酒香四溢,便是其他桌的那些酒客們也望了過來。
其他酒客雖然吃驚,但也沒有愕然到那等難以置信的程度,顯然也是見過這等場面的,用酒缸喝酒只怕不是矛十六一個人的專利了。
酒缸酒水上面,浮着一個大木碗,矛十六二話不說,直接舀了一大碗,對着陳閒一舉。
陳閒乾咳了一聲,也不敢怠慢,也如法舀了一碗酒,與矛十六一碰碗。
只是木碗碰撞沒有那等清脆的聲音,卻發出沉悶之音,卻更似爺們的聲音,陳閒與矛十六將碗中的美酒,一飲而盡。
矛十六還罷了,是這酒肆的常客,酒量之佳,別說是老闆娘知道的一清二楚,便是其他酒客,也見過矛十六的各種豪飲,但陳閒這一初來乍到的小公子哥模樣的少年,竟然似乎也酒量不菲,這就很少見了。
“酒怎麼樣?”矛十六大笑着問道。
“酒是好酒,陳釀佳品,這酒缸也不是一般的酒缸,只怕擁有奇異的冰凍鎮酒養顏活血等各種功效,這木碗也不是一般的碗,似乎是烏木,在手上感覺很沉,不過我若在這兩缸酒中再加點東西進去,酒香會更見濃厚醇香。”陳閒露出一個莫測高深的笑容,看了看矛十六,又看了看老闆娘。
“哦,這酒已經是極品佳釀了,你還能讓這琥珀月光酒再上一層樓,更加醇香?這我矛十六可就不信了。”矛十六搖頭道。
本在一旁看陳閒這少年究竟酒量如何的老闆娘聽見陳閒說還能讓自己的招牌佳釀琥珀月光酒品質更出衆,也不禁吃了一驚,當下也湊了過來,對着陳閒說道:“這位公子,一看你就是對酒很有研究的高手,能說說怎麼折騰嗎?”
陳閒微微一笑,也不答話,從懷中摸出了兩片薄如蟬翼的同樣是琥珀色的小薄片,然後分別拋入兩個酒缸內。
那小薄片遇酒即溶,消失不見,整個酒缸裡的酒水瞬間變得如同水晶一般,晶瑩剔透,流光溢彩,猶如傳說中的神仙醉那般,一看就讓人心醉,喝一口,只怕是神仙也會醉倒。
而飄散出來的酒香,則濃郁不散,一絲一縷,沁人心脾,似乎只是嗅上一口,便精神氣爽,龍馬精神,說不出的舒爽。
“這……這投入酒中的是何物,如此神奇,竟然把我的琥珀月光酒提升到神仙醉那般的檔次,雖然比不上真正的神仙佳釀,但已經相差不遠了,尤其是這酒的顏色,太美輪美奐了,這酒的香氣,更是馥郁清新並存,讓人流連忘返啊!”老闆娘一臉驚異欣喜的看着這兩缸琥珀月光酒,喃喃說道。
在這一酒肆的酒客,都好杯中之物,而這一小小路邊酒肆,雖然無名,但在真正的酒客心中,釀出來的酒卻是真正的上品,至少在無雙城中那是首屈一指的,沒想到今日還能見識到這類似神仙醉般的人間仙釀,都忍不住圍了過來,彷彿近距離嗅上一口,都十分滿足。
“不用客氣,這如此兩大缸美酒,請大家一起嚐嚐,這略有變化的琥珀月光酒是什麼
滋味。”陳閒對着所有的酒客微微一笑,然後指了指酒缸。
矛十六一聲大叫:“慢着,雖說見者有份,但這第一個品嚐的,必然是我矛十六,這酒是我們的,這提升酒的品質也是我兄弟完成的,你們都沒意見吧。”
“矛大哥說的是,你第一個,請,請,請!”酒客們嚥了咽口水,望着那兩大缸水晶般的美酒,自然不敢反駁矛十六這番話。
“老矛,你還等什麼?”老闆娘笑眯眯的道。
