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逐漸沒有了聲息,只有濃濃的血腥味襲來,李允卿的身體纖瘦,四肢有點僵直,清冷絕色的小臉上一如既往的不知喜悲。
濃密捲翹的睫羽微微垂下,爲眼下渡上了一層陰影,瞳孔漆黑如墨,深不可測。
良久過後,她才緩緩的踏出了步子,離開冷宮之際,淡淡的,微不可聞的聲音才響起來。
“好。”
月姑一直等在冷宮門外,駐足觀望,神情緊張。
她不怕林媚兒會傷害小姐,可她怕小姐會想不開,就像那日一樣,暈倒過去。
還好,她終於看到了,李允卿完整無缺的從冷宮中走了出來。
只是臉色好像有點不太好。
月姑皺起眉頭,柔聲道:“小姐,沒事吧?”
李允卿淡淡的看了一眼月姑,淡粉色的脣角一勾,露出一抹淺笑來:“沒事,走吧。”
“是。”月姑頷首,跟隨在她的身後一道走出了那冷宮。
恰巧是夕陽西下時分,天際的火燒雲,磅礴而瑰麗,與這冷寂之地,形成鮮明對比。
不久後,就傳出了林媚兒去世的消息。
那個曾經明媚照人,豔冠後宮的女人,最終的結局,令人唏噓不已。
李允卿和月姑走到宮門口時,就看到想要出宮的軒轅楚嫺被攔在那裡。
“放開本公主!本公主要出宮!”軒轅楚嫺第一次那麼失態,一直以來精心維持的影響,毀於一旦。
她也顯得有些狼狽可笑。
“對不起二公主,沒有令牌您不能出去。”侍衛一臉的冷肅,冷冷的拒絕道。
軒轅楚嫺憤怒的瞪着他:“你是瞎了嗎?這是我母妃的令牌!”
看着軒轅楚嫺手中所持,林媚兒的令牌,另一個侍衛嗤笑了一聲:“二公主,林美人已經去世了,這個令牌也就沒有意義了。”
聞言,軒轅楚嫺溫柔的美眸中,炸然劃過了一抹陰毒的光芒,惡狠狠的掃了一眼那個侍衛。
猶如被毒蛇盯上,侍衛冷不丁一個顫抖,眸子中是驚恐。
爲什麼憑日裡最溫柔典雅的二公主,會有這種目光?
是因爲林媚兒的去世,被刺激到了?
軒轅楚嫺望着宮門口的侍衛,喘着粗氣,渾身上下都瀰漫着憤怒。
她那會兒說的,不要北夜君了,那是假的。
如今的她,只能靠着男人上位,才能夠把李允卿踩在腳下!
以她才華和美貌,什麼樣的男人不是手到擒來?
北夜君他拒絕了她那麼多次,日後她得勢,一定要他好看!
若他跪下來求她,做她的男寵的話,她或許還能考慮一下,留他一條小命!
“哈哈哈哈!”
想到這裡,軒轅楚嫺瘋狂的笑出了聲,美眸中滿是癲狂,衣衫和頭髮凌亂,整個人都是狼狽不堪的。
遠遠的看到軒轅楚嫺這個樣子,李允卿就停下了步伐,儘量讓自己不遇到軒轅楚嫺。
以軒轅楚嫺如今對她的恨意,怕是要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來。
那樣她就做不到答應林媚兒的事了。
她答應林媚兒放過軒轅楚嫺,不至她於死地,可若是她非要找死,她也不會有絲毫的心軟。
軒轅楚嫺如今已經沒有了任何倚靠,風浪應該翻不起來,就先任由她去吧。
林媚兒得罪的人,林家得罪的人,都不會讓軒轅楚嫺好過的。
軒轅楚嫺,會成爲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她還是不去加一腳了,免得忍不住除掉她,免去後來的麻煩事。
軒轅楚嫺在宮門口瘋瘋癲癲的大笑,心頭有無數癡心妄想,滔天貪婪,可她知道,她已經打不到了。
可她依舊不想死,她不想看李允卿高興!
她要活着,活着就一定會有希望,她一定要把李允卿置於死地不可!
片刻後,後宮那條路上,一隊宮女低着頭,整整齊齊的走了過來。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皇后蘇錦慧目前的貼身宮女。
看到那個身着一襲鵝黃色衣裙的嬌俏宮女,李允卿微微挑眉,眸子中劃過了一抹詫異。
那不是樂菱嗎?
那個曾經對軒轅然櫟好的宮女,淪落辛者庫,還被她救過。
如今怎麼成了蘇錦慧的貼身宮女了?
樂菱的後面還跟着四名下等粗使宮女,一個個都是膀大腰圓的樣子,只有樂菱是腰肢妙曼,春風得意的走着,直直的朝軒轅楚嫺而去。
樂菱看着軒轅楚嫺如今的模樣,臉上掛着諷刺的笑意。
還公主呢?
