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玉擡眸詫異的看着血鶯,血鶯微笑着靜靜的看着巧玉。
——村子裡的人,娘和哥哥雖然不是她殺的,但是如果她不來,那些人又怎麼會跟來,那所有人……
——謙郎,你的孩子我一定要留下。我要把一切好的東西都給她,一定!
——她現在好可憐……她也不是故意的……
——留下吧,我會好好待你。
兩人靜靜的立着,靜靜的對視,心裡想的是一件事又不是一件事,一切都等着一個字,可以結束的一個字。
“好。”巧玉緩緩低下頭,或許這對自己也沒什麼壞處吧。
“好。”血鶯輕輕的微笑,握住巧玉的手,轉身像桃花深處走去
一路但見桃樹夾路,清溪涓涓,一派悠然之景,恰如五柳先生《桃花源記》中所記。
復行數十步,卻未豁然開朗。只覺一股深深寒氣撲面而來,欲感昏暗,在行數步卻是暗不見物。
直至一個石洞,血鶯方纔停下握着巧玉的手,緊了緊雪裘,輕笑道:“好了,你就先在這裡吧。”
————雪生怕已失武功的血鶯凍壞了,早將用來掩飾身形的雪裘披在血鶯身上。
“