矛十六看了看陳閒,見陳閒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當下再不客氣,舀出一大碗,直接往口裡一倒,喝了底朝天。
“過癮,過癮,這酒真是太濃郁,太香醇了,簡直就是滴滴香濃,讓人慾罷不能,怎麼辦,怎麼辦,日後如果喝不到這等好久,還修哪門子道,練哪門子功啊,兄弟,你害苦了老矛我啊!”喝了酒後,矛十六先喜後惱,唯恐日後再也喝不到這等美酒,一臉憂鬱。
“老矛,你這小兄弟有秘方,你還怕沒有神仙酒喝嗎?”老闆娘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的說着,因爲她也喝了一口,那味道,實在是太香醇了。
而本就按捺不住額其他酒客們也一擁而上,帶着各自酒碗舀着水晶般的美酒,喝了個過癮,甚至還有些酒客唯恐日後再也喝不到這等美酒,用酒壺又裝了一些。
見這羣酒客如此瘋狂,陳閒也不禁瞠目結舌,而矛十六則一臉惋惜的模樣,顯然不好意思和這麼一羣瘋狂的傢伙搶酒喝。
半晌工夫,那兩缸酒竟然見底了,而那羣酒客則面色紅彤彤的,還盯着陳閒,似乎還在期望他在折騰出兩缸神仙醉出來,讓他們就想豪飲。
“夠了,白喝了這等神仙酒,還不結賬走人,今天老孃要提前關門了。”老闆娘見那羣酒客實在是不像話,忍不住下了逐客令。
酒客們也很無奈,雖然心中是戀戀不捨,但也知道這老闆娘只怕要將這個少年公子和矛十六留下來詳談,談的自然是這神仙酒的秘方了,自己這等外人自然不方便在場。
酒客們三三兩兩的離去,陳閒與矛十六依舊坐得很穩當,因爲幾個壯漢又背來了兩缸琥珀月光酒,老闆娘的意思,不言而喻。
“對了,還不知道老闆娘芳名?”陳閒似乎也不着急,漫不經心的隨口問道。
“小公子,我叫倪夏蓮,公子你呢?”老闆娘笑盈盈的問道。
“陳閒。”陳閒也微笑着應道。
“你就是近日名滿無雙城的紫衣侯府的才子陳閒啊?真是讓我有些意外,到了我這小酒家,真有點蓬蓽生輝的感覺。”倪夏蓮也有些吃驚,沒想到矛十六帶來的這個少年竟然就是紫衣侯才認的義子陳閒。
“虛名而已,到是倪老闆你這小小酒肆,不說生意如此紅火,這釀造出來的酒,真是極品佳釀,只可惜,酒香也怕巷子深,那些大酒樓的酒,和你這琥珀月光酒比起來,簡直就是白水一般,毫無味道。”陳閒看了看那一大缸的琥珀月光酒,讚不絕口。
“公子謬讚了,不過我這酒坊釀造出來的酒,的確有些與衆不同,若能得公子將那神仙酒的秘方告之,我倪夏蓮,必有重謝。”老闆娘終於不再拐彎抹角了,直截了當的說道。
“重謝?可否透露一下,我對這個報酬很有興趣。”陳閒笑眯眯的道。
“宗派令一枚,可在宗派之地中暢通無阻!”倪夏蓮淡淡的答道。
陳閒有些吃驚,因爲據他所知,便是義父紫衣侯進入宗派之地都很麻煩,不能擅闖,而這宗派令竟然可以暢通無阻,這倪夏蓮究竟是什麼來頭,莫非是宗派之地安插在無雙城內的一個眼線?但是眼線又如何有這麼大的權力,爲了一神仙酒便將這等重要的宗派令贈與自己,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蹊蹺?
