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城恢復意識的時候,視線裡出現的是金大鵬那張看着令人厭惡的笑臉,從最初在雙井亭見到金大鵬那時起,唐城就從來都沒有想要近距離和金大鵬站在一起的想法。“我這是在哪?”稍稍恢復意識的唐城左右四顧,自己這會好像是在一間屋子裡,貌似屋子裡就只有自己和金大鵬兩個人,這個問題當然是問向金大鵬的。
問出問題之後的唐城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再一次失誤,看着正對自己露出譏笑的金大鵬,唐城努力的掙扎着,掙扎着想要把手腳從繩索裡掙脫出來。手腳都被繩索綁住,身上的駁殼槍和花機關也都不見了蹤影,就連劉山羊給自己弄來的那把小刀也被搜走了,唐城這才意識到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摸出一支香菸點着,瞅着煙的金大鵬笑呵呵的蹲下身子和唐城對視着,“聽說唐連長你跟着劉團長是打過南京的,那你應該知道**怎麼對待逃兵的吧?尤其你還是個軍官。”如果是換做其他人,這會怕是已經跳着腳的和金大鵬喊上了,可唐城卻不是其他人,跟着劉山羊打混了半年的時間,唐城的身上已經少了很多當初的那種青澀。
“金連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再說我是守備團的人,你是不是也該把我送去守備團,你也該知道我們團長的脾氣不是很好。”唐城的鎮定都是裝出來的,可與他對視的金大鵬卻不知道這些,見唐城是一副毫不在意的反應,金大鵬恨的牙齒癢癢。
“啪”心中惱火的金大鵬劈手給了唐城一記耳光,這記耳光把唐城假裝出來的鎮定完全摧毀,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憤怒。這個金大鵬是想要致自己於死地呀,**部隊裡有條列,戰時逃兵是要槍斃的,金大鵬這幅嘴臉明擺着就是要把逃兵的罪名扣在自己頭上。“姓金的,你要是有本事就直接弄死小爺,要不就把昨天晚上向城裡突擊的17個人全都抓住,只要有一個人能跑回守備團的駐地見到我們團長,咱們這事就不算完,不信你就試試。”
唐城一直相信自己的運氣不差,昨晚那樣的局面都被自己逃脫了,雖說這會自己落在了金大鵬的手裡,可他並不打算就此認命。唐城也知道自己剛纔那番話會把自己逼入死地,如果金大鵬是個狠人,說不定在自己的強勢威逼下真的會下黑手,可唐城就是要賭一把,用自己的性命去和金大鵬賭一把,賭金大鵬是個不敢真對自己下黑手的沒膽鬼……
唐城的反應再次令金大鵬怒火中燒,都已經落進自己手裡了,這小子還這麼囂張。“小子,就是你們團長來了,老子也照樣收拾你,昨天晚上撿你回來的時候,除了老子手下的幾個弟兄,可沒有人知道你在老子手裡。”金大鵬根本不怕得罪劉山羊,因爲自己的副師長已經到了蒙城,而且守備團那點人根本不夠173師琢磨的。
“我要喝水,監獄裡的死刑犯被砍頭之前還要給一頓斷頭飯呢,你們173師是不是也太小氣了。”見金大鵬好像要走,唐城不依不饒的鬧着要喝水。他並不是真的渴了,而且想起了羅伯特給他講過的一件親身經歷,在羅伯特年輕時的闖蕩生活裡,曾經有一次被對手抓住。羅伯特當時也是被繩索綁住了手腳,可羅伯特靠着一塊有尖角的石塊用了一個晚上磨斷了繩子得以逃脫,唐城也想要試一試,他覺得瓦片應該要比石塊好用。
金大鵬並沒有拒絕唐城的要求,在他看來,手腳都被綁着的唐城根本就是甕中之鱉,再說這裡是173師的陣地,就是給唐城機會,他也逃不出去。“瓦罐,果然是瓦罐。”金大鵬身邊的士兵拿進來一個裝滿水的瓦罐,靠牆坐着的唐城不動聲色的等着他來給自己喂水。心中已經有了計劃的唐城當然是不能老實喝水,他要先激怒這個來給自己喂水的傢伙,所以唐城的嘴老是和瓦罐不搭調,軍裝的前襯已經被從瓦罐裡漏出來的水打溼了一大片。
“你他孃的能不能老實一點,再給老子胡折騰,這水就別想喝了。”喂水的士兵指着唐城就是一陣叫罵,讓唐城不禁在心裡翻着白眼,金大鵬的手下果然都是一個嘴臉。“咣噹”唐城假意露出一副怒色,用頭頂着瓦罐用力一甩,厚實的瓦罐就被甩出去撞在了牆上撞了個稀碎,唐城自己也因爲用力過猛歪倒在那些瓦片上。
