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雲歌醒來時,已然是下午。
睜開眼睛,弒千絕守在她身旁,手裡翻閱着她先前寫下的兵書。
卿雲歌未作聲,眸光微淡的盯着那張冷峻的臉龐。她只看了兩眼,弒千絕便已然注意到她醒來,面上一下有了情緒,面部線條不如方纔冷硬。
弒千絕放下兵書,眉頭不悅的皺起,眼中卻是擔憂。
“我沒事。”卿雲歌扯扯脣角。
“下次不要做這種傻事。”弒千絕將人扶起,讓她舒服地靠在牀上,“我已命人前往三荒,儘快拿回鳳凰命石。”
聽到三荒二字,卿雲歌脣角的笑意淡了些許,只低低的應了一聲。
她當時之所以會打暈自己,是不想受白虹劍靈所控,白虹劍靈霸道異常,善惡兩念,她害怕自己心中的羨慕,與隱藏的少許妒意影響到劍靈,在自己意識被侵佔後,劍靈以自己之手傷害到別人。
還未完全控制意識時,劍靈便影響她心神,讓她起了殺心,佔有這具身體後,恐怕當真會殺了岑家少夫人,那樣的情況太不受控了。
“他既對我有所求,我應下他的要求,鳳凰命石想來他不會吝嗇於給我。”卿雲歌平淡的說着,有些心不在焉。
這樣一來,白虹劍靈與焚冥之毒便奈何不了她,只要想辦法將瀠洄的殘魂控制住,這具身體依舊是自己的。
“在想什麼?”
“沐陽說司空霖調集了兵馬到三荒,那處很荒涼吧?有點好奇,他往那麼荒涼的地方調集兵馬,打算做什麼?”卿雲歌藉着此事,拐彎抹角的打探三荒之地的事,他對三荒態度那般,定是知曉那處值得動用兵馬的理由,由他口中道出,她大概了猜出不少事情來。
“赤羽會繼續盯着,掀不起多大風浪。”弒千絕似有隱瞞的回答。
卿雲歌擡眸看了他一眼,一瞬便移開,裝似無意。
卿雲歌點點頭,轉移了話題,“說起來最近赤羽不在,四月還能每日老老實實的到書閣聽夫子講課,我在鬼蜮期間,你是如何教的?”
四月性子好動,精力旺盛,尋常法子壓根無法讓四月精心學習,饒是她開口,四月依舊人在聽課,心在玩耍,着實讓她無奈,這次回來卻發現四月有心思學習了,而聽奴婢們說她不在的期間,都是弒千絕每日給四月檢查作業。
難不成弒千絕比較有威嚴,震得住四月性子,所以讓人學乖了?
“她……”弒千絕剛道出一字,就被寢殿外的人嚷嚷着打斷。
四月手裡端着一碗補湯,繞過屏風,疾步走進來,認真的提醒弒千絕。
“不能說,這是秘密。”四月一臉堅毅。
“你們還有秘密,不能讓我知道?”卿雲歌訝異。
四月思考片刻,答道:“暫時不能。”
而後四月把手裡端來的補湯放在牀榻旁的案桌上,捧起那碗顏色黑乎乎的湯藥,在嘴邊吹了吹,待確認溫度可入口後,方纔遞過去,“雲歌,你老是出事,得好好補補身體才行,這是我從菩提梵境裡摘下的人蔘過熬成的湯,你喝了以後肯定很快就會好,那些劍靈什麼的,都不當回事。”
“大補未必好。”卿雲歌盯着那晚人蔘湯,顏色着實怪異。
“裡面加了幾味定神的藥,樑竹說不會有問題。”四月自信滿滿的把勺了湯藥送到卿雲歌嘴邊,期待地想看她喝下。
卿雲歌尷尬地笑笑,張嘴喝下那碗不知加了什麼奇怪補藥的湯水。
直至喝完,四月才安心離開,臨走前不忘再三叮囑弒千絕,不要把秘密告訴卿雲歌。
卿雲歌失笑,眼神中的寵溺可見。
她一直擔心四月會排擠外人,見四月能與弒千絕相處良好,倒是欣慰了些。
四月入世時日短,時常與她待在一處,然而作爲靈物化形之人,四月擁有很長的壽命,那是任何異世之法都不可比擬的歲月,而她只是尋常人,借師傅之手重生,始終有壽終正寢之時,四月終須一人面對這個世界。
喝了藥後,卿雲歌腦袋有些昏沉,便又躺下休息了。
弒千絕見牀榻上的人兒閉目沉睡,指尖玉色浮現,點在她額間紅蓮上。
“王上。”莫尋在寢殿外低聲喚道。
弒千絕聞聲後,方纔收回手,退出寢殿。
“何事?”弒千絕回神掩上殿門,壓低了聲音,以免驚擾了裡面剛睡下的人。
然而卿雲歌睡前,手裡鬆鬆地抓着他的衣角,他一走,衣角從她手中抽出,她便醒了過來,在門扉掩上時她眼睛已然睜開。
莫尋望了眼虛掩的門扉後,只見到擋在門前不遠的屏風,上面山水圖大氣壯麗。
“前去三荒之事,不先與夫人說嗎?”莫尋問。
“無需刻意說起。”弒千絕不甚在意。
“萬一夫人從旁得知了一些消息,到時不肯出手,該如何是好?”莫尋道出心中擔憂。
前去三荒所救之人,她不僅是曾經唯一陪伴在王上身旁的女子,還對王上心存愛慕,甚至未有那場變故,是最有可能成爲燭照王后的女子,而救這個人需要卿雲歌的真火相助,否則救人無望。
“不會。”弒千絕萬分肯定。
莫尋嘆息,王上太不瞭解女子的心思了。
“她被困三荒多年,受盡折磨,便是救出身體怕是不容樂觀,萬一知曉您與夫人間的關係,恐怕會受不了打擊,可要吩咐下去將此事暫且隱瞞下來?”莫尋心思周全,已然是爲後續之事先做了打算。
卿雲歌在裡面聽着,一顆心緊張地揪着。
“她是本王的妻,何須遮遮掩掩?”弒千絕轉身要重回寢殿內,“記住,這世間唯一能站在本王身旁的人只有卿雲歌,斷沒有爲他人委屈她的道理。”
聽言,卿雲歌心中的不安一掃而空,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重新閉上眼睛睡去。
聞言,莫尋稍微鬆了一口氣,別具深意的看了眼寢殿,隨後離去。
爲了王上好,他只能幫到這裡了,是否心安,姑且只能看她自己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