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裡。
呂靖遠正做在客椅上,垂目念着些什麼,面前放着的一碟點心已然所剩無幾,茶香茶几上有換茬斟茶的痕跡,顯然他已經坐在這裡有段時間了。身邊站着一個模樣陌生的丫鬟,想來是隨他一同過來的侍女。
聽聞前廳外又腳步聲響起,淡然一笑,呂靖遠不慌不忙起身向司霆燁與寧如秋工整行了個禮。“呂靖遠拜見王爺、王妃。”
司霆燁望住呂靖遠,眼底神色淡然,“世子請起,到本王這府上,不必客氣。”
司霆燁與寧如秋剛一坐定,清宛便端着一壺溫茶走了過來,給司霆燁與寧如秋斟了茶,給呂靖遠續了杯。
淺抿一口茶後,司霆燁言歸正傳,“本王與世子一向少有來往,不知今日世子忽然登門可是有事?”
呂靖遠聞言,拱了拱手,“這倒是事實,我呂家甚少在朝中露面,更少與王公貴臣打交道,只是前段時間秦白時與太后一事,令我與家父尤其佩服您的才智,又聞您不日便登基,是以奉了家父之命,特來探望王爺與王妃,此等小件兒不成敬意,還望王妃不吝笑納。”
呂靖遠話音剛落,便有丫鬟端着一個托盤走來,托盤上靜置着一團白色的物件兒,距離太遠並不能看清,寧如秋略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身旁的司霆燁,呂靖遠的禮應是不能收的吧。
正疑惑着,呂靖遠的侍女已然端着禮物來到了寧如秋面前。呂靖遠低沉清潤的聲音再次傳來,“這件秋貂皮外衫是用東南方活的玲瓏貂皮爲原料,請了國都城最好的製衣匠精心製作而成,不但看起來高貴大方,穿起來更是禦寒保暖,希望王妃會喜歡。”
玲瓏貂?
寧如秋與司霆燁心下均是一片訝然,那可是十年難得一遇的貂中精品,許多人連死的見到一隻便興奮得不得了,更何況是活的呢!
觸感柔軟,絲滑,寧如秋一碰便就瞬時愛不釋手的撫摸起來。
司霆燁倒是淡定得很,拂一拂衣袖,淡聲道,“秋兒有所不知,本王早就耳聞世子尤其喜愛四處打獵,收穫不少奇珍異獸,有這玲瓏貂的貂皮也便不足爲奇了。”
寧如秋恍然頓悟,“原來如此,世子不喜官場,有這麼個興趣倒也挺有趣。”
呂靖遠聽聞司霆燁知道他喜歡打獵,心下竟有些驚詫,自問他行事低調的很,原想着不會引得人注目,但不想司霆燁卻能洞悉,看來世人所道他過人的才能還真不是胡吹亂侃來的,如是念着,望着司霆燁的眼神裡不覺多一分敬重與訝然。
“只要王妃喜歡就好,獵來的東西麼,總是要給它找個合適的主人,您說對麼?”
寧如秋笑一笑,“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啊,這件貂皮外衫我就收下了。本妃欠你一個人情,日後定當想辦法還你。”
呂靖遠聽罷,忙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王妃太客氣了,這件貂皮外衫能得王妃垂目已是莫大榮幸,何敢提人情不人情的。”
聽他這般說,寧如秋也不拘泥,“好,看你
斯文儒雅的樣子,性格倒是挺爽快,無功不受祿,本妃自是不會白收你的物件兒,日後若你有什麼問題儘管來找本妃就是。”
呂靖遠又一欠身,“多謝王爺、王妃!”
呂靖遠離開王府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期間與他隨行的侍女不停催促他回府,想來怕是夜深了,路上不安全。
呂靖遠倒也不怒,反而笑呵呵地轉身向司霆燁與寧如秋告別離開了燁王府。
王府外。
夜色暗淡。
小丫鬟與呂靖遠二人,一前一後兩抹人影徐徐從王府中走了出來。
小丫鬟提着捻子走在前面照着地上的路,呂靖遠揹着手悠然走在後頭。“歡兒不明白少爺您爲何突然想起拜訪燁王爺了。”
要知道呂家向來不主動與朝中有權勢的人打交道,呂靖遠亦是十分尊重呂鶴的教誨,秉承着這條原則。
可如今……
呂靖遠聞言,厚厚的脣瓣不覺間浮起一抹微不可見的笑容,“現在是燁王爺,等過段日子可就是天宏國的皇上了,討好皇上,總是沒有錯的。”
這些年來,呂鶴漸漸發覺,呂家早已不如當年那般名聲顯赫,家境也並不如先前那般優渥,況且天宏國易了主,誰又會一直緊抓着他這個老王爺不放,只怕自己百年老了後,呂靖遠不能很好的融入朝廷之中,是以,他這才偷偷派人舉薦自己的兒子繼續入朝爲官,之前不讓他插手朝中之事,是由於時機未到,如今更新易主伊始,呂鶴自然要呂靖遠好好珍惜這次機會。
小丫鬟聽了,似懂非懂的模樣,“嗯,少爺說的有理,放眼這天宏國也就皇上這座靠山穩妥。”
呂靖遠輕笑,笑聲低沉悅耳,“你倒是聽得懂,對了,我吩咐你拿圖紙去定做的獵弓可是做好了?”
