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妙羽大驚,三步兩步的跑了過來:
“他還活着,你們不能擡走他!”
侍衛說道:“哼!你看他也就這麼一口氣了!早擡也是擡,晚了也是咱哥幾個擡。”
妙羽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蹲下身去,伸手撫摸着月無塵的額頭,將他散碎的頭髮梳理好,
喃喃說道:“無塵,我帶你走。”
她將月無塵扶起,將他的胳膊搭在了自己肩上,瘦小的身板費力的將他背上。
剛一起身,重心不穩,兩人一起摔倒了。
侍衛看得目瞪口呆,這個小女子要幹什麼?難道還想背這個大男人?
肖亦跑過來要幫忙,被妙羽斷然拒絕了。
少一個人被傳染就少一個死亡。
妙羽再次將月無塵扶起,咬着牙,費力將他背在了背上。
她彎着腰,身上的重物壓得她幾乎不能動彈。
一步、兩步、她數着步子,已滿頭大汗。
她邁着沉重的步伐搖搖晃晃的向外走去。
肖亦緊緊的跟着她,被她喝叱了回去。
她好像還沒對什麼人發過火。此刻不想讓任何人靠近她們。
肖亦只好遠遠的跟着她,他看到妙羽小小的身板揹着月無塵,費力的前行着。
跌倒了,她或是躺在月無塵身邊大口的呼吸着,或是爲他梳理碎髮,或是輕吻他的額頭。再次爬起來繼續前行。
如此幾次三翻。
肖亦己泣不成聲。
沒想到柔弱的夫人竟是如此剛強。
她一步一步的向城樓的方向走去,侍衛和百姓以爲她要出城,便緊緊的盯着城門。
汗水己經打溼她的衣服,被風一吹有些許涼意。
跌倒了不知多少次,她緩緩的睜開眼睛,望着高高的城樓。咬咬牙,背起他一步一步的走上了城樓。
因爲這裡,是離天上最近的地方。
她多走一步路,他就離天近一些。
圓月掛在夜空當中,卻被飄來的雲霧遮擋。
妙羽從來不後悔來到人間,她飽嘗了離別之苦,求而不得之苦、
身有疾殘之苦,怨嗔集會之苦、甚至地府的死苦。
但她收穫了一生的摯愛,還有可貴的親情。
“無塵。”她坐在高高的城樓上,將月無塵枕着自己的腿。
輕撫着他的臉,輕喚他的名字。
“說我傻,你纔是最傻的那一個,不好好做你的神仙,偏偏下界爲人受輪迴之苦。”
“無塵,你長得這麼好看,你臉上都有紅診了也不在意嗎?”
“你說過,去哪都會陪我。你說話可算話?”
“無塵,到了望川,你就喝了忘魂水吧,跳下忘川的人太痛苦了。”
妙羽看着月無塵安靜的睡顏,他的一身白衣己經被摔得髒污不堪,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月無塵,他以前是那麼一塵不染。
無塵——無塵——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遠處的哀嚎聲,悽悽慘慘,伴着呼呼風聲,時遠時近。
焚燒的火焰從未熄滅,彷彿要將人間最後的信念一併催毀!
她輕輕放下月無塵,跪在那裡,悲憫的望着這片破敗的土地,強烈的無能爲力,無可奈何充斥着她。
她仰天一聲尖厲悽慘的叫聲劃破了夜空,劃破了每個人的心。
城樓下的百姓早己哭的泣不成聲。
這些日子,每個人都飽受了恐慌和生離死別。此刻他們更能深刻的體會到妙羽的痛。
妙羽胸口一滯,噴出了一口鮮血,她用袖子擦了擦。
站起身,瘦小的身體站在高高的城樓上,彷彿一陣風就能將她吹走。
她攥起粉拳,擡頭望向夜空,發大誓願道:
“蒼天厚土在上,諸佛菩薩有靈!聽我妙羽爲夫君發願。願山河無恙,人間皆安。願我盡未來際度脫一切罪苦衆生,衆生度盡,我方成正覺!”
一陣疾風吹散了雲霧,露出清亮的圓月。
她拿起月無塵身上的笛子,橫在嘴邊,纖細的手指緩緩起落。
笛音蜿蜒而出,散落在整個夜空。
笛音流進了人們的耳朵,刺入了人們的心臟。
原來世上竟有這樣的音律。
人們懺悔着,痛哭着,彷彿失散多年的孩子找到了家,感受着久違的溫暖。
妙羽胸前的摩尼寶珠散發着幽幽的光,突然這光變成了一片金光,金光乍現處,匯聚一形,一個個的金字浮現在虛空。
妙羽認得這字,這是天宮的梵文。
她收回笛子,仔細觀看。
這金字竟是一味一味草藥的名字!
妙羽心下一驚,這些草藥是治療瘟疫的方子嗎?
這時空中響起了溫婉空靈的聲音:“妙羽,此藥方是你的願力感召而來,快拿去救人吧。”
觀世音菩薩?
妙羽剛要跪拜,只聽菩薩說道:“此非神通,而是願力。凡人亦看不到這些。不必跪拜。快去救人。”
妙羽心中瞭然,默唸了三聲觀世音菩薩聖號。
她衝城樓下大喊道:“肖亦可在?!”
肖亦此時己淚流滿面,突然聽到夫人叫他名字。
他擡頭答道:“肖亦在此!”
“快!我想到了一個方子,可以試試!”妙羽喊道。
早有侍衛上了城樓,爲妙羽準備好了紙筆,她奮筆疾書,將藥方寫了下來。只是有兩味藥引子她無從下筆。
天上音,神仙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