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寬敞的辦公室裡,陳有爲同副市長李國強相鄰而坐。
從茶几上拿起香菸遞了過去,陳有爲笑呵呵的問道:“剛剛的會議上,老李你沒怎麼發言,這是有什麼顧慮嗎?”
李國強接過香菸,拿出打火機幫着面前這笑容可掬年輕市長點火。
“也沒有什麼顧慮,我只是在想共同溝這樣一個浩大工程需要各方面共同合作,這中間需要協調的問題實在是太多。” ”
陳有爲點頭,起身來到辦公室一角壁櫃沖泡茶葉,邊笑道:“老李你這個擔心是非常有必要的,剛剛會議上的情況你也都看到了,大家嘴上沒有明說,這隱約反對的意思卻是顯而易見。”
“不瞞陳市長,這兩年‘春’城進行的大規模城市改造方面,我身上的壓力不小。如今又有了共同溝這樣一個龐大工程,我就更加感到有些舉步維艱了。”李國強沒有隱瞞心中想法的意思,盯着陳有爲直接說道。
端着香氣撲鼻的茶盞,陳有爲遞到李國強面前,坐下點上一支菸沉聲道:“老李的心情我能理解,不過要想讓‘春’城有一個脫胎換骨後的重生,沒有這種大手筆的城市基建設施的改善,那顯然是不現實的。”
輕輕吐出嫋嫋的青煙,陳有爲目光裡泛着閃現的明亮光彩,笑道:“壓力雖然不小,不過這成功之後的自豪感或許也是足以讓我們緬懷一輩子的!”
“呵呵,陳市長如果在部隊裡絕對是一個表現優秀的政治委員!”
李國強最近泛起弧線,搖頭感慨道:“說的也是,當年在部隊裡搞大會戰的時候,那就是有再大的困難也是必須‘挺’身而上!現在雖然是和平時期到了地方,我們這部隊裡的老傳統還真是不能隨便丟下!”
“作爲主管市政設施各部‘門’的分管領導,站在各自工作角度上來考慮問題,自然會有所片面。”
陳有爲小口的‘抽’着香菸,沉聲說道:“但是作爲我們‘春’城市政fǔ這一級領導崗位來說,看待共同溝這樣一個有着新穎思路的龐大工程,還是要更加高瞻遠矚的從長遠和大局來看待問題。”
今年已經五十五歲的李國強在這個年紀足足比自己小二十五六歲年輕市長面前,聽着對方口氣如此之大的語氣,沒有絲毫的彆扭和不適。
“市長,共同溝這樣一個東西全國都是聞所未聞,這樣的項目我們搞起來省裡會不會通過?”李國強不無擔心問道。
陳有爲擺擺手搖頭道:“這是我們‘春’城市自己的市政建設,只要‘春’城市委以及人大通過,這個項目我們自己就完全可以進行。只要我們將共同溝的目標和意義給大家講清楚,我相信大家還是會有一個清醒明智的決定。”
年輕市長雖然說的清楚,李國強卻不敢有絲毫懈怠的地方,‘春’城如今的權力格局他這樣一個官場老人早就是心如明鏡。
主管城建的副市長在過去數年的‘春’城,都不算是一個非常有油水的官帽子。
想想也就知道,大量國營企業步履艱難,整個‘春’城市財政都非常緊張的情況下,除非一些必須的城建項目,李國強他這個成天爲了資金都是焦頭爛額的副市長,哪裡有那麼多閒心去想其他。
今年以來,隨着‘春’城整體經濟環境的逐步改善,這個昔日衆人眼裡出力不討好的部‘門’,搖身一變成爲整個‘春’城乃至遼北省內最是讓人眼紅火熱的地方。
李國強擔任這個副市長也有五年之久,今年年底人大換屆之後,退二線的機率是相當的大。
正是處於這種讓人糾結的心煩時刻,年輕市長卻又明顯是給他的肩上增添那麼大的擔子,要說李國強此刻心裡沒有太多想法,那簡直就是不可能。
彷彿是不知道李國強內心真正想法一般,陳有爲繼續說着有關共同溝的構思。
“僅就自來水方面來說,這個共同溝帶給他們的工作方便就是顯而易見。”
陳有爲輕蹙眉頭,幽幽的說道:“‘春’城地勢大致上是西高東低,而整個城市的自來水廠取水口又都是在城市東部,想要讓城西方面的地區平穩的接收到城市供水,那就需要採取增壓措施,一級一級的往城西方面供水。”
這些東西李國強知之甚清,輕輕點頭嘆息道:“自來水廠也幸虧是國營的企業,否則只是這每年無謂增加的電力成本就足以讓任何一個企業受的!”