“少爺吩咐的,歡兒哪敢忘,今日便已做出來了,明日一早,我就去拿!”
燁王府,前廳。
呂靖遠剛走後不多時,司霆燁與寧如秋便也打算回房間休息,然而剛一站起身,寧如秋只覺自己身子猛地一沉,跌在司霆燁懷裡,引得司霆燁一陣急聲喚道,“秋兒,你怎麼樣?秋兒……”
寧如秋也不知怎的,突然身體就不受控制起來,聽見司霆燁焦灼難耐的聲音努力睜開了眸子,卻還來不及說話,只覺眼前突然一片昏暗。
此時,清宛從廚房來到前廳,驚見寧如秋昏倒,“王妃怎麼了!”
司霆燁一把將寧如秋橫抱在懷中,衝清宛吩咐急聲道,“快去找大夫!”
清宛微微一愣,旋即回過神來,連聲應道,“哦!奴婢這就去!妙姨就在您房間裡,或許能知道王妃是怎麼了。”
司霆燁眉頭深皺,抱着寧如秋直衝房間而去,清宛也不敢拖沓,忙的跑出去請大夫。
房間內。
一盞盞搖曳着的燭火將偌大的屋子裡照的通明。
寧如秋臉色微有些蒼白,一雙清眸此時卻緊閉着,司霆燁緊張地坐在牀榻邊握住
寧如秋的手,妙姨在一旁也是坐立不安,着急地在房間裡踱來踱去。
方纔她探了探寧如秋的額頭並沒有發燒的跡象,出來昏過去之外,好似並沒有其他症狀,就像是突然睡着了一般。
然而即便如此,妙姨亦是擔心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寧如秋是孕婦,一不小心便可能出現各種問題。
時不時地看向窗子外頭,仍是一片靜悄悄,這清宛去請個大夫怎麼這麼久了還不見回來呢!
正念着,門外頭忽然傳來一個清越女聲。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
妙姨與司霆燁心下一喜,擡頭向門口望去,便見清宛引着一個半百的老頭兒走了進來,老頭兒兩鬢與鬍鬚都已經有些泛白,一雙眼睛卻看起來精神得很,老頭一進來,便四下裡張望,最後目光落在牀榻上寧如秋的身上,忽的頓住。
二話不說,徑自越過妙姨與司霆燁,來到牀榻前查探寧如秋的狀況。
“方纔在路上我已經同大夫交代過大致情況了!”清宛見那老頭兒也不行禮,便就直接給寧如秋診治起來,忙的向司霆燁解釋道。
司霆燁聞言,皺皺眉,怪不得他來了就直接往牀榻邊而去。
半晌,一番細心查探,半百老頭兒終是擼着鬍鬚幽幽站起身子來,“王妃怎麼樣?”司霆燁略有些不安的看向牀榻上依舊雙眸緊閉的寧如秋,急聲問道。
半百老頭兒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王妃這根本不是病,是今日過度勞心勞力,她身子本就虛弱,所以才導致體力不支昏了過去,明日多燉些補品給她吃便好。”
“那此時呢!”妙姨仍是有些不放心地問道。
半百老頭兒聽了連連擺手,“現在就讓她好好休息一晚吧,明日一早就無事了。”
司霆燁聽罷,再看他的神色不像是在扯慌,默了片刻,對妙姨吩咐道,“大夫辛苦了,待會兒帶他去賬房支些銀子!”
半百老頭兒一聽,“這可不成,這王妃無病,小的不敢要王爺的賞錢。”
司霆燁抿着脣不言語,坐在牀榻邊,直望着寧如秋。
妙姨見狀,對那半百老頭兒道,“既是王爺賞你的就莫要推辭,這就隨我來吧。”半百老頭兒見妙姨這麼堅持,也沒再說什麼,只笑一笑,又向司霆燁行了個禮,便與妙姨一同往賬房裡去了。
清宛撫了撫狂跳的胸口,這會兒總算是安分些了。“還好王妃無事,明日我便買些上好的補品燉給王妃吃!”
“買最好的,不能讓王妃再隨意走動,倘若再發生今日這樣的事,你以後就別再伺候王妃了。”司霆燁說的輕描淡寫,在清宛耳中聽來卻掀起巨大漣漪,明明燈火微暖,她卻莫名覺得屋子裡一陣冰寒之意閃過。
“不……不會的,宛兒一定盡心盡力好好照顧王妃。”
司霆燁抿着脣,幽暗深沉的眸子愛戀地望住躺在牀榻上,臉色略顯蒼白的寧如秋。指尖掠過她光潔的額頭,心下一陣心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