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擱下手中菸斗,兩指扣住卿雲歌的手腕,摸住脈搏。
他一摸上脈,眼中閃了一下光,面色更是肅然,正襟危坐,將摸準的脈搏又重新號了一次,且號了很長時間。
“脈搏不疾不徐,沉浮有序,虛妄而入,氣血有虧。”男子鬆開手,道出一串話,“不像是中毒之人的脈搏,比我都好。”
卿雲歌默然收回手,她身中焚冥許久,自身煉藥時沒少拿自己試藥,自己的脈她號了無數次,一樣沒發覺焚冥之毒,左丘天朗要是不與她說起,估計哪天毒發,她都還弄不明白何時中過毒。
弒千絕了眉目沉着,似是早料到會如此,“再試試其他辦法。”
男子有些怕麻煩,見弒千絕執着,只能嘆息一聲,提壺往在弒千絕空掉的茶杯裡倒滿茶水,隨後起身說道:“等我拿東西來。”
男子離開,菸斗卻未隨身攜帶。
卿雲歌將目光落在煙桿上,上面的雕刻看得更清晰了,煙桿上刻着的畫詭譎無比,全貌竟是一羣看不清臉的人在煉藥的場景,而那種腹部大道突兀的金蟾蜍便是入藥的對象,然而畫到煙桿的菸斗處,蟾蜍存活,煉藥人全軍覆沒。
那畫面刻得逼真,暗青色澤下戾氣濃重,讓人不禁看得起雞皮疙瘩。
卿雲歌抱着手臂搓了搓,不再看那杆菸斗。
“他是什麼人啊?”卿雲歌捧着茶杯,打量起這間機關屋裡的稀罕之物。
“聞素人,我二人自小一起長大。”弒千絕如竹節的手指拂過面前的茶杯,茶杯是普通白瓷,瓷杯上畫着一池墨蓮,畫作還算出彩,只是隱約有形而已。
蓋上的手拿是未開的花苞,素上面刻着屬與他額間紫蓮相同的標識。
卿雲歌望着那個茶杯,恍然察覺不同,而弒千絕難得流露出一絲親切。
抿脣輕笑,她垂眸喝茶。
然而下一刻,卿雲歌腦中一根弦驚響而起,她一口茶水嗆在喉間。
良久,卿雲歌才平息過來。
“你說他叫聞素人?”卿雲歌驚呼出聲,眼睛放光。
卿雲歌曾聽師傅提過素人之名,所謂素人,非姓名,而是聞家血脈天生異常,易引秘而知,命運坎坷,而繼承此血脈的子孫方能以素人爲稱。
有素淨一身,輕簡一世之意。
師傅爲她們尋命定武器時,曾帶她們到訪過一個聞姓人家,便是那時她聽過聞素人的傳奇,在當代那可是首屈一指的情報組織。
弒千絕眉間皺起,她對他從未有過濃重的興趣,卻對另一個男人雙眼放光。
未聽弒千絕肯定與反駁,卿雲歌再次興奮的確認,“當真是聞家血脈?”
弒千絕興奮的人兒,冷聲道:“不準想着其他男人!”
“我的心情與你所想不同。”這要真是聞素人,簡直就是活標本啊。
對於一個愛好收藏的人來說,聞素人的的存在太有吸引力。
待他百年之後,她能不能把他的屍骨做成標本,當做自己的收藏品?
“也不準。”弒千絕佔有慾極強的否定。
卿雲歌無語搖頭,帝王心胸呢?
“秀恩愛到別處,別礙我的眼。”聞素人捧着個盒子走來。
卿雲歌盯着那個盒子的眼神有點癡狂,腦海裡想起那十二字箴言。
聞素人,溯世書。
筆墨稠,生死簿。
“這裡面是溯世書?”卿雲歌語氣隱含激動。
聞素人漂亮的丹鳳眼微眯,溯世書乃他的秘密,這世間知曉之人只有他與弒千絕二人,卿雲歌一語道出盒中之物,不免讓他懷疑她別有用心。
“溯世書知曉之人都此處,不知卿姑娘是從何處得知溯世書一事?”聞素人在方纔的位置坐下,直言不諱的發問,一點不曾懷疑是弒千絕泄露了秘密。
“世間之大,天外有天,談何秘密只有你二人知曉。”卿雲歌收斂起自己癡迷的眼神,溯世書未流傳到後世,聞家子孫早已失了溯世書,她能在此一見也是好運了,“曾聞素人血脈易引秘而知,我是個有秘密之人,你不妨試試看能否解開我身上之密,那時你大概能知曉我從何處得知溯世書。”
“是我告訴她的。”弒千絕出聲解圍。
“你就護着她吧。”聞素人脾氣古怪,有些負氣的調侃,卻還是打開盒子。
盒子打開,機關屋內光線暗沉下來,只餘溯世書的光輝充斥整間屋子。
聞素人把溯世書拿出放在矮案上,翻開溯世書,頓時環境一變,他們三人未動,卻如身處星空之中,暗藍色的星空中繁星漫天,星象連接清晰可見。
三人還保持着坐在凳子上的姿勢,溯世書如同漂浮在他們面前,發着光的頁面空白無字跡。
“往溯世書上運功。”聞素人見卿雲歌周身浮現出紅光,連忙說道:“用鬥氣,別用火,燒了我的寶貝我跟你急。”
卿雲歌運起鬥氣,將手移至溯世書上方,紅色鬥氣彷彿受到指引般流向溯世書,溯世書的書頁間被紅光包裹,書頁一頁頁翻動,如她在操縱一般。
聞素人未看書,而仰頭望着頭頂那片變化的星空。
卿雲歌的命盤星象如被投影到了星空之上,在那暗藍色的星空中,那顆紅色的星象異常奪目,在命盤上閃耀着燦爛的光芒,比天命星還要明亮,似乎在試圖掩蓋她命盤上其他的星。
“天命星本該是星盤最亮的,那顆紅色的星象卻掩蓋了天命星的光芒,這是天命黯淡,命途多舛的徵兆。”聞素人話落後,眼神特意留意了一下那顆紅星與紅鸞星的距離與軌跡,“今後最好小心謹慎,容易出事。”
隨後他望向星空其他位置,手指間光芒一閃,拉出那處的星象低頭去看溯世書。
溯世書翻動停止,然而書頁立起,未曾落到哪一頁,了無動靜。
卿雲歌疑惑的望向盯着溯世書未動,眼角卻跳了一下的聞素人。
聞素人:“……”
卿雲歌:“……”
見狀,弒千絕鎮定的說道:“再試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