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可戰場上的狂風暴雨還遠遠沒有結束。
安南遊擊隊一‘波’接一‘波’的衝過來,活像打不死打不散的蝗蟲。山東的機槍一秒鐘也沒有停過,槍管都打紅了,死在他槍下的安南人不知道有多少,多到他都忍不住怒罵:“我‘操’,安南猴子都瘋了嗎,人都快死光了,還衝!”
小廣西說:“他們倒沒有瘋,只不過是發情了!”
山東說:“那比瘋了還要可怕!媽的,又一個彈鼓打光了。我只剩下一個彈鼓了,誰去幫我拿幾個?”
我說:“我去,掩護我!”
小廣西又快又準的投出幾枚防禦型手榴彈(不是手雷哦),炸起大片煙幕,遮住了安南人的視線,我乘機衝出掩體,貓着腰跑向軍需要處。一路上安南人的子彈追着我打,子彈在我面前劃來劃去,我心裡狂叫:“防彈衣,防彈頭盔,我這條小命可全靠你了!”幸運的是我的小命還用不着防彈衣和防彈頭盔來罩着,沒有子彈‘射’中過我,讓我一路飛跑跳進了另一道戰壕,再沿着這道戰壕貓着腰連跑帶爬。一‘挺’高平兩用重機槍就在前面瘋狂掃‘射’,又粗又長的子彈以每秒二十八發的速度掃出去,“金屬風暴”果然名不虛傳,不用擡頭去看我都能想像到在它的‘射’界內的安南人處境何等的悲慘——因爲在它旁邊,還有一‘門’37毫米榴彈發‘射’器以每秒鐘一發的速度狂轟,按我們的火力配合要求,榴彈與重機槍子彈的落點基本重合,一個難題就擺到了安南人前面:是趴在地上躲避機槍火力,直到被榴彈炸死還是跳起來躲避榴彈,被重機槍腰斬?不管選哪樣,都只有死路一條。
突然,掃得正起勁的機槍手咽喉處迸出一道血線,滾進泥濘不堪的戰壕中,他被打中了,一發衝鋒槍子彈‘射’穿了他的脖子,供彈手接替他的位置繼續掃‘射’,而我毫不猶豫地背起他朝不遠處的醫療直升機飛跑。那是一架可以容納三四十人的大傢伙,上面醫療設備齊全,還有高水平的外科手術專家,只要沒有被‘射’穿大動脈或者頸椎,他都有希望獲救的。血從他的傷口不斷嗆出,噴在我後勁,又黏又燙,我也顧不上了,因爲我看到直升機螺旋槳開始旋轉,它要起飛了,猛衝過去大叫:“等等,這裡還有一個傷員!”
直升機艙‘門’打開,跳下兩名醫務兵,幫忙把傷員擡上了飛機,一名軍醫看了看,給傷員注‘射’了止血針和麻醉劑,又急又快的說:“他已經無法呼吸了,我們必須切開他的氣道,製造一個人工呼吸道,要不然他會被自己的血活活淹死的······士兵,你是不是也要上來?看樣子
你傷得也不輕!”
我說:“不用啦,我沒事,這血是他濺到我身上的。一定要救活他,拜託了。”
軍醫說:“我盡全力吧。”
我向他說聲謝謝,轉身跑向軍需處。火箭彈一束束的落下,爆風滾滾而來,好幾次險些將我撞翻,費了好大的勁才衝進軍需處,管軍需的上士還在,看樣子情況還不算太糟,至少還沒有糟到要非戰鬥人員上戰場的地步。上士冷不丁的看到一個血人衝過來,居然沒有太大的反應,大聲問:“你需要些什麼?”
我說:“我需要90式機槍彈鼓,如果90式步槍子彈彈匣還有的話,就給我幾個!”
他拿來兩個彈鼓和三個彈匣往我手裡一放:“拿去吧,這裡別的沒有,就子彈還有不少,不夠就在步話機裡叫一聲,我給你們送過去!”
我笑了笑,他的好意我心領了。戰場太危險了,讓一個非戰鬥人員上去送軍彈‘藥’,那不是讓他去送死麼!他又把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裝成一袋‘交’給我:“這裡面有血漿,有嗎啡,有止血噴霧罐,還有繃帶,你都帶上。對了,還有壓縮餅乾,夠你吃上一個禮拜了。”
我哭笑不得:“我們又不是要在戰壕裡呆上半個月,至於給我們這麼多東西嗎?”
他顯得很天真:“如今情況危急,我們必須作好突圍的準備啊!”抄過一支90式衝鋒槍“刷”一下上好彈匣,動作乾淨利落,說明這位軍需軍雖然沒有什麼戰鬥經驗,但是軍事訓練沒有拉下,至少不會成爲連隊的負擔。看到他要衝出去參戰,我趕緊把他給扯了回來,說:“你呆在這裡就行了!要是你掛了,我們找誰要東西去?”抱着一大堆東西一路飛跑,甩開一片片子彈,終於回到了原來的陣位上。謝天謝地,他們還是打退了安南遊擊隊這次進攻,我們大概可以喘上五分鐘的氣了。我飛快地把彈‘藥’分給大家,山東一邊更換彈鼓一邊抱怨:“‘奶’‘奶’的,剛纔我的機槍裡只剩下三發子彈,猴子們再不退我就只能用槍托砸了!我說唐山,你搞什麼鬼啊,動作這麼慢!”