掂量了一下懷中的秘方份量,陳閒估計也就能整出個百多缸神仙酒來,並非無窮無盡,只是若有個限量,反而更加容易讓這神仙酒的價值上升,若源源不斷的提供,反而不那般珍貴,讓人垂涎。
“矛大哥,你的身份特殊,這位老闆娘的身份只怕也很特殊吧?”陳閒突然對着身旁的矛十六問道。
矛十六與倪夏蓮對視了一眼,似乎在用目光相互詢問,甚至還以神識交流了一番,半晌後矛十六才沉聲答道:“陳閒,我和倪夏蓮其實屬於一個特殊的教派,所以你就別問了,在宗派之地,我們自然也有一席之地,這宗派令,自然擁有,給你一枚也無傷大雅,只是你若拿着我們給你的宗派令在宗派之地遊玩閒逛一陣,那到無所謂,若是去殺人放火,那可就給我們找麻煩了。”
“哦,原來如此,神秘教派,好吧。”陳閒笑了笑,從懷中掏出那塊暗香浮動着的龍涎香,遞給了倪夏蓮。
“這是……”倪夏蓮自然也看出了此物的貴重,先前那薄薄的片狀體已然是香氣襲人,卻是從這一大塊上分離切割出來的小小一塊,這一塊無名的香料,只怕已經不能用價值連城來形容了。
“龍涎香!”陳閒雖然覺得這玩意沒什麼珍貴,但吐出這三個字的瞬間,還是多少有些得意。
就爲了這龍涎香,那大世子云飛揚都被自己弄得灰頭土臉,因爲這龍涎香爲禮,紅袖會的才女們個個笑逐顏開,如今這龍涎香還能給自己換來一塊進入宗派之地的宗派令,陳閒突然感覺回到侯府要好好謝謝錦兒了,至於怎麼感
謝,自然是在牀上好好折騰這個小郡主。
“龍涎香!”倪夏蓮與矛十六雖然也是宗派中的人物,不算高手,但也見過一些世面,只是這龍涎香極爲罕見,只看偌大的武朝幾乎只有皇宮內有藏貨就知道其珍貴了。
遠古太古時候巨龍流淌而下的唾液凝結成的帶有靈氣法力甚至血脈之力的香料,這就是大多數玄士及修士對龍涎香的認知了。
“巨龍之唾液,難怪能夠讓我這琥珀月光酒直接提升了一個品階,幾乎和神仙醉相當了,日後這酒稱呼爲神仙酒,只怕也不會辱沒了這等好名啊!”倪夏蓮將手中的這一大塊龍涎香摸了又摸,看了又看,顯然是愛不釋手。
“真是好寶貝,聽說沐浴在這等龍涎香的香氣中,修煉道法或者玄功,都可事半功倍,老闆娘,你可別全拿了釀酒了,那多暴殄天物啊!”矛十六哈哈笑道。
“廢話,這等寶貝全部用來釀酒,就是真傻子了,這麼大一塊,份額足夠讓幾個人修煉幾年了。至於釀酒,神仙酒出產越少越好,越少自然越貴,那些酒客,愛喝不喝,一小杯,就是一兩金子,他們不買,我自己留着,酒這玩意,放得越久,越值錢。”倪夏蓮笑得合不攏嘴,彷彿手中捧着是一隻會下金蛋的金雞,那小心翼翼的模樣,讓一旁的陳閒也看着覺得有些好笑。
“老闆娘就是老闆娘,這生意做的真是有門道啊,不過我覺得還可以這樣賣,每天的酒客,可以試一滴,然後小杯一兩金子,大杯則是二兩金子,如此一來,生意必然絡繹不絕,而且每人每天限購一杯。”陳閒嘿嘿笑道。
“好主意啊,公子也是做生意的天才,這般誘惑那幫酒鬼,讓他們肚子裡的酒蟲打架,只怕若不買上一杯過癮,會坐立不安,夜不能寐啊!”倪夏蓮也笑道。
“東西也給老闆娘了,那宗派令呢?”陳閒伸出了手,在倪夏蓮面前晃悠着。
“差點忘了,公子,真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倪夏蓮回到後屋,半晌後出來,手中已然多了一塊水波流光般的玉製令牌,而那塊龍涎香則已然不在手中,顯然已經藏好收妥。
