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就在裡面,王妃請進。”
寧如秋看了眼綠衫丫鬟,卻見她並沒有一起進去的意思,不禁有些疑惑,“你不一起進去麼?現在是誰在照料皇后娘娘?”
綠衫丫鬟聞言,臉上的舊痕未乾又添新痕,強忍住眼淚,哽咽道,“皇后娘娘將奴婢們都屏退了,只說您一人可以進去。”
寧如秋淡然若水的眸子裡,泛起一絲莫名漣漪,沒再言語,旋即往寢宮內而去。
一進寢宮裡,一股濃濃的有些刺鼻的中藥味道涌入鼻尖,寧如秋的目光四下搜尋着吳璃的身影。
偌大的鳳榻上,吳璃孤零零躺在上面,雙目半合,似睡又醒。寧如秋有些不敢置信地愣了下,回過神後忙上前而去,來到吳璃牀榻前。
“你現在感覺怎樣?怎麼突然病的這麼嚴重?”吳璃半合着的眸子,聽到寧如秋的聲音立時有了反應,只見她緩緩睜開了半合着的眸子,寧如秋在她的眼裡看見了自己的映像,也看見了吳璃眼底一閃而過的亮澤。
寧如秋見她睜開了眸子,以爲無事,這才又細細端量起吳璃來,慘白如紙的臉上未施脂粉,顯得比上一次她流產她來看她時候還要憔悴許多,雙眸已經有些凹陷,兩瓣素脣又白又幹,明明是正值青春好年華的年紀,雙鬢卻也不知是何時竟已染上了絲絲白髮。
寧如秋眸光一緊,心下掠過一絲心疼。
她流產時候,她還來過來看過她,雖然精神欠佳,卻也比此時好出許多。
吳璃一雙眸子直直看着寧如秋,掙扎着想要起身,寧如秋看出她的想法,便就拿了一個引枕,讓她斜靠在上面。
“你派人到燁王府急召我進宮,是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說麼?”
吳璃聽見她這話,臉色變得焦急起來,已經泛白乾裂的脣瓣微微張開,擠出些許聲音出來,寧如秋將耳朵湊在她耳邊,只模模糊糊聽到她顫聲道,“快去找燁王,危險!”
寧如秋心下一驚,“你是說王爺有危險?皇上呢?你病的這麼嚴重,怎麼不見皇上在這裡?”
寧如秋震驚的同時,忽然想起,這鳳藻宮冷清的擡不尋常,司恆青一向與吳璃夫妻情深,即便是有了新寵,如今吳璃病的這麼嚴重,只怕撐不了多久了,卻不見司恆青在身邊陪伴,還有,王爺在國都城城郊,又有什麼危險呢?身在深宮之中的吳璃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個巨大的謎團,然而還未等她細想出個所以然,寧如秋便見吳璃,瞪大了眸子,脣瓣顫抖的張開又合上,合上又張開,似乎想要說什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來。只是下意識一雙手緊緊抓住身邊寧如秋的手臂,寧如秋被她抓的生疼,然而此時卻無暇顧及。
“皇后,你想說什麼?”寧如秋神色焦灼地喚着吳璃,一雙眸子深望着臉色越加痛苦的吳璃,竟一下有些慌了心神。吳璃的病症似乎要比她預想中的眼中許多,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她一時有些無措。
“來人!”突然想起寢宮外守着的綠衫丫鬟,寧如秋急聲喚道。話音剛落,便見那綠衫丫鬟匆匆跑了進來。
一面跑,一面帶着哭
腔喚道,“皇后娘娘……”
綠衫丫鬟來到鳳榻前,見吳璃正痛苦掙扎的模樣時,‘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哭了起來。
“行了,先別哭了!”寧如秋皺着眉,打斷她的抽泣聲,“快去叫太醫,皇后又發病了!”
丫鬟慼慼然地跪在原地,卻無動靜。
“快去啊,沒看到皇后現在痛苦的樣子麼?快去!”寧如秋冷着臉催促道,綠衫丫鬟卻突然放聲哭了起來。
“皇后娘娘肯定沒救了……”
“唔……”吳璃掙扎着,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從喉嚨裡擠出一陣沙啞的聲音。
緊緊抓着寧如秋的一雙手驟然沒了氣力,寧如秋頓感不妙,立時抓緊吳璃已經開始垂落下去的手,急喚道,“皇后!!”
然而,她的呼喚並沒能讓吳璃有所反應。
無力垂下的手,帶着不甘卻已經無力擡起來的眼皮。
寧如秋的心一點點跌沉下去。
綠衫丫鬟見吳璃徹底不行了,當即嚎啕大哭起來。寧如秋緩了緩神,想起方纔吳璃臨死前對她說的去找司霆燁,鳳眸微眯,閃出一抹幽光。如果不是城郊外事情緊急,吳璃不會拼了命留下最後一口氣告訴她讓他趕快去找司霆燁。
驀地,寧如秋冷然掃了眼綠衫丫鬟,“皇上呢?皇后去了,怎不見皇上的身影!”
