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空那抹魚肚白將將露出,卿府內已是吵得沸沸揚揚,嘈雜的聲音將睡夢中的人吵醒。
卿雲歌昨夜在鳳儀樓內的書房中待到半宿,只爲找尋地龍所在之地,這時她睡下不到兩個半時辰,已然被院門外的敲門聲給吵醒。
一隻素手掀開牀帳,隨後裡面探出個人頭,朝精神奕奕站在梳妝檯前臭美的滄凜喊道:“滄凜,去把門開一下,我要換衣服了。”
卿雲歌揉揉朦朧的睡眼,穿鞋下牀隨意從衣櫃裡拿了件素雅的長衫換上,一頭瀑布長髮梳理整齊後,隨意一紮,絲毫不介意將難看的傷痕露出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卿雲歌愛美,卻不會花太多時間在打扮上。
卿雲歌洗漱完畢,丫鬟便闖了進來,不見禮不問安,理直氣壯的說道:“請四小姐跟我走一趟。”
卿雲歌一看來請的丫鬟是楊心嫺身邊的大丫鬟清秋,青絲軟羅加身,胭脂水粉修面,倒不像是伺候人的丫鬟,有點像尋常人家的小姐了,態度更是傲氣,活像她是主,卿雲歌是僕。
卿雲歌往首位一坐,慵懶的靠在椅子上,掩脣打了個哈欠,隨後倒了一杯茶,喝之前刻意提醒,道:“請人前擺正你的態度。”
清秋不屑,臉色微變,要她給卿雲歌低頭,想得倒美。
“四小姐莫怪我沒提醒你,晚到了耽誤夫人要事,你可擔不起。”清秋出言警告。
卿雲歌喝了口涼茶,無所謂的聳聳肩。
現在卿府裡的這些人,就是一隻只張着血盆大口的獅子,許久無人餵食,飢餓難耐,而她是獅子面前的獵物,手無寸鐵,大家都在想着趁保護者離開緊咬着她不放,最好把她撕碎,吞進肚子裡。
在爺爺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她卿雲歌即便是足不出戶,不吵不鬧,卿府這些人也不會放過她,所以無論她是囂張挑事,還是窩囊受氣,對方要置她於死地的念頭,不會有絲毫改變。
那麼,她今日去早些,或是去晚些,有何區別?所以她不急。
相反,該急的是面前這位自視過高,奴大欺主的丫鬟。
楊心嫺素來手段過人,狠起來絕不輸男子,身邊人訓得妥妥帖帖,辦不好主子交代的事,打罵起來跟軍規似的。
清秋若無法準時將人帶去,會受罰的是她自個。
對方非要擺架子,卿雲歌也不介意擺擺小姐的譜,她就是再不濟,也是卿府嫡出的四小姐,讓一個丫鬟欺負了去像什麼樣?
“四小姐!”清秋雙眼冒火,死死瞪着悠閒喝茶的卿雲歌,語氣裡的威脅如何都藏不住,她有些着急了。
“我聽得見,無需那麼大聲。”卿雲歌放下茶杯,擡手揉揉自己的耳朵,那行徑真真是一嬌柔千金的做派。
清秋負氣,不信卿雲歌能坐得住,當下便道:“既然四小姐不肯去,我只有如實稟報夫人了。”
話落,清秋轉身往外走,步伐極其緩慢,等着卿雲歌挽留似的,然而她就要跨過門檻了,始終不聞卿雲歌道歉挽留之聲,額角一滴汗緩緩話落。
“這種人就得整治,否則就爬到你頭上胡作非爲了。”腦海裡滄凜的聲音用傳音術傳來,卿雲歌只喝茶淡笑,一派清閒淡然。
清秋猛地收回擡起的腳,憤怒轉身面對卿雲歌。
“不是急着去給家主夫人稟報嗎?快些去吧,晚了恐怕會受罰。”卿雲歌好心提醒。
清秋在心裡誹謗:還不都是你有心刁難,裝什麼好心。
“請四小姐隨奴婢去趟忠義廳。”清秋垂頭,咬牙切齒的請道。
“勉強過得去。”卿雲歌不是很滿意的鬆了口。
清秋直起腰來,鬆了口氣,然而她一口氣還未鬆完,卿雲歌可惡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我還沒用早膳,現在餓得慌,沒力氣走不過去。”
“奴婢扶四小姐過去。”清秋快步上前,動作粗魯,恨不得直接拽着卿雲歌往外走。
卿雲歌眉頭一皺,卸掉自己的力道,將渾身重量全壓在清秋身上,結果清秋始料未及,雙雙栽到地上,而卿雲歌摔的時候姿勢刁鑽得很,全身都壓在清秋身上,讓她做了肉墊,她整個人一點事沒有。
可她就是作妖。
“哎喲,疼死我了。”卿雲歌用力的壓了清秋兩下,這才扶着腰緩緩站起來,指着清秋責備,“你想摔死我嗎?”
清秋痛得直抽氣,許久沒站起來,聽着卿雲歌的責罵苦不堪言,一腔怒氣憋在心裡,臉都漲紅了,卻只能忍着怒氣反駁,“分明是四小姐你自己不用力,才害得奴婢也跟着摔了。”
“廢話,我要有力氣還需要你扶?”
“奴婢這次一定扶好四小姐。”清秋忍痛站起來再次要去扶卿雲歌。
卿雲歌身一轉,這躲開清秋的手,往椅子上一坐。
“我不相信你了,給我去膳房領早膳來,吃飽了我自然有力氣走過去。”
“四小姐,你不要找事,奴婢說了夫人有要事!”清秋再次出聲警告,她不願伺候卿雲歌,且夫人吩咐過不能給鳳儀樓送膳食。
“去晚些和不去的概念可差許多啊,去不了我是無所謂,你要也覺得無所謂,那就請吧,我鳳儀樓容不下棲梧院的大佛。”卿雲歌理着衣袖上的褶皺無關緊要的下逐客令。
清秋思考片刻,亦是明白卿雲歌所說,晚些去可以說是卿雲歌擺架子,可請不到人可就是她無能了,夫人還不得扒了她的皮。
心裡合計,清楚,清秋做了決定。
“四小姐且等着,奴婢這就去領膳食來,還望四小姐說話算話,用過早膳後跟奴婢去見夫人。”
“當然,多拿些萬一我吃不飽可沒力氣去。”兩人份,一個還是吃貨屬性,不多拿些哪裡吃得飽?
“奴婢知道了。”
卿雲歌揮着手,目睹着清秋迅速離開,嘴角揚起一抹壞笑。
“你要去?”滄凜跳上窗戶問道。
“當然。”卿雲歌起身走出屋內,對滄凜交代,“飯菜扣下,等我回來再吃。”
去啊,爲何不去?
卿雲歌從不認爲自己是善良之輩,尤其是對立面的人,有心爲難她,她也絕不會讓對方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