從倪夏蓮手中接過這宗派令,陳閒可以明顯感覺到這塊令牌之中有着法力的波動,甚至可以算是一件小小的法器,其中多少藏匿着一些玄機。
“可不要小看這塊宗派令,它不但是進出宗派之地的令牌,而且還能成爲遇敵時警戒召喚其他宗派幫手的小法器,只要你將體內的靈力注入其中,這宗派令便會發光,還會發出悅耳的風鈴聲,悠揚動聽,宗派其他人不管是聽到了,或者是身懷宗派令的修士感覺自己的令牌共鳴了,便會趕赴前來助戰,讓你化險爲夷。”矛十六見陳閒似乎不是很重視這塊令牌,於是也幫腔的說了一番,添油加醋,讓陳閒有些啼笑皆非。
陳閒擁有破空之刃殺豬刀,等於擁有瞬移的神奇法術,遇到敵襲,只要不是被圍攻秒殺,都有瞬間逃離的機會,若靠這個宗派令救援,等到來人時只怕是過來屍首,打掃戰場的了。
當然,這是陳閒心中的想法,不會說出來,畢竟對於很多宗派弟子這一宗派令都相當有用處,不是人人都有神兵破空之刃這種高級貨的。
“好寶貝,那我可收好了,有空去宗派之地逛逛,不過矛大哥,你先前那份職業,似乎很沒有前途啊,不如改行吧,萬一被反殺了,可就一命嗚呼了。你們修道之人,無論修的什麼道,只怕都是爲了天人合一,還有那個長生不老的傳說吧?”陳閒忍不住看了矛十六一眼,勸說了一句。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修道也是這般,有些事,有些人,不提也罷。”矛十六面上一陣難掩的苦澀,顯然有難言之隱。
“好了,大才子,你這般說是沒用的,那殺手門的婆娘逼老矛立下了毒誓,必須幫她殺九個人,現在就剩下一個了,就解脫了,結果遇到你,似乎是故人。”倪夏蓮也是一臉憐憫的看着矛十六,顯然對他的往事知道的一清二楚。
“殺手門的婆娘?看來我的對頭還有些勢力,可以出大價錢請出了玄士修士都談之色變的殺手門,我以後出入可要小心了。”雖然自恃有破空之刃殺豬刀這把神兵在手,但若走入一個圈套中,猝不及防下,可能電光火時間小命就交待了,陳閒自然不敢麻痹大意。
“你這不算什麼大價錢,那婆娘又不是殺手門門主,不過一個小小的執事罷了,仗着當年與老矛有過那麼一段露水姻緣,逼其立下毒誓,爲其殺九個不相**不認識的人,大多都是普通人,沒什麼高手,估計幕後那對你不利的傢伙也沒出什麼大價錢,否則怎麼會讓老矛這個免費勞力出手。”倪夏蓮嘆道。
“哦,老矛,那前面刺殺我的那個幻術師和你應該不認識吧,怎麼一見你到了,就走了?”陳閒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那幻術師身份沒人知道,他認識我,我不認識他,我這等免費苦力在殺手門中賣命,自然是人人都認識,他見我來了,自然走了,因爲他從來不與別人合力圍殺,而且通常都是一擊不中,便消失遠遁,走之前還和你說幾句話,我覺得有些意思,也許,是你的熟人,至少打個照面。”矛十六微微沉吟了半晌,似乎在思索什麼,然後才答道。
“我的熟人?至少打過照面?”陳閒一回想自己認識的人,除了女人還是女人,莫非是紅袖會中的某位才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