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九,那日安靜了多日的西北大山終於有了動靜,隔着甚遠就能聽到那頭傳來聲響,人影浮動異常明顯,好似有意要讓侯在西北大山的人察覺到到來,引起無極大陸的恐慌。
卿雲歌預想過無數次再見時的場面,卻從未料到她與滄凜的重逢來得那麼快,敵對的真相那麼赤裸裸地呈現在她眼前,在這緊要的關頭裡,連喘息的機會都不曾給予,堂而皇之的背叛了她。
鬼鏡的先鋒隊首領——滄凜大人。
四月許久未見滄凜,久別重逢,興奮難掩,甚至直覺的以爲這是滄凜帶人來相助,那浮現在臉上的燦爛笑意,劃不破西北大山內吹出來的陣陣陰風,一股寒意無聲的爬上後背,冰冷徹骨。
“滄凜。”四月歡愉的喊着熟悉的名字,人已邁開步伐朝那邊跑去。
然而四月還未靠近,風刃自滄凜手裡飛出,襲向四月,卿雲歌一步上前將四月拉開,擡手揮開風刃。
打落在地的風刃,鋒利的劃破地面,若是打在人身上,深可見骨。
“雲歌,你沒告訴她,我不是你們那一邊的嗎?”滄凜手執扇子,半掩面的調笑,扇面上的滿山粉紅的桃花,似是要在他笑意間吹熟飄落,那將是何等美景?
卿雲歌將四月拉到身後,深深看着那風流倜儻的男子,聽着他以玩笑的口吻道出背叛……或者不該說是背叛,從一開始滄凜就爲利用她而來,只是她眷戀着那份溫暖,不肯放手而自欺而已。
卿雲歌喉間哽着刺,刺痛喉嚨,動輒傷了自己,然而不拔除永遠都好不了。
“滄凜。”卿雲歌喚出熟悉的二字,僅僅兩字在她喉間醞釀出了滾燙的熱度,似乎灼傷了她的喉嚨,讓她發出的聲音沙啞沉着,餘下的話再道不出來。
四月躲在她身後,眼中的充斥着悲傷,期待着她給出的解釋,然而那傷人的真相,卻不知從何說起,於是她只是保持了沉默。
“大家別擔心,今日只是過來和老朋友打招呼而已。”滄凜調笑的看着那些用心戒備的人,雙手舉起擺出投降的姿勢,那張妖孽的臉龐上掛着遊刃有餘的微笑,甚是扎眼。而他仿若未察,徑自對卿雲歌說道:“雲歌,我要是你,定會走得遠遠的。”
“我不是你。”卿雲歌眼神爍爍地盯着他,彷彿移不開了一般。
“你當然不可能是我,我可沒你那麼有本事,從以前開始先後害死自己的家人,收養自己的師傅,最後累的姐妹也因你而死。”滄凜坐靠椅上,以扇面掩脣輕笑,那雙妖冶的狐狸眼玩起來越發魅惑。
卿雲歌心中一顫,腦袋裡嗡的一聲涌進前世的的那些畫面,她雙手緊握,隱隱可見顫抖,厲目射向對面的妖孽男子,質問道:“爲何你會知道那些事?”
卿雲歌早料想到滄凜的出現是爲她而來,但她只以爲他所瞭解的僅僅是她佔據了卿雲歌的身軀,成爲了卿雲歌,卻不曾想到他對她前世之事知曉得如此仔細。
“雲歌你有個缺點,就是明明心裡有了答案,卻礙於對方曾經是自己人,而不肯相信。”滄凜挑釁,出言肯定她心中所想,“你想得沒錯,與我有關哦。”
腦海裡一遍遍浮現出小島爆炸的場面,以及被爆炸波及喪生的姐妹們的臉,她們最終落到了死無全屍的下場,真相竟不似看到的那麼簡單。
她一直以爲小島會爆炸,是研究所的人用了魚雷從海底開始炸燬,動搖了島上的結界才導致了最後的結果,沒想到一切全是有人蓄謀已久!
“只是很可惜,我沒看到最後那一幕。”滄凜歪頭笑得邪惡。
怒火在胸腔中燃燒,她狠狠地瞪着那個她曾經信任的人。
“傷我親人者,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卿雲歌周身烈火浮現,右手火焰騰飛,甩向滄凜。
“說到親人,這裡哪有你的親人?”滄凜一躍而起,避開火焰。
“閉嘴。”卿雲歌聲如凜冬冰雪,寒可徹骨。
話音未落,她攻擊迅猛而至,招招朝滄凜命門襲去,不見有留情之勢。
四月在旁邊看得心慌,害怕兩人會受傷。
“你不是一直害怕秘密會被揭穿嗎?與其惶惶不安,不如我替你說了。”滄凜只防守不攻擊,一步步的激怒卿雲歌。
卿雲歌眼神一厲,左手鬥氣飛出,右手烈焰猛漲,“你再多說一句試試!”
滄凜心裡苦笑,依舊不怕死的刺激她。
“你根本不是……”
話還未說完,颶風而至,火紅的鬥氣與烈火糾纏在一起,猛烈的打在滄凜身上,他後退半步,嘴角溢出血來。
滄凜隨意的擡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色,脣瓣彷彿沾了硃砂一樣紅。
他手置於傷口處,綠光環繞,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看來今天你是不想敘舊了。”滄凜治療好傷口後,玩世不恭笑道,然下一刻他神情劇變,人變得兇狠起來,“今日的傷開戰之日,我雙倍奉還。”
隨後他帶着人退回了西北大山內。
卿雲歌倔強的看着滄凜轉身離開,嘴脣幾次蠕動,始終未能開口追問。
他都親口承認了,她還要如何去追問真相,如何替他去反駁?
心口難言的情緒,擠滿了胸腔,如一刀刀在凌遲着那顆心臟。
卿雲歌先前重創心脈,療傷還未徹底治好,這會突然出手,胸口隱隱作痛。
她身體一軟,單膝跪地,緊抿的脣瓣可見血紅,但她在衆人關切聲中,只悄然嚥下口中的血腥,斂去火勢。
“娘。”卿雲歌回頭輕喚,眼中藏滿了複雜的情緒,掩蓋了她心中的不安。
“不管你是誰,你都是我的女兒,這點永遠都不會改變。”天音愛憐的撫摸着她的髮絲,溫柔的聲音如春風吹走她心中的不安。
卿雲歌狠狠地點頭,勉強地勾起一抹微笑。
有些傷,在心裡無法癒合。
有些痛,註定只會一痛再痛,她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