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神色一震，腦海一片空白，無憂花串在空中飛舞着，勢頭卻停住了。
四月凶煞的表情漸漸褪去，那張乾淨稚嫩的小臉浮現出震驚於痛苦，她如聽聞了巨大噩耗般，久久無法從悲痛中回過神來，呆呆地凝望着在怒吼的狂風中，無謂立於前的人兒，心中波瀾四起，不知此刻該憤怒而殺人，還是就此住手挽回局面。
她眼底的傷痛，在淚霧下朦朧不清。
“我曾經未能護住妹妹，讓她落到了鬼鏡手裡，我一直很愧疚。把你帶入人心叵測的塵世，我害怕讓你成爲第二個夢鴿，所以我總跟你說不要急着長大，世俗人心，人情世故，都牴觸着讓你去懂。”卿雲歌輕嘆一聲，她看似爲四月着想，其實她不過是把四月束縛在她所圈出的安全範圍之內，“你今夜會心起這種念頭，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是我沒把該教的道理教給你，反而讓你爲我擔心。”
“你，不會把我送回去，不會不要我？”四月聽着那番有轉機的話，心下起了害怕之意，擔心的詢問。
卿雲歌，是給了她名字的人，是第一個給她溫暖之人，她不願放開。
“錯的人是我啊，爲什麼要懲罰你？”卿雲歌笑，笑意裡帶着一絲落寞。
她不如看起來那般瀟灑，心底有痕跡難以撫平，所以她才這般束縛四月。
狂妃飛刃在她身上割了好幾道血淋淋的傷口，她面色微波不驚，仿若沒有靈魂的木偶，感受不到疼痛。
“那他們……”
“人心很小，要留給在乎的人。”卿雲歌說着，眼眸餘光瞥了眼其他人，“無關緊要的人的看法，壓根無需放在心上，真要有殺我的能耐早就動手了，存着殺心而不出手，只能說本事還不到家。”
滄凜狐狸嘴抽抽，她還真敢說，十將不動手的原因不是實力，而是礙於那位尊貴的王，對她動了心，且還護着她。
滄凜心想着，眼神往站在紅色結界內的人看去，那人傲然而立，一聲不發，卻有萬軍之勢，讓人無法忽視。
弒千絕強勢而鋒利，如一柄利劍，但劍有兩刃，能護她，也能傷她。而拂蘇恰恰相反，他如西子湖畔的水，潤物細無聲，興許未必能固若金湯的護着她，但絕不會傷到她。
只是，她不說，拂蘇不說，那份情留不住人，他便是忍痛放手，費心撮合也是無用之舉。
饒是至今，滄凜還在想，若是當日到卿府的人是拂蘇，今日會是何種光景？
所謂世事無常，便是拂蘇未言，她未留。
半空中白狐仰天朝黑暗的蒼穹長鳴一聲，墨綠色光芒閃過，再見時那隻白狐已然如貓咪大小，身子靈活的撲向卿雲歌，狐尾繞着她肩膀一轉，狐狸安然坐在她左肩上，與她一道承受着割人的狂風。
四月腦中神智漸漸是清晰，光罩上的暗紅色漸漸褪去，純粹而聖潔的金光普灑在月夜，那撕裂出於元極殿重疊的黑海空間，在她結印之下盡數收回。
元極殿猶豫空間重加，殿宇閣樓遭到了破壞，扭曲的屋舍形狀歸於，着實非人爲可能造成的樣子。
“對不起。”四月站在黑淵面前低垂着腦袋道歉，小手緊張地揪着裙襬，有些不知所措，方纔盛氣凌人的凶煞模樣蕩然無存，跟尋常孩童無異。
黑淵不擅長應付孩子，向白灼投去求救的眼神，打殺時他出手利落，而目前現狀忽然轉變，他倒是比四月還不知所措。
“無礙。”弒千絕做主說道。
“賬得算清楚，這樣才能兩清。”卿雲歌上前，揉揉四月的髮絲，將亂了的頭髮給撫平理順來，“四月有許多好東西，你要是有什麼想要的，讓她挑樣適合的給你當賠禮，你看如何？只是其他人未受傷，送你們點丹藥壓壓驚，元極殿的修繕費用由我出，這樣沒意見吧？”
聞言，四月點點頭，亦是應允此舉。
隨後四月擡手拉拉卿雲歌的衣袖，低聲說道：“不能動你的嫁妝，全賠我的東西不可以嗎？”
“傻丫頭，他們不以誠相待，咱們何必給他們好東西。”卿雲歌俯身在四月耳邊悄悄說道：“菩提梵境裡的三千功法與武器皆是尋不到的好東西，你遇到真心想送之人可拿出來，其餘時候不想給便不給，留着既不佔地方又不會壞。”
四月點點頭，“那我隨便找一本不算好的。”
卿雲歌笑，菩提梵境裡的功法於塵世而言都是極好的。
五人相互看看，又看了看卿雲歌身後無聲給他們壓迫的主子，不禁咽咽口水，王上不準計較，他們哪裡還敢要賠禮啊？
“丹藥我不要了，能換個不成嗎？”藍圖眼睛赤裸裸的盯着卿雲歌肩膀上的白狐狸，恨不得撲上去把狐狸擁入懷中。
“靈獸的話就別打主意了，我同意靈獸也不會跟你。”卿雲歌把狐狸從肩膀上抓下來，抱在懷裡給他順順毛。
她還是第一次知道，滄凜居然是九尾狐，上次現出原形時明明只有一尾，所以她一直不覺得稀奇。
九尾白狐，那可就稀奇了！
“這倒不是，我就想問問，哪裡能找到這麼好的靈獸？”藍圖話音未落，一陣秋風吹過，一羣人均是默然的盯着他。藍圖立馬又出聲，“不是九尾天狐和神獸也沒關係，像厲害的龍之類的，要去哪裡找？”
卿雲歌嘴角抽搐，望向弒千絕，無聲問道：“你屬下腦袋確定正常嗎？”
而後者一臉恨鐵不成鋼的黑臉。
“我建議你……”話剛起頭，藍圖立即一副受教的聆聽，卿雲歌擦擦額角沒有的汗水，當頭給了他一盆冷水，“回去做夢吧，夢裡肯定能找到好靈獸，且非常簡單。”
無極大陸與天外天修煉之人都知曉，龍鳳級別的靈獸只能靠機緣，莫說世間難尋，便是真存在，沒有機緣打贏也無法契約成功。
“明日我會派人給各位送來賠禮，與修繕元極殿的費用。”卿雲歌帶着四月往外走，愉悅的聲音在黑夜中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