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橋作品」※※※※※※※※※※※※※※※※※※※※※※※※※
(167)「兄弟見面」下
“你......會用刀?婉兒,你要那把刀,想做什麼呢?”
“我很喜歡拿刀的,可你一直不肯送給我,而且我也一直真的沒用過刀......我們今天就要死了吧,我說的對嗎?呵呵,其實我是想......在無法承受的時候,用來殺死自己......因爲它殺人不見血......”
休閒屋敞開的槅門間,此刻已經可以清晰的看見,身裹着寬大窗簾布的財老闆,那詭異的身影出現在了細雨中。
濛濛紛飛小雨中的身影,就像個從雨霧的海上行走的駱駝客,正朝着這間三層套院的休閒屋一步步接近。
“婉兒......你後悔嗎?”
“後悔?有什麼可後悔的呢?”
“今日你我生還的機率,怕是基本沒有!那你有沒有,後悔來到這海豚灣,有沒有後悔跟了我......”
李銀冉一雙眼閃着黝黑的寒,幽幽的低聲沉吟間,他一對瞳孔忽然快速收縮,死死的盯着正沿着空曠的院落,姍姍走來的財老闆詭異的身影。
此刻小七老婆上官婉兒的臉上,居然出現了幾乎從沒內人看見過的哀傷:“呵呵,婉兒早就活夠了......生命對於我來講,其實什麼都無所謂了。”
她手扶着那扇槅門的門框,眼睛同樣眨也不眨的看着,那個從細雨中走來的詭異身影,語聲居然冷靜得毫無情感,就像個沒有生命的死人一般。
“一死百了,早死早託生......早盼着解脫了。只是我自己沒那個勇氣,也無法控制住那麼多可以享受的慾望。”
她的聲音裡卻是極其的冰冷,簡直屬於那種咬牙切齒的愁怨,思緒卻彷彿穿越時空的回到了從前:“自從被酒醉後的親生父親,他一下又一下的揮着手掌,狠狠地痛打着我的臉頰,一點沒有憐憫的毒打......他毫不理會我的哭叫和求饒,硬是強辱了親生女兒還尚未成年的身體,嘴裡卻痛罵着我母親的名字......!
呵呵,自從從那天起......自從我的母親和那個外鄉的長工,離家出走跑掉了的那一天起,婉兒就的心已經和死亡沒什麼區別了。否則我怎麼會成了這樣的女人,怎麼可能會和李大總管,你這樣的人......走在一起!”
李銀冉似乎並不反對這個小七老婆的觀點,因爲直到此時此刻,他也還是第一次聽到了這位小七老婆悲慘的身世。
再或者是此時的李銀冉,已是無暇顧忌其他了吧。一把精緻的匕首從腰間抽//出,連同那柄刻畫精美的刀鞘,被他隨手朝着上官婉兒丟了過去。
上官婉兒居然擡手接過那把刀,默默無聲的躬下身,放入了她腳下已換好的短靴裡。
珍珠牀頭牆壁上懸掛着的那柄唐刀,此時已被李銀冉握在了手中。他居然頗有些慷慨赴死般的樣子,手握着那把他曾經是用一座酒樓的代價,換回來的這把稀有精良的好刀,挺身跪坐在這間休閒屋的槅門中間。
上官婉兒手扶着那扇槅門,鮮紅的嘴
脣卻似乎已變得青紫。她站在李銀冉的身側,臉上的神情比這眼前的細雨、蕭蕭雨中的涼風還要淒冷和茫然。
屋脊上已經存放不住雨水,水滴從屋檐處細細成行的滴落下來。濺溼了這間午門前的木質地板,同樣濺溼了李銀冉的眉梢與額頭。
駱駝客一般身披着窗簾布,造型彷如一個“羅鍋”般的“財老闆”,此刻已經來到了他們的面前。
當他出現在門前的那一刻,李銀冉和上官婉兒纔看清了,財老闆那已然生着鱗片,赤足踩在泥污地面上的腳掌。還有他那雙泛着地獄一般幽幽的暗紅,卻陰冷猙獰得彷彿冰凝似的小眼睛,從幾乎包裹着全身的窗簾布中露出來。
自己已經成了“獵物”,被甕中捉鱉、無路可逃的獵物。每每獵物逃生的一刻,就是他們的死亡來臨之時。置之死地而後生,最好的逃生其實就是自衛。哪怕是死,也不能在驚恐中不明不白的離開。
李銀冉早看明瞭即將面對的形勢,所以他壓根就不再想逃了,所以他準備和這些怪物們拼了。
如果“財老闆”真的變成了吃人的怪物,那麼來勢洶洶屠戮了整個明珠寨的怪物們,畢竟是沿着七色坊方向衝殺而來的。
也就是說,第一個被屠村的是最靠近海邊的七色坊,眼前明珠寨同樣遭到了血洗,那麼接下來即將遭殃的,必定是那個千年峰下的蒲家村。
李銀冉閉着嘴緊咬着牙,他孃的,老子早特麼活夠本了!