“還不僅如此,整個‘春’城的自來水管道錯綜複雜,最早甚至能夠追溯到僞滿時期。”
陳有爲目光復雜的沉聲說道:“這橫跨時間長達數十年,不同規格不同材料的地下管道,一旦損壞對於自來水廠來說,都不亞於一場巨大艱辛工作。由此將道路不斷的開腸破肚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李國強默默點頭,內心深處對於年輕市長這種強烈的憂患意識卻很是認同。
“而且因爲以上這種種原因,自來水管道每年跑冒滴漏的情況也非常嚴重,據估算每年‘春’城地下管網跑冒滴漏的自來水的比例就高達百分之二十,這樣嚴重的局面不得到根本的好轉,不僅僅是嚴重的水資源‘浪’費,更是我們這些城市管理者失職瀆職的一個具體表現。”陳有爲目光清冷,語氣愈發嚴肅起來。
李國強一陣動容,他自然沒有想到年輕市長會將共同溝的重要‘性’看的如此之高。
“老李今年五十五是吧?”陳有爲話頭一轉,眼角含笑的跟對方問道。
李國強不明所以,奇怪的回答道:“我生日晚,年底的時候才過五十五週歲。”
“這個年齡正是老當益壯和閱歷經驗最是豐富的時候,我看老李再幹一屆也是順理成章!”陳有爲彷彿在說着什麼很是尋常的話題,語氣平淡鎮靜到極致。
李國強卻是心中猛地一震,他自是沒有料到面前這個氣勢沉穩如山的年輕市長,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這是對方拋向自己的橄欖枝麼?
李國強疑‘惑’不已,他自是知道自己在‘春’城雖然級別不低,比起那些早進市委常委的同僚他,沒有過多背景的他能夠到達現在這個位置已經算是鴻福齊天。
原本沒有太多指望能夠再幹一屆的李國強,此時突然聽到這麼一個讓人意外不已卻又是****之極的話語,內心一陣躁動的他目光火熱,緊緊盯着年輕市長俊逸的臉龐不放。
不錯,五十五歲的年齡在一般人眼裡的確是到了即將退二線的時候。
尤其是像李國強這種在‘春’城尤其是遼北省內沒有太多支援的情況下,幹完這一屆副市長最理想的結果就是到市人大或者政協當正廳級的副手,熬到六十歲的法定退休年齡就可以光榮退休。
李國強此刻得到陳有爲這種突如其來的保證,頓時是心‘潮’澎湃,他自然知道對方不會無緣無故的說起這些來。
“‘春’城的發展有其是經濟發展,若是想得到一個快速穩定的發展過程,就必須有一個相對穩定的大環境。有其是像老李你這樣有着相當工作經驗的領導幹部,現在的‘春’城正是非常急需!”
陳有爲目光灼灼的盯着心情亢奮的李國強,點頭道:“從這一點來說,我是非常希望老李你能夠再幹一屆,讓我們大家一起共同努力將‘春’城建設的更加的美麗富饒!”
李國強內心亢奮,他知道自己的政治生命即將發生巨大轉折,這樣一個天大****讓他簡直沒有絲毫的抗拒心理。
距離陳有爲市長辦公室不遠的一個房間,從小會議室返回的肖萍也是沒有閒着。
坐在自己辦公桌後高椅上很是琢磨了一陣,肖萍拿起電話撥打着一個熟悉的號碼。
“南書記,我是肖萍,那個人又有動作了!”肖萍簡單的將剛剛的會議內容給對方通報後,習慣‘性’的詢問道:“您看,我們要怎麼做纔好?”
電話那邊的南光鬥‘精’神一振道:“你是說那小子要搞一個投資規模十多億的共同溝項目?”
“是!”肖萍畢恭畢敬,沒有一絲不耐煩的意思。
“好!”南光鬥有些‘激’動的拍案而起,興奮道:“讓他做!哈哈,我還以爲這小子始終都是滴水不漏,如今這終於‘露’出破綻開來!”
肖萍有些不放心的說道:“可是我感覺他不是一時的衝動……”
南光鬥平靜下來,沉‘吟’道:“共同溝這個東西我聽說過,歐美髮達國家那邊也只是剛剛嘗試,其中存在的問題數不勝數。所以我敢說,陳有爲這小子實在是太‘激’進了,他真以爲憑藉‘春’城那點兒家當就可以爲所‘欲’爲的胡作非爲麼?!”
肖萍有些明白了,恭維道:“南書記的意思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他既然想幹那就不要阻攔讓他幹就是了,不過這中間給他製造一些小小的麻煩,也算是對他的考驗,你說是不是?”南光鬥輕笑出聲,得意不已。
肖萍會心一笑,輕輕掛下電話。
此刻的陳有爲同李國強兩人正是談笑風生,哪裡會知道已經有人在針對他進行一些不能見光的‘陰’謀詭計。
不過此時的他能夠順利收服一員手下大將,心情甚好的陳有爲輕鬆愜意,好不痛快。
未來幾年的時間,城建工作都是‘春’城的重中之重,有了一個穩妥的人員幫自己管理好這一切,這讓陳有爲身上的擔子很是減輕不少。
“鈴鈴鈴”一陣急促的電話響起。
陳有爲笑呵呵的從沙發上起身,來到辦公桌前接起電話。
“什麼?北房縣金‘雞’嶺礦山發生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