綠衫丫鬟跪在地上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寧如秋又轉眸看了已經了無生氣的吳璃,末了,寧如秋決定親自去找司恆青,他一向與司霆燁關係要好,若是司霆燁有事,他應是知道,而且如果真的有難,他也能幫上些許。
出了鳳藻宮,寧如秋驚訝地發現皇宮裡行走的太監丫鬟明顯比之前少了許多。
隨意找了一個落單的宮人,寧如秋詢問司恆青身在何處,宮人卻跟吳璃丫鬟的反應如出一轍,支吾着,也說不上來。
看來這皇宮之中定然出了事,不然這皇宮裡的氣氛怎會這般詭異。
剛問過一名宮人,寧如秋擡眸便見一隊身着鎧甲的侍衛整齊列隊的正從不遠處向自己的方向走來。但見他們各個凶神惡煞的模樣,寧如秋感覺事情不太對勁,便一個閃身躲在了一塊大假山石頭後,正念着皇宮中怎會又穿鎧甲的侍衛行走,寧如秋突然感覺到有人拍自己的肩膀。
寧如秋詫異回眸,頓時一張如冠玉的面容跌入銅仁,四目相對,寧如秋眼底掠過一片訝然,“鳳祺沐?”
原來放在在背後拍打她肩膀的人正是靈門門主鳳祺沐。
鳳祺沐神情淡然如水,脣角微彎,“這裡不是長留之地,我想法子帶你出去。”寧如秋還未來得及問他爲什麼,鳳祺沐便就兀自轉身而去了。寧如秋將心中疑問默然收下,跟在鳳祺沐的身後。
鳳祺沐是靈門門主,若是沒事,他不會親自來皇宮這是非交雜之地,當然,她是料定鳳祺沐不會對她怎樣,才放心跟他走的。
鳳祺沐帶着寧如秋穿過一條條迂迴長廊,不多時二人來到了一個貌似廢棄的宮中,而後鳳祺沐不知從哪兒找來一套宮中丫鬟打扮的服裝。
“換上。”
寧如秋擰擰眉,皇宮中如今有帶刀侍衛行走,看來即便是她想出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了。
想了又想,寧如秋換上丫鬟裝扮的衣服,鳳祺沐這才與寧如秋喬裝離開了皇宮。
“皇宮裡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吳璃莫名其妙的突然病死了,司恆青也不見蹤影,整個宮裡到處都充滿了怪異。”鳳祺沐與寧如秋剛出皇宮,寧如秋就忍不住開口,問起了皇宮了的怪異,一雙鳳眸緊蹙着,眸色凜然。
鳳祺沐卻神色凝重,抿着脣久久不語,左右思量良久,才準備開口道,卻被寧如秋先聲打斷了。
“你看!”寧如秋指着不遠處護城河某處,眸子裡盡是詫異。
鳳祺沐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卻見一個身材有些佝僂的老婦人正站在護城河堤上,張開雙手,似要往下跳的樣子。
原來方纔在鳳祺沐獨自發呆的時候,寧如秋卻無意間瞥見護城河有一位老婦人站在河堤上,一步一步,從背影裡看的出盡是惆悵與悲傷。
“她要自殺,快去攔下她!”寧如秋話音未落,便見鳳祺沐倏地不見了人影。再一定神,鳳祺沐赫然已在老婦人身旁。令站在原地的寧如秋不禁咂舌。
“婆婆,你沒事吧?好端端的爲什麼要自殺?”寧如秋來到老婦人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這老婦人穿着打扮甚至普通,但不知爲何,她面上,眼裡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神色,卻給寧如秋一種特別的感覺。
“你先在這裡,我去看看附近什麼情況,順便找輛馬車或是馬過來。”鳳祺沐說罷,便就離開了。
老婦人目光呆滯,彷彿還沉浸在方纔的情緒裡一時間未清醒過來,她神情木然地看了眼寧如秋,任由她將自己扶在河堤附近的石凳上。
“你看你都年紀也這麼大了,應該兒孫滿堂了吧,怎麼這麼想不開要自殺呢?”
老婦人直視着寧如秋,方纔還木訥無表情的臉,此時竟開始蔓延出無限悲傷的神色來。
她輕輕搖了搖頭,上顎牙齒緊咬着脣瓣,似乎在考慮着什麼。半晌,她終於開口,卻先是一聲深深的嘆息,“這麼些年了,我活着又有什麼用!”
“婆婆,您別急,有什麼事情您可以跟我說說,興許我能幫上你也不一定呢?”許是寧如秋的輕聲寬慰起了作用,老婦人眼底的戒備少了幾分。
須臾,只聽她幽幽地開口,“我自小就被賣到一戶人家裡做丫鬟,但是我運氣不錯,我侍奉那位小姐平日裡對我很好,甚至有時候並不把我當做下人看待,後來,小姐出嫁了,我就也隨着小姐一起走了,成親後不久,小姐就懷孕了,原本一切皆大歡喜,我也以爲小姐從此的生活便會一生無憂,生活美滿,可誰想到,孩子出生了,她自己卻突然得了一種奇怪的病。沒過多久,就死了,後來請了大夫,大夫說是病死的,但我怎麼也不相信小姐是病死的,肯定是有人害死她的,而且小姐自從病了之後,就口不能言,臨死之前緊緊抓着我的手,眼睛裡盡是憤怒,我知道她是想跟我說,是有人故意的,她是被人暗害而死的。”
說着,老婦人滿臉的痛苦之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