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之下,一個穿着藍灰色錦袍的男子從假山後現身,他玉簪束髮,手執一柄青竹扇,面上神色溫和,給人感覺是一種洵洵儒雅的君子之風。
“軍師。”忘川上前,有禮的福身。
“如何?”莫尋客氣問道。
“並沒有軍師所說的情況發生,恰恰相反,她讓奴婢不要叫她夫人,也沒有要與王上圓房的意思。”忘川猶豫了一下,在感覺到莫尋流露出一點強勢後,才繼續說道:“唯一有一點奴婢有些在意,她對王上直呼其名,很是習以爲常,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
莫尋沒有多說,一手背在身後,思考片刻道:“繼續盯着。”
“是。”忘川福身,轉身離開。
莫尋站在原地,假山的影子將他的身影籠罩住,他手指習慣地把玩着青竹扇上的小玉墜,擡頭望着頭頂那輪青陽。
卿雲歌,他該帶人去會會她才行。
她得明白,這後宮中夫人可以有很多個,但王后只有一人而已,以她無極大陸之人的身份,絕不可能登上王后的寶座,她必須認清自己的身份。
忘川回來時,手裡端着簡單的膳食,待卿雲歌沐浴結束後正好可以吃些裹腹。
浴坊的門打開,卿雲歌披着三千及腰青絲從霧氣中走出來,紅衣裹素腰,勾勒出曼妙的身子,領如蝤蠐,膚若凝脂,紅色的流雲紗飄逸若仙,她穿在身上絕豔不凡,嬌媚的臉蛋在紅衣襯托下越發嫵媚,而她身上氣質極佳,清清冷冷,乾淨如天山雪蓮,似妖精,更似天仙。
碧落看得有些呆,甚至回來的忘川都忘記走路,而駐足看着沐浴過後的少女。
青絲披散,未施粉黛,卻美得不可方物。
忘川這時有些明白莫尋的擔憂了,這女子有着禍國妖姬的容顏,連從不願多看女子一眼的王上都迷住了,兩年來念念不忘,難怪莫尋要防着她毀了王上。
只是忘川不知道,莫尋從未見過卿雲歌這副好看的面容,心起的擔憂並非那張好看的臉,而是卿雲歌那極具攻擊的性子,走得太近會被她毀掉。
卿雲歌習慣了別人的視線,徑直走出了浴坊,往寢殿走去,對發愣的兩姐妹置之不理,也無心思去理會。
忘川快速回過神,順帶拉了碧落一把,兩人快步追上卿雲歌,恭敬地跟在身後。
“夫人,奴婢準備了一些膳食,你用過再休息吧。”忘川說道。
“好。”卿雲歌語氣裡帶着沐浴後的慵懶。
風吹過院子裡的話,陣陣芬芳隨風而來。
清風吹起她的髮絲,眷戀的牽起飄逸的流雲紗,裙襬如虹錦鯉的尾巴在水裡晃動一樣。
風過青陽,輕紗漫舞。
卿雲歌望着寢殿外的男子,停下腳步。
莫尋察覺到有人過來,循聲望去,紫藤花架下的迴廊裡,一紅衣女子迎風而立,彷彿遺世仙子,風起時要隨風而去,飛向那浩瀚清澈的蒼穹之上,那女子飄在藍天白雲間,定時世間絕景。
卿雲歌只是稍停了一下,隨後拾步繼續往前走,那雙泛着煙波的雙眸快速燒過莫尋身後跟着的兩位中年女子。
兩人身穿正經宮裝,繁複而厚重,看着她就嫌累贅,索性眼不見爲淨。
身穿上貢的流雲紗,身後又跟着忘川與碧落,儘管難以置信,眼前美人是昔日醜女卿雲歌,但經歷過大風大浪的莫尋立馬回覆鎮定,承認眼前之人就是卿雲歌。
不過,莫尋不得不承認,卿雲歌撐得起這身紅色的流雲紗,流雲紗以飄逸聞名,白色出塵若仙,已是挑人,用染成紅色的流雲紗縫製衣裙更是少有,無人會愚蠢到這個地步。要撐得起紅色流雲紗,氣質,容貌以及氣勢缺一不可,氣勢弱了一分就會在紅色流雲紗下黯然失色,淪爲陪襯,而過強又失了流雲紗的美感,而卿雲歌做到了,彷彿紅色流雲紗完全是爲她量身定做的一樣。
“雲歌夫人。”莫尋身爲軍師,無需給卿雲歌行大禮,所以只是抱拳作揖。
聞聲,莫尋身後的兩位宮裝女子跪下,隆重的給卿雲歌行了個大禮,“奴婢參見雲歌夫人。”
“這個稱呼從你嘴裡叫出來真諷刺。”卿雲歌徑直繞開莫尋走進寢殿。
莫尋用她家人威脅她的事,她可記着。
忘川爲難地等着莫尋的指示,莫尋如常的放下手,讓雙胞胎進去,隨後讓兩個跪着的人起身,領着人跟進了寢殿。
卿雲歌坐在桌前喝着碗裡的肉絲粥,莫尋進來她未擡頭看一眼。
“雲歌夫人初來天外天,對天外天與王宮的禮儀規矩都不懂,今日特意帶來兩位掌管宮中禮儀的執教,讓她們幫助夫人早日習慣這邊的生活。”莫尋恭敬有禮的道出此行的目的,話裡話外圓滑的說辭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完美到極點。
諷刺她不懂規矩。
卿雲歌心底冷笑,自從弒千絕說過要對她負責後,莫尋態度就轉變了,到如今還是保持那樣的態度未變,還真是多年如一日的討厭她,第一天來就給她下馬威,她該誇他一句盡職嗎?
“入鄉隨俗,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你既然那麼有心,我學學也無妨。”卿雲歌放下勺子,用手絹輕輕擦拭嘴角,舉止從容優雅,大家風範也是信手捏來。
“夫人肯學是好事,有一點莫尋需要提醒夫人,這裡不是無極大陸,還望夫人記住莫要如以前一樣直呼王上名諱,在天外天直呼王上名諱是有罪的。”莫尋可以好心提醒,言辭裡是隻有二人才懂的針對之意,他越是好心越是顯得惡意。
“在無極大陸,男子擅入後宮女子宮殿是死罪,連家中父親與兄弟未經同意擅入寢殿都要受罰,更別說朝中軍師了。”卿雲歌笑眯眯的搬出一套無極大陸的規矩,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莫尋要說規矩,她也來跟他說說規矩,她看不起她是無極大陸的人,她就用無極大陸的規矩來反駁他。
她卿雲歌從來就不是吃素的!
見莫尋正欲開口,卿雲歌聲音不急不緩的響起,“還有,無論是在何處,謙謙君子見到女子剛沐浴出來,披頭散髮的模樣,都會有風度的避嫌,而不是擅闖着女子的閨房還橫加暗諷。”
卿燁起身,往白玉牀榻走去,“我累了,要休息,明日教規矩的過來就行。忘川,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