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凡逃是有理由的,因爲追他這人,是附近中學的校霸方偉,兩人念同一個幼兒園,同一所小學,按理說這麼多年竹馬竹馬的應該成爲哥們兒吧,再不然也算朋友吧?不,事實是,他倆一直是搶錢混混與被搶錢良民的關係。
聶凡一見他就知道自己的零用錢不保,還真應了他的名字‘跑’,打不過他總跑得過吧!聶凡屬於發育晚的那種男孩,初三身高才過一米七,瘦得跟豆芽菜似的。方偉呢,用好聽點的說法就是少年老成,15長得跟25似的,一米八的身高加上強壯的體魄,自稱打遍中學無敵手!
“臭小子,給我站住,再跑我打斷你的腿。”方偉腿長,跑起來的速度也不慢,至少跑的時候還能喊出震懾感十足的威脅。
聶凡心說傻子才站住呢,他兜裡的一百塊錢是這星期的午飯錢,這次死也不會‘拱手送人’!
“站住!你聽見沒有?再不站住,你找死是不……”話未說完,氣喘吁吁的停下來,站在那兒摸着頭上的汗。
前邊的聶凡看到後邊的停了下來,也停下來。一邊看着那個壯實的少年,一邊抹汗。兩人跑出去幾條街,都累得不行,聶凡靠在牆上大口喘着氣,後背上全是汗。
“聶凡,你……你也……就是跑得快。我……我不要你錢,找你有正事。”方偉一口氣把話說完。
聶凡抹着汗:”你……是不是真的?”
“我方偉是誰?啥時候說話沒算過數,我……給你說個事。”方偉氣喘吁吁地說。
“你就在那說。”聶凡一邊緊盯着方偉的動作,一邊說。
“瞧你那樣,我又不吃你。好了,我是問你你不是集郵嗎,我有個朋友有一些郵票,讓你給看看值多少錢。”
聶凡一聽到郵票,雙眼放出光來:”真的,我說方偉,你怎麼不早說,快帶我去。”一邊說,一邊向方偉走去。
方偉走到聶凡面前,擡腿朝着聶凡屁股就是一腳:”你也沒給我機會說啊,一見到我就跑,我吃了你啊。”
“嘿嘿,你的‘工作’方圓百里誰不知道?要麼交錢,要麼捱打,你敢說我不交錢,你也不打我?”聶凡扣着頭。
“切~現在時代進步了,下次你不交錢我也不打你,以後方爺我這兒,接受分期付款!。”方偉故意伸出拳頭,在聶凡眼前一晃,臉上擠出‘和藹可親’的笑容。
聶凡嚇得一躲:”好了,快去看郵票吧。去哪兒看啊。”
方偉雙眼瞪着他:”你跟着就是了,問那麼多幹嘛。”
其實不管什麼年代,學校裡總有那麼一些人是一般學生不敢惹的,要說方偉打架、逃學、欺負同學是絕對沒冤枉他的,但聶凡覺得他還沒壞到不可救藥的地步。
聶凡跟着方偉來到一個遊戲廳裡,只見遊戲廳裡都是一些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打扮的奇形怪狀。喧鬧聲,遊戲機發出的吵鬧聲混合在一起,顯得異常的熱鬧。
聶凡平時是一個比較老實的孩子,壓根就沒來到過這種場合。第一次進來,感到甚是好奇,東張西望的,這邊瞧瞧,那邊看看。
兩人來到一個遊戲機旁,只見正打遊戲的是一
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方偉對着那人低頭說道:”王哥,你讓我找的人我給你找到了。”
王哥擡起頭來,那副尊容到把聶凡嚇了一跳。只見那王哥尖嘴猴腮,鼠目賊光,一道刀疤自眼角而下,一直到嘴角。
看了一眼聶凡,王哥淡淡地道:”聽阿偉說你懂郵票。”
“嘿嘿,愛好這個。”聶凡乾笑兩聲。
“那你看看這個值多少錢。”說着,從身上掏出一本小小的郵冊,遞給聶凡。聶凡接過來,隨手翻開,發現冊子只有一頁,裡面全是單張郵票,共有五枚,其中四枚是新中國紀念類郵票,市價在一百元到三百元不等,唯獨有一枚藍色的郵票,如果他沒看錯,這枚是偉大的蘇聯十月革命錯版票,最少也值三千多。
王哥見他目光停留在第一頁,提醒道:”最後一頁還有一張。”
聶凡按捺住激動的心情,翻到冊子最後一頁,驚得他險些將冊子扔出去。最後一頁果然還有一枚郵票,卻是那枚‘鬼票’!聶凡仔細一看,發現這枚黑門鬼票與王老闆買走的那枚不同,下面的日期是1849年,繪製年代相差好幾年。
王哥一邊打遊戲,一邊問他:”你看這東西值錢嗎?”
