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懷秋轉身望向各位同僚,面色上略顯歉意。
他乃忠心跟隨王上的一批人,家中女兒無望於帝后一位,比不來王上之事重要,王上有此一說,他身爲臣子自當是聽命行事,不過他能理解大家的意思。
一來卿雲歌着實無家世背景,無法爲王上爭來更多力量,拉攏與穩固朝臣,帝王婚姻,左不過是權勢下的犧牲品,以後宮身份換取背後的力量,這是交易;二來她於天外天是個外來人,誰願肥水流到外人田,各有私心乃人之常情。
歸根究底,同爲臣子憂國憂民與私心各自摻半,爲的是大家好。
“各位同僚,聽張某一言,夫人身份雖不及各家千金,但夫人無論是容貌還是實力,絕對高於尋常千金,這點在天外天着實擔得上萬裡挑一一說。”張懷秋說得委婉客氣,平和無比,半點看不出他有想勸說的意思。
劉少良噗通一聲跪下,朗聲大喊,“王上,您不可爲色所迷啊!”
這話要是讓卿雲歌聽到,指不定樂壞了。
別人在誇她呢。
“劉尚書,刻板乃你常年與規章制度打交道所形成,但你這般拐不過彎就不對了。”莫尋走下臺階,在劉少良面前站定,“王上既是千古名君,又怎會爲色所迷?倘若紅顏都是禍水,在場衆位大人家的女兒皆可不必參加選秀了,當然你們女兒長得委實見不得人,不是紅顏可以例外。只不過,王上既然要配萬里挑一的女子,醜女自然不該拿上臺面,連你們醜女兒的事都沒了。”
話落之餘,莫尋還不忘惋惜的輕嘆一聲。
一衆官員臉色難看起來,誰願意承認自家女兒長得醜?
可不醜,憑什麼只認爲別人是紅顏禍水?
羲和宮,死寂般的氣氛蔓延開來。
“選秀立後一事無需再提。”弒千絕未說要立卿雲歌爲後,只是阻了官員的想法。
他的帝后,只有卿雲歌能當,而此時時機未到,不宜將她推到風口浪尖。
這個結果算是雙方都不討好,聰明人都知曉,只要還未立帝后,便還有商量的餘地,那些官員識趣地退回自己的位置站好,不再提選秀立後一事。
“王上,夫人到天外天已有月餘,不知可否讓下官們漸漸這位傳說中的夫人?”裘壬退回去後忽然提議,他有些拿不準王上這會的態度。
迎親回來本該大婚,王上卻遲遲爲吩咐人操辦婚禮,本該讓朝中官員與官家女眷認臉,而至今還未舉辦過宴席,讓這位夫人露面。
期間諸多事宜未按規矩辦,忽然一下讓莫尋提議立她爲後,事情又不了了之。
要不是知曉王宮中真住着那麼一位女子,裘壬天頂懷疑這是搪塞選秀的藉口。
“不必。”弒千絕冷聲拒絕。
聞言衆人皆是疑惑,這夫人日後當真是要成爲傳說不成。
只聞其人,不見其容。
然而在官員們苦惱、不解此舉之舉,藺宸帶着一身寒意匆匆走進羲和宮。
藺宸行至殿前,單膝跪地,“屬下參見王上。”
“免禮。”清清冷冷的二字。
藺宸起身,隨即稟報,“王上,帝釋天在東城樓外。”
……
遠遠的,就見城樓之上,在一衆冷硬鐵甲中,那奪人眼球的紅色,黑髮紅衣,在十一月的寒風裡飛舞,纖纖背影明明沉靜未動,卻讓人覺得這份美中帶着不可一世的張揚。
弒千絕望着城樓上的紅衣人影,腳步稍頓片刻,隨即加快了步伐。
跟隨而來的百官見狀,紛紛瞭然,城樓之上的女子,就是那位傳說中的夫人了。
“我們去是不去?”其中一名文官問道。
王上方纔還刻意不讓他們見,如今機會擺在面前,是罔顧先前之意,還是勇往直前?
裘壬一拍胸脯,“身爲武將,敵人到了城外,我當然要去。”
裘壬邁開大步跟上前面的人,其他武官互看一眼,眼中均有精光閃現,一併跟了上去。
城樓之外,寬闊的空地上捲起一層風沙,在寒風中揚起,如黃沙薄霧一般吹向各處,有的沾在了那落在地上華美精緻的轎子上,而坐在轎子裡的人絲毫不介意,將轎簾掛起,端坐在轎中與城樓上的人僵持不動。
“沒想到你還糾纏着弒千絕,當真是心若磐石。”卿雲歌將吹亂的髮絲勾到耳後,一臉興味地望着下方坐在轎子裡的那位“美人兒”,嘴角的玩味興致十足。
“本尊出關後聽聞弒千絕從無極大陸帶回來一女子,特意前來拜會。”帝釋天彎起嘴角,風華絕代不必當年淡一分,海棠花色,恍若女子。
“拜會?以情敵的身份嗎?”卿雲歌掩脣輕笑,然而笑意卻從眉眼間溢出,面帶嬌色,滿園花開,額間紅蓮熠熠生輝,開得豔麗,似是要與城外的美人爭相鬥豔,“愛慕者拜會正宮,不三跪九叩如何見誠意?把我哄高興了,興許我會替你在弒千絕面前美言幾句,說不定可以看在你嫁妝是幽熒國的份上,讓你在宮中做個男嬌客。雖說他不一定讓你服侍,但你可以耍手段爬上他的龍榻啊。”
弒千絕踏上城樓,聽着她嘴裡不着調的話,臉色比帝釋天的還黑。
“姑娘好手段,怪不得當初貌不驚人還能引弒千絕相救。”帝釋天面上的笑臉微微變形,話裡含着諷刺。
卿雲歌豎起食指晃了晃,“這你就說錯了,這是爭對你使的法子。我嘛,不需要,畢竟……”她頓了頓,笑得眉眼彎彎,“我胸比你大。”
清風送過,紅裙翩翩。
妖嬈一色中,清冽如霜雪的少女,嘴角彎起,眉目自信悠然,還帶着小女子的三分嬌俏與柔情,仿若清冷天宮裡落下來的美人。
遺世獨立,與天地共存,令萬物失色。
弒千絕腳步不禁放緩放輕,生怕驚擾了那笑立天地間的女子,她就會隨風飄走似的,冰冷的心強有力的跳動着,那張笑臉映在他的腦海裡,卻如一根羽毛飄入他的靈魂,心裡癢癢地在騷動着。
他一來就知曉沒了眼角傷痕,她如蒙塵之珠,塵埃盡退,芳華重現。
紅蓮印記出現,更是錦上添花。
而她的美有攻擊性,豔而不膩,媚中帶清,看一眼便足以驚豔衆生,所以他不願外人所見,最好把她藏起來裝在懷間,莫要讓任何人瞧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