既然整個海豚灣的人們,都是因我李某一朝鋌而走險的計劃,才致使真的撼動了海底的封印。而海豚灣正在面臨着,即將被全面屠殺的噩運。
哼哼,生爲梟雄,死也要做鬼雄!這也算是海豚灣所有的人們,全都是在一起爲我陪葬吧!
蒲仁,蒲牢,蒲家村!哈哈,即便老子活着的時候,不能搬到你們蒲家村,可畢竟你們也將會間接的死在我的手上。
想到這裡,李銀冉驚恐的眼中,不免瞬間流露出了一絲的傲然之色。可馬上又被眼前這個“財老闆”的怪異舉動,搞得他屏住了呼吸的全身僵直。
因爲此時手提着那個用血布,包裹着李旺人頭的“財老闆”,已經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財老闆”的身影駐足停在了門前,他緩緩的擡頭、慢慢的掀開了頭上包裹的窗簾布。一張白日惡鬼般猙獰的面孔,赫然出現在李銀冉和上官婉兒的面前。
就在這一刻,李銀冉和上官婉兒的呼吸,頃刻間彷彿已被瞬間冰凍。小七老婆呼的擡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因爲如此近距離的看着這個變異的怪物,否則她馬上就要控制不住的驚叫出聲來了。
因爲眼前出現的這個怪物,他那張咧到了耳根處突兀的大嘴,似乎也在微微顫抖口脣中,若隱若現的兩排尖芒鋸齒般的牙齒,這張青黑色似人非鬼的面容間,卻仍舊依稀的可以分辨出此人生前的樣子。
這個猙獰而恐怖的怪物,竟然真的就是那個財老闆,“七色坊”這一代掌櫃的小老闆“魏有財”。
“老、老弟......你、你可是財老弟嗎!?”
李銀冉圓睜的雙眼,愕然的緊盯着面前的怪物。
“咕呱......咕呱......”
眼前這停步佇立在屋檐下的怪物,此時的口中正幽幽發出一聲聲,彷彿是在輕吟般的怪聲。
李銀冉的瞳孔頓時再度收縮,他手提着那把唐刀猛地站起身,擡手甩掉了刀鞘“噹啷”一聲落在地板上,隨即便雙手執着那雪亮的刀鋒,刀尖在陰雨中閃着寒芒的指向眼前的怪物。
“大......大哥......”
這怪物此刻居然不再發出那種,他們在瘋狂屠殺時候的怪叫聲。此刻的“財老闆”竟忽然口中含糊不清,又彷彿相當吃力的說出了人類的語言。
面對着李銀冉正指來的刀鋒,財老闆熟視無睹,他那輕吟般的語聲裡,此時竟顯得是那樣的淒涼和哀傷。
“大......大哥......小弟魏有財......我來看你啦......”
“什麼!?”
李銀冉緊握着唐刀的雙手,此刻已是在無法自控的顫抖着。穿着白色棉布兩趾襪的腳下,彷彿也已是難以站立維穩。
“財......老弟!你......真的是我那可憐的財老弟!?”
李銀冉做驚魂未定,臉上做出喜出望外之狀,他雙眼死死的緊盯着眼前的這個怪物,可他的雙手間緊握着的唐刀,卻是一刻也不肯放鬆的依舊直指着財老闆的面門。閃動着冰冷寒芒的刀尖,筆直的指着財老闆鼻尖的位置。
“大......大哥......小弟魏有財......來看你啦......”
“什麼?你......你真的是財老闆嗎!?你是......你是魏有財,我可憐的魏老弟!?是什麼人把你變成了這個樣子!?快告訴李哥,哥哥我替你報仇!”
財老闆仍在重複着那句尊稱,那是在他生前曾經對這位李大總管的稱謂。
“大哥......大哥......”
他一遍又一遍含糊不清的叨唸着那個稱謂,可是他那怪異且艱難的聲音裡,卻顯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般的淒涼與哀怨。此時的財老闆正幽幽擡起了頭,一雙冰凝般的雙眼變得越發血紅。那雙眼中似要流淚,又彷彿將要流血般的哀怨。
財老闆顯出一股極度不屑的神情,緩緩擡手間居然用兩根嶙峋的手指,緩慢的撥開了那直指着自己鼻尖的刀鋒。
隨後更令李銀冉和上官婉兒誰也沒想到的是,出現在眼前這個變成了怪物的財老闆,此刻他的樣子和舉動,看上去竟然就像還在那一夜,當財老闆初次被李銀冉“擡舉”一般的,應邀請來到了李銀冉的府上時侯的樣子。
他包裹在寬大窗簾布中的頭,正看似在謙遜而恭敬的低了下去。身下一對青黑色生長着詭異鱗片的腳上,明明是並雖然沒有穿鞋,可此時的動作卻彷彿是正駐足在門前,謙卑而謹慎的脫下了腳上的木屐,隨後在擡腳走進了這間華美的休閒屋。
財老闆和僵立在原地的李銀冉擦肩而過,就在經過他身側的那個瞬間,財老闆忽然再次停下了腳步。他手中提着的血布包裹,正幽幽側舉到了李銀冉的面前。
依舊是那個含糊不清的語聲,仍舊是那麼的謙卑和哀怨:“大哥......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禮物......”
「待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