小廣西瞅了我一眼:“渾身是血的,是不是受傷了?”
我說:“在半路上看到有人受傷,就把他送上了飛機,這血是從他傷口噴到我身上的。”
小廣西問:“誰受傷了?傷到哪裡了?”
我說:“一名機槍手,脖子被子彈‘射’穿,軍醫說要切開甲狀環關軟骨製造人工呼吸道,要不然他會窒息而死······希望他能‘挺’過去吧。對了
,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我們的軍需還‘挺’充足的,瞧,軍需官不光給了我一大堆彈‘藥’,還給了我不少口糧和醫療用品!”把這些寶貝一樣樣的掏出來分給大家,在戰場上可就靠這些對平常人沒有多大用處的東西來救命了。分完壓縮餅乾,袋子裡還有不少東西,掏出來一看,居然是巧克力,小廣西眉開眼笑:“哈哈,我愛死那個軍需官了!”搶了好幾塊美滋滋的吃了起來。山東和小雷也樂不可支,要知道現在物資還遠遠稱不能供應充足,記得剛入伍第一次吃壓縮餅乾時,小廣西是圍着邊一點一點的啃,一塊餅乾啃了四個小時,最後啃得只剩下硬幣那麼大一點,狠了狠心才一鼓作氣填進嘴裡。巧克力算得上高級口糧了,限量發放的,我們一直把它當成奢侈品,而那個糊塗軍需官居然一下子給了我們這麼多,哈哈,這下可有口福了。我們七手八腳的瓜分這些意外收穫,用最快的動作往嘴裡塞,就算軍需官發現拿錯了,想要追回,也不好叫我們吐出來不是?只有小雷一個勁的往口袋裡裝,好像捨不得吃。我問:“你幹嘛不吃啊?”
他笑了笑:“我媽和我妹子都沒有吃過這麼好的東西,我想寄回去讓她們也嚐嚐鮮。”
真是一個好孩子,有什麼好東西都先想着親人,我無語。
“咻——咻——咻——”
一連串的怪嘯接踵而來,迫擊炮炮彈狠狠砸下,泥水飛濺,搞得我們胃口大倒,只能扁扁的趴在戰壕裡,頭都不敢擡。小廣西呸呸兩聲,大叫:“安南猴子的迫擊炮不是被砸光了嗎,怎麼還能開炮轟我們!”
我說:“那隻能說明,又一支安南遊擊隊加入戰場了!他妹子的,這幫雜碎就死不完麼!”
話音未落,“轟!!!”一聲巨響,地面重重一震,一道黃白‘色’煙柱從我們陣地中央狂衝而起,像大雨一樣落下的溼泥差點把我們給埋了。我們幾個泥猴子狼狽的從爛泥中探出頭來,呸呸呸吐斷嘴裡的泥巴,朝彈着點那邊望去,駭然發現好一段戰壕變成了個老大的淺坑,坑裡散佈着槍械零件和碎肢!排長說:“媽的,是160毫米迫擊炮!我們必須撤退,要不然下一炮就轟到我們頭上來了!”
排長大人發話了,我們當然不會有意見。事實上,如果安南猴子手裡真的有160重型迫擊炮的話,我們再呆在這種土木結構工事裡等於找死,一炮就能將一大段戰壕炸平,將一個排炸死一半再震昏一半!機關炮朝安南遊擊隊的炮位猛掃,他們雖然不知道那‘門’要命的火炮的具體位置,但是大概位置還是知道的,掃上
幾千發炮彈,總能奏效,至少可以掩護我們撤到核心工事去。機關炮的掃‘射’也的確起到了壓制作用,使得那‘門’迫擊炮整整一分鐘也沒有辦法開火,這一分鐘已經足夠我們連滾帶爬的溜進鋼鐵和‘混’凝土結構工事裡了。望着還風平‘浪’靜的戰壕,再看看自己身上的泥污,我們都覺得這臉可丟大了,早知道安南猴子打‘炮’這麼慢,我們就該繼續在那裡聊上三分鐘,再揹負雙手慢慢走出戰壕,以散步的姿態走進核心工事,完了還要回頭對着安南猴子不屑的冷笑一聲,這才符合我們解放軍的形象嘛!唉,早知如此,何必搞得自己這麼狼狽?
我們都還沒有感嘆完,上千米山頭上“嗵”一聲大響,一團火光閃過,一發炮彈從天而降,正正砸在我們剛纔的位置上,頓時地動山搖,硝煙翻滾,烈焰騰空,熾熱得幾乎要燃燒起來的彈片層層輻‘射’,我們駭然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