“他媽的,我們連長說的沒錯,你他孃的就是個欠揍的貨色。”給唐城喂水的士兵劈頭蓋臉揍了唐城一頓,被拳打腳踢的唐城一聲不吭,只是把已經抓在手裡的兩塊瓦片死死攥在手心裡。揍了一頓唐城,那維護歲的士兵好像消了氣,粗略清理了那些瓦片,然後罵罵咧咧的摔門出去了,屋子裡就只剩下了鼻青臉腫的唐城。
“羅伯特,希望你不是騙我的。”努力坐起的唐城嘗試着用手中的瓦片去切割綁着手的繩索,唐城的手是被反綁在身後的,也不知道金大鵬到底對唐城有多恨,綁着手腕的繩索已經緊緊陷進肉裡去了,這給唐城的嘗試帶來了很大的困難。手腕能活動的空間已經很少,唐城現在能夠用到的只有自己的手指,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夾着稍大些的瓦片,唐城開始忍着手腕的痠痛切割着繩索。
一下、兩下,唐城只用那瓦片割了幾下,就已經是滿頭大汗,唐城不但要一邊切割繩索,還要一邊聽着門口的動靜,他可不想自己用一頓揍換來的機會就這樣失去。也不知道花費了多長時間,唐城始終沒能割斷反綁在手腕上的繩索,瓦片的尖角倒是把自己的手腕割破了好幾處。唐城也想過放棄,但剛纔金大鵬的反應已經讓唐城有了不詳的預感,所以他必須要離開這裡回到守備團才行。
“冷靜,要冷靜。”已經渾身痠痛的唐城大口的喘着粗氣,在腦子裡回想着羅伯特給他說過的故事細節,冷靜自然是第一位的,只有腦子冷靜了,這個計劃纔有得以實施的可能。門再次被打開了,還是剛纔給唐城喂水的那個士兵走了進來,這回是連話都懶得跟唐城說了,只是把一個生紅薯扔在了唐城面前,示意這就是唐城的飯食。
唐城並沒有按照那傢伙的示意去趴在地上啃紅薯,而是一臉不屑的斜眼瞟着那傢伙,跟着劉山羊的時間長了,唐城也學到了幾分劉山羊那樣的不羈。“你他孃的還是想捱揍是吧?”唐城的眼神讓那準備看好戲的士兵暴跳如雷,又踹了唐城幾腳,這才悻悻離開。他並不知道唐城剛纔並不是在無視自己,唐城剛纔只是在趁機觀察他身上攜帶的武器和裝備,激怒他也只是爲了能近距離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這個連續兩次毆打唐城的傢伙並沒有佩戴短槍,步槍可能也被放在了門外,不過唐城在他身上看到了刺刀和手榴彈。一邊琢磨着該如何得到這些東西,一邊小心的繼續用瓦片切割繩索,屋子裡面色平靜的唐城其實很是忙碌,只是從他的臉上卻看不出這些。連續一個小時的切割,在給自己的手腕上增添出第6道血痕之後,大功告成的唐城終於割斷了手腕上的繩索。
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雙手解脫出來,唐城快速的揉搓着已經沒有任何感覺的手腕,然後把綁住雙腳的繩索也解開來。趴在氣窗上向外張望了幾眼,唐城這會能肯定自己並不是在屋子裡,這裡應該是個露出地面一邊的掩體工事,而自己就在173師的陣地上。知道自己在哪就好辦了,唐城用恢復了直覺的右手攥着一塊瓦片貼身站在門後,然後小聲的哼哼起來。
可能是聽到了唐城的哼哼,門再次被打開,還是那個揍了唐城的傢伙走了進來,不等那傢伙發現屋子裡的異常,站在門後的唐城直接用左臂卡主了他脖子,並用右手的瓦片頂在了他的喉結上。“別亂動,敢動一動,小爺就割開你的脖子,等你的脖子被我割開,神仙也救不了你。”摸出那傢伙腰間的一枚手榴彈,唐城直接掄起手榴彈砸在他的後腦上,雖然不致命但也足夠這傢伙暈過去。
兩顆手榴彈和一把刺刀,這是唐城所有的收穫,唐城沒有剝下那傢伙的軍裝假扮173師的人逃離,因爲他根本不屑用這種手段,他要堂堂正正的離開這裡。擰下一枚手榴彈的後蓋,唐城攥着手榴彈的拉環打開門走了出去,明晃晃的太陽讓唐城有一種眩暈感,滿是污漬的軍裝和鼻青臉腫更是讓唐城看着很是窩囊。
唐城順着戰壕向人多的地方走去,在第一個對自己露出疑惑神色的士兵出現之後,唐城笑着拉開手榴彈的拉環,然後當着那些士兵的面把手榴彈拋向身後空無一人的戰壕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