聶凡捏捏手,感到手心裡全是汗,慢騰騰地說:”值個幾千塊錢。”
王哥停下游戲,轉過頭看着他:”有個小子和我打麻將輸了三千塊錢,他說過沒錢,從家裡偷了這個,給我頂賬。你說值三千嗎?”聶凡心裡暗道:何止三千,光一張黑門就十萬。心裡隨想,臉上卻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隨口說道:”應該值得上,如果前些時候,或許可以買個三千多吧。現在的話,我也不知道了。”聶凡這話說得可有水平,前些時候值這個價,現在的話我沒接觸,我就是三千買來,你如果打問,嘿嘿,近期行情我不知道,怨不着我。
王哥掏出煙來,彈給方偉一根,一邊點菸,一邊道:”你給我找個買家,少個幾百塊無所謂。”
聶凡一愣,方偉捅了他一下:”聶凡,這個忙你得給王哥幫啊。”
聶凡心中一動,對着王哥說:”這麼着,王哥,這些東西你如果信我的話,我替你賣。三天後我給你賣完,你看如何。”
王哥看着他:”這個……”
聶凡從褲兜裡掏出一百元錢,遞給王哥:”王哥,這是一百元錢,你先拿着,我如果三天不能給你賣掉,這一百元錢歸你,而且我把郵票原封不動的還你。”
王哥看着方偉,方偉一邊吸菸,一邊對着王哥點點頭。王哥甩掉菸頭,沒接聶凡遞上來的一百塊錢,說:”我王軍不差這點小錢兒,哥相信你,三天後無論你買多少,你只要給我三千,多出的部分不管多少我不要,全算你的。”
聶凡心中一陣激動,臉上卻沒顯現出來:”那好,王哥,就這麼說定了,三天後我在這等你。”
告別王哥和方偉,聶凡回到家中。看到老媽正在做飯,也沒搭理她,自從他拿回十萬塊錢,老媽已經有些日子沒嘮叨他了,他走回自己房間,順手將書包拋在牀上。迫不及待地拿出那本郵冊,趴在牀上仔細地看了起來。同時,拿出自己的那本,
眼中露出一絲得意的神色。那些小小的紙片,可都是花花綠綠的鈔票啊。
聶凡當初集郵,完全沒想過有一天要指它賺錢,純粹是愛好,上次被老媽唸叨得煩了,說一夜暴富那是玩笑話,誰料到如今成真了呢!他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往上數幾輩也沒出過財主啊,不過他老爸說他爺爺是個人才,可惜他還沒出生他老人家便去世了。
意外之財固然令他興奮,但想到那枚黑門郵票,他又有點害怕,他看夠了,便把小集郵冊鎖進書桌的抽屜裡,開着檯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聶凡——”
誰?
“聶凡——”
誰叫我?
聶凡站在一片虛無中尋找着聲音的來源,這聲音猶如環繞立體聲,他覺得四面八方都是這個聲音,可卻無法確定它發出的具體位置。他在黑暗中向前摸索,冰冷的觸感激得他打了個哆嗦,他猜他摸到的是一面牆壁,平滑冰冷,但很快他意識到這牆壁是金屬的,表面還有細細的花紋。
“聶凡!”一聲大喊將聶凡驚醒。
“媽,你幹嘛?”聶凡不滿地從牀上坐起來。他老媽已經站在他牀邊,一手叉腰,一手正要揪他的耳朵。
“叫你吃飯,喊你好幾聲了,怎麼啦?是不是病了?”聶凡媽見他臉色不好,關心地問。
“沒有,睡得太沉了。”聶凡心想原來夢裡的聲音是他老媽發出的。
吃過晚飯,聶凡賴在客廳看電視,他不想回去繼續做惡夢,乾脆找點事情做,從八點檔偶像劇,到家庭倫理劇,再到午夜新聞,他把每個臺的節目都過了一遍目。直到凌晨三點多,他才倒在客廳的沙發上睡着了。
第二天是週六,他僅帶着那枚黑門鬼票去了集郵市場,王老闆笑說這套郵票跟聶凡挺有緣,付了現金,囑咐他以後再收到這種票,直接去他的攤子找他。
聶凡這次忍不住好奇地問王老闆,爲什麼市面上從沒聽說過的郵票他肯出這麼多錢收,王老闆說他也是替一位老顧客收,之前那三枚黑門郵票,他花了十多年時間才收到的,結果聶凡用了沒兩月就收到兩枚。
聶凡覺得這鬼票挺邪門兒,可千萬別像王老闆說的‘跟他有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聶凡再沒見過這種黑門郵票,這一段往事也便被他擱在了記憶裡,鮮少拿出來回憶。
他和方偉的關係近了,兩人沒事兒就出去玩,一來二去,方偉便把王哥得來那本冊子的事告訴了聶凡,其實方偉也不是一開始就知道,是他偶然間聽王哥身邊的兩個小弟說的,那本冊子根本不是賭桌上抵債的東西。
王哥是專門替私人放貸公司收債的,有一男的欠了貸款公司挺多錢,一直還不上,王哥帶着兩個小弟上門催款,結果那男的家大門沒鎖,三人一進屋,見那男的已經斷氣了,像是心臟病發,瞪着眼躺在客廳的地板上,懷裡抱着那本冊子。
人到死都緊緊摟在懷裡,王哥約莫這本冊子是這男的身上最值錢的東西了,所以拿了冊子就走了,他們這些在社會上混的,最怕和警察打交道,要是報案,這個怎麼死的,他們怎麼說?怕說不清,乾脆就拿了值錢的東西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