不過是投胎運氣好而已。
母家倒了,她就什麼都不是了。
那個帝師李允卿也是一樣,指不定哪天就是這副模樣了,呵,還不如她一個宮女呢。
樂菱敷衍的行了個禮,嗓音清脆的道:“奴婢參見公主殿下。”
軒轅楚嫺陰冷的看了一眼樂菱,冷笑一聲,沒打算理會她,轉身就要朝瀟湘館而去。
“攔住她。”樂菱冷冷的道,眸子中盡是不屑。
四個宮女立馬走上前去,把軒轅楚嫺的道路阻擋。
軒轅楚嫺眯了眯眼睛,回頭陰冷的看着樂菱,冷笑了一聲:“怎麼,母妃死了,你們這些下作的賤婢也敢騎到本公主的頭上了?”
樂菱眸含輕蔑,拿鼻孔看人,口頭上卻道:“奴婢不敢,是皇后娘娘請二公主殿下去坤寧宮,要討論公主殿下的婚事”
婚事?!
軒轅楚嫺震驚的睜大了眼睛,片刻後瘋癲的笑出聲:“哈哈哈哈!蘇錦慧!那個老女人這麼快就要對付我了?”
她早就有這樣的猜測了,沒想到蘇錦慧竟然片刻也等不得。
母妃的遺體還未冷,她就要打落水狗了!
樂菱皺起眉頭,憤怒的大喝:“放肆,竟然直呼皇后娘娘的名諱,掌嘴!”
一聲令下,就有兩個粗使宮女拉住了軒轅楚嫺的兩個胳膊。
軒轅楚嫺劇烈掙扎,瘋狂的大喊:“放開本公主!放開!你們這些賤婢,憑什麼碰我!啊!”
一個巴掌惡狠狠的落在了軒轅楚嫺如花似玉的臉頰上,那嫩的可以掐出水的肌膚上,很快便腫得高高的,脣角幾乎裂了,一絲血液流下來。
這個巴掌,把軒轅楚嫺扇的腦子轟響,分不清東南西北。
她一直以來都是嬌生慣養,何時被人這樣打過?
粗使宮女的力氣不輸男子,這個巴掌下去,直直的把軒轅楚嫺給打暈了過去。
樂菱有點慌張的皺起眉,連忙走上去,摸了摸軒轅楚嫺的脈搏。
還好,軒轅楚嫺還不至於弱到被一巴掌打死。
樂菱冷聲道:“這個樣子怎麼見皇后娘娘?拿水來潑醒!”
“是。”
宮女走到了大道上的水缸,沒有水瓢,直接用手捧了水,大步走過來,呼在了軒轅楚嫺的臉上!
“嘩啦!”
晶瑩剔透的水珠劃過優美的弧線,軒轅楚嫺瞬間被潑醒,本來畫着精緻妝容的臉,此刻也是變得慘不忍睹。
她狼狽不堪的喘息着,怒視着樂菱:“狗仗人勢的東西!”
“誰不是呢?我尊貴的公主殿下。”樂菱輕蔑的看着軒轅楚嫺,伸手掐住了她精緻的下巴,緩緩的用力捏,冷冷的笑道。
以前林家在的時候,宮裡誰敢得罪軒轅楚嫺?誰不是像個哈趴狗一樣討好她?
說到底,她也不過是狗仗人勢罷了!
軒轅楚嫺劇烈掙扎,眸子中帶着吃人般的毒辣,惡狠狠的瞪着樂菱:“你這個賤婢,敢對本公主這樣,你等着,本公主定讓你死無全屍!”
而樂菱也使勁兒的掐她,想要撕碎那張如花似玉的臉頰,狠狠地一甩,冷笑了一聲:“公主殿下,好好看看你現在的境地,再來跟奴婢放狠話吧!帶走!”
最後被軒轅楚嫺整得奄奄一息,被兩個粗使宮女架着,直直的拖去了坤寧宮,就像在拖一張抹布。
路過的宮人無數,都是掩嘴偷笑,嘰嘰喳喳的議論着,彷彿在說一個笑話。
總有人說,皇宮是禮法最嚴苛的地方。
其實這裡最堅固的法則,不過是得勢與失勢罷了。
軒轅楚嫺貴爲公主又如何,林家是千古罪臣,林媚兒也因爲那樣不堪的原因被賜白綾,她揹着這樣的家世,想嫁個好一點的夫家都是困難的。
軒轅翟也很明顯不想再見到軒轅楚嫺了。
如今的軒轅楚嫺沒有一點勢力,只能捱打。
一個小小的宮女,都能夠騎在她的頭頂,耀武揚威。
這就是將弱肉強食演化的淋漓盡致的皇宮。
李允卿目送那些人的背影消失在大道的盡頭,才緩緩的走了出來,朝宮門口而去,清冷的小臉上沒有任何情緒。
只有月姑知道,小姐如今的心頭一定是五味雜陳的。
說到底,小姐都是善良的,她不想讓太多人因爲她而痛苦。
可那些人啊,也是自作自受。
守門的禁衛軍恭敬地低頭,讓開道路,讓李允卿經過。
就這樣離開了皇宮,李允卿望着那熟悉的林蔭大道,才緩緩的鬆了口氣。
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啊,願有朝一日,她能夠遠離這樣的地方。
她微微垂下睫羽,掩去的清眸中的複雜,對月姑淡淡道:“去書院看看吧。”
沒幾天就到了書院招生的日子了,也不知道修繕的如何了。
“是。”月姑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