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妄城封鎖,城內嚴防,滿大街穿着士兵服的侍衛在城內搜查,各大城門皆是貼出了尋人告示,重金懸賞,連附近的幾個城池都未放過。
東城門前,百姓們圍着布告欄,看着剛張貼出的榜文,議論紛紛。
“好不容易聽說王上從其他地方帶回來一個姑娘,我都等着王上大婚那日呢,怎麼就跑了呢?”一位中年婦女感嘆道。
“我有個親戚在宮裡當差,說這位夫人乃修煉鬥氣之人,霸道得很。這不前些日有官員提議讓王上選秀,隔日這位夫人就離開了。”一位正值青年,衣着用料稍好些的男子悄聲與旁邊的人說叨。
“這是不讓王上選秀,這般不容人?”有人發出疑問。
卿雲歌混在人羣裡看着榜文內容,以及榜文上的畫像,聽着周圍百姓的高談闊論,似笑非笑。
原來朝中官員跟弒千絕提過選秀啊,那豈不是被她這一走給攪黃了。
卿雲歌輕呵一聲,時機微妙,還真像是吃醋啊。
卿雲歌正欲離去辦事,剛走了兩步,圍觀的人羣騷動起來,份兩旁退散,讓出中間的路,有人擋住了她的前方,無法撤離。
爲免突兀,她索性留下來。
讓開的道路由護衛把人隔開,以免百姓衝撞了貴人。
隨後兩個身着錦衣華裳的女子緩步走到布告欄前,其中一位女子巴掌大的嬌小無暇臉蛋,,精緻的武官有着極具風情的眉眼,着牡丹色華服,外罩一件鑲金銀絲繡五彩櫻花的曳地宮紗,秀髮挽成飛仙髻,額間仔細貼了桃花花鈿,更顯面色如春,櫻脣鳳眼,鬢髮如雲。發間簪着兩隻掐金絲鏤空孔雀簪,每隻孔雀下銜着一串黑珍珠,貴氣而不張揚。
而另一女子,第一眼給人的感覺是溫柔嫺靜。
一襲雪青色裙子,袖口繡着淡藍色蓮花,裙襬乃爲山海雲圖,用銀絲勾勒出幾片祥雲,整個人靜若處子,任人不忍驚擾她的那份驚訝。
扶柳三千,漣漣細雨。
卿雲歌眼神落在那女子的裙襬上,眸色沉浮。
着豔色華服的女子掃了眼榜文內容,目光中滿是不屑一顧,彷彿天生高人一等,傲氣滿滿的說道:“到底是小地方的人,如何與我天外天女子相提並論。”
這話讓卿雲歌收回眼眸,不由得想,果然是天外天風格。
“是張相家的千金與舒太傅家的二小姐。”人羣裡諸多人識得這兩人。
“話不可如此說。”嫺靜的女子曼妙出聲,如空谷黃鶯,“王上爲之大動干戈,封城尋人,可見夫人在王上心中的地位,倘若這位夫人當真是泛泛之輩,又怎能得王上傾心呢?張妹妹莫要忘了,王上爲這位夫人駁了選秀一事,你這般說法容易惹來有心人的微辭,誤以爲你對王上的話存了非議。”
卿雲歌聽着那好似偏幫維護的話,眉間一蹙。
好個大動干戈!
好個微辭與非議!
真是高明!
一女子在裙上繡山海雲圖,何其有大志。
天外天有女將軍,只有鬥氣厲害的女子方可破例入朝爲官,而這女子不會鬥氣,無法入朝施展才智,大志未成,而唯一能讓她舒展的地方,唯有弒千絕身邊。
弒千絕身旁高手無數,無法妄自接近,如今最好的機會就是選秀,偏生選秀一事因她而不可行。
方纔那番話是要將她陷於不義之處,借百姓之手促成選秀之事。
於一國而言,民心乃國之根本,多少帝王因失了民心而失去江山?
如此女子入了王宮,勢必不甘人下,可若這樣的女子當了帝后,弒千絕日後所娶的妃子與夫人們,日子怕是要不好過了。
與這樣的女子相處,太搞腦子了。
卿雲歌拍拍身旁一男子的肩膀,正是那位說在宮裡有親戚的人,問道:“這位大哥,請問那位穿雪青色衣裙的女子是誰?”
張望美人的男子偏頭看了卿雲歌一眼,似乎在琢磨她的用心。
“這你都不知道,不是京城人吧?”片刻後男子才說話。
“我是從外城來尋親的,對京城的事不太熟悉。”卿雲歌隨意編了個藉口。
舒太傅家的二小姐,她連舒太傅是誰都不知曉,何況是深宅內院的小姐之名。
“舒沉魚的美名可不止在無妄城有名聲,她乃我燭照第一才女,不僅人美,才情更是讓無數儒士折服。據說,王上都親口誇讚過舒二小姐才高八斗,若爲男兒定收入麾下,當左膀右臂倚重。”男子如數家珍般道出與舒沉魚有關的事,“舒二小姐可是無數男子的夢中情人,上門求親的男子把門檻都踏破了,可惜舒二小姐這般佳人非尋常人能配得上的。如今大家都在傳,舒二小姐乃帝后的最佳人選。”
“是嗎?”卿雲歌打量盈盈而立,在人羣中格外出色的舒沉魚一眼。
“可不就是,這舒二小姐爲人心善,時常接濟窮苦百姓,在無妄城頗得民心,王上要真能娶到舒二小姐,定是一段佳話。”男子說得口若懸河,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你是不知道……”
男子轉過頭來,正要與旁邊的人好好說說,轉頭過來卻見身旁的女子不見了。他四下尋找一番,依舊不見人,不由得撓撓頭,“奇怪,剛纔人還在這,怎麼忽然就不見了?”
卿雲歌離開東城門,融入大街的人羣中。
“那女子如此利用你,你能忍?”腦中響起玉碎般的聲音。
“我不會爲不相干的人暴露身份。”卿雲歌如此說。
轉過東街,來到西市。
卿雲歌站在醉風齋,拾步進店。
醉風齋依舊是那位老僕在打瞌睡,店門清冷無人。
卿雲歌走向老僕,老僕只是打量了她一眼。
卿雲歌掏出一封信放在櫃檯上,“勞煩老伯轉交給聞老闆。”
放下信,卿雲歌便轉身離開醉風齋。
聞素人拾階而下,望着門口一縷衣角消失在門外。
他手搭在扶手上,默默地注視着外面來往的人羣。
老僕見聞素人下來,拿起櫃檯上的信封出了櫃檯,來到聞素人面前,將信封遞給他,“少爺,這是那位姑娘要給您的信。”
聞素人接過信,不急着打開,轉身慢慢走回二樓。
在二樓的茶案前坐下,聞素人將對面那杯晾到溫熱的茶水倒掉,坐在茶案前抽了一斗煙,才拆開了信上的封印。
展開紙張,聞素人淡然的看過後,將信紙摺疊好,解開茶蓋,將信扔了進去。
聞素人起身,站在二樓邊緣,對下面守店的老僕說道:“溫伯,我有事要出趟遠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