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蘇的屍體安置在菩提梵境,得菩提梵境的仙靈之氣養護,可保屍身無損,亦可困住三魂六魄本不離體,以玉壓盞養護着他的靈魂,可終究不能爲拂蘇續生氣,起死回生。
“逃走了嗎?”卿雲歌疲憊地倚着牀沿,得知左丘天朗趁着看守鬆懈逃走的消息,面上無波無瀾,眼中依舊憂心忡忡的擔憂着拂蘇之事,“瀠洄的殘魂分明還在我體內,他卻逃了,當真是個自私的人。”
那日之事,卿雲歌記憶中只有零散的碎片,醒後從白澤口中得知,她當日在西北大山燃起了漫天大火,火蓮綻放,敵我不分,不止傷了敵人,蒼羽弟子亦是有不少死在那片通紅的火海里,涌於九天的烈焰在她昏迷後如天降流火,附近城池都受到了殃及,然而卿雲歌對這些卻完全沒影響。
真火降世,必是災難。
卿雲歌如此想時,白澤卻告訴她流火降下後不久便滅掉了,城內並無傷亡。
卿雲歌疑惑不已,能輕易滅掉她真火烈焰之人,這世間唯有師傅與花染。
這次的一災禍,大概是她們之間有人替她收拾了爛攤子。
而關於她不記得的那些事,從情況來看,她的意識並未被瀠洄取代過,而她醒來時亦是發現,瀠洄的殘魂被困在了神識之海內,唯一能做這件事的人,恐怕是白虹劍的劍靈。
白虹劍靈已非第一次佔據她的身體,白虹劍徹底的入了她的身體,劍靈恐怕也在其中。
異世之魂,殘魂、劍靈,共存在一具身軀裡,目前“卿雲歌”不太妙吧?
“我會不會哪天突然壞掉,變成另外一個人?”卿雲歌煩躁地抓抓頭髮,諸多煩心事讓她腦仁陣陣發疼,越是憂思越是頭疼難忍,似乎有個小人拿着刀在給她做開顱手術。
弒千絕握住卿雲歌抓頭髮的手,把人擁入懷中,抱住她的腦袋。
“是我不好。”弒千絕冷然的語氣裡不禁帶着難以察覺的自責,尤其時卿雲歌自醒來後,精神狀態一直不好,情緒波動較大,那種不穩定的狀態,格外令人憂心。
那一刻,他出手再狠絕些,或是……
……他當時做出的是與拂蘇一樣的舉動。
換做是他的話,他有把握讓劍不傷她分毫。
“這不怪你,你一瞬做出反應時,孃親的聲音已然讓我警惕,如果未發生意外,我是可以避開的。”卿雲歌煩躁地情緒,因聽着耳邊他胸膛內心臟跳動的聲音,而漸漸有所平息,像是找到了治病的良藥般,手不自覺地收緊。
在她有心閃避之時,滄凜的改刺爲掌來得意外,將她推向了襲來的白虹劍,而拂蘇其實有其他辦法護下她,只是拂蘇心善,在不能兩全之時,他以身擋劍。
“東陵皇上於他有生之恩,蒼羽於他有育教之恩,拂蘇師兄自幼上山,是幾位師長將他養大,教育成人,他無法對他們任何一人下手,所以用了那樣的方法想護我周全,可那人心太狠,對我如此,對拂蘇師兄亦是如此。”
老頭哪怕是有一瞬的動搖,白虹劍便不會刺向他二人。
因拂蘇替她擋在了前面,才讓白虹劍刺偏,未能刺中她的要害。
兩具身體緊緊地擁在一起,直至卿雲歌情緒徹底平復,弒千絕才鬆開手。
“這是九轉玲瓏子落下的。”弒千絕將收起的靈石遞給卿雲歌。
卿雲歌看着黯淡無光的九顆靈石,沒了玲瓏子的核心,這些靈石就與普通石頭無異。
“九轉玲瓏子重要的是核心的漏斗,更替生死之氣,去死引生,方可續命,靈石只是輔助核心運作的道具,光有靈石,並無作用。”卿雲歌伸手探了下靈石的靈氣,已然完全沒有了,莫說是做引生者之氣,連一絲生氣都感覺不到,這就是完全的死物了。但卿雲歌未明說,不想弒千絕將她對拂蘇的虧欠扛下,替她去揹負這份沉重的責任,“你替我收着吧,萬一以後有機會呢。”
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可能,萬中之一的希望,但凡有可行之法,她定會救拂蘇回來。
“好。”
卿雲歌忽然擡手撫上他額間紫蓮,“你的毒……”
“無礙。”弒千絕勾起幾不可見的弧度,讓她不要憂心。
卿雲歌點頭,隱藏起自己的擔憂,佯裝自己相信了他的話。
但卿雲歌心知,落黃泉只是暫時壓制,他一再用鬥氣,遲早會壓不住,那樣一來壓制的毒素,在無法壓制後,蔓延的速度回比以往快,她時間不多了。
必須在那之前,徹底把這些事情全部解決!
待那時聞素人依舊未尋到須彌子,那她也不等了!
“雲歌。”天音端着碗湯藥走進房間,眉目中流淌着憂心與無奈,“子鴛還在外面等着,你要不就讓她見見人吧,否則她這樣不吃不喝的等着只會弄垮身體。”
卿雲歌心間輕嘆,這又是件令人憂心之事。
所謂情深不壽,拂蘇爲她丟了命,應了這句話,卿子鴛又當如何?
卿子鴛情深不悔,知曉拂蘇心意至今依舊未曾放下心中之情。
拂蘇已死,暫無復活之法。
這兩日她避而不見,便是怕讓卿子鴛得知真相,害怕她承受不了這般打擊,以她對拂蘇的用情之深,萬一想不開隨拂蘇而去了,該如何是好?
“小燁得到消息東陵國已派人前來北冥,要來接走拂蘇的屍體,那時你如何能留得住拂蘇的屍首,子鴛遲早是會知道真相的。”天音眉宇間愁緒不散,心中有愧於這些孩子。
當年未離開異界的話,一切都會好好的。
卿雲歌蒼白的脣瓣扯出一抹無助的微笑,心知她這般藏着拂蘇的屍身不是辦法,東陵若來人跟她討要屍體,她沒有任何理由強行扣下拂蘇屍體不放。
尤其是拂蘇爲她而死,她更是有愧於東陵皇族,卻還在死後不將屍體歸還給他的家人,這等做法定會惹怒東陵皇族,她是無懼,可一旦事情擴大,便是兩國之事,總歸是個錯。
“娘,你讓大姐回去好好休息,待她休息好了,我就讓她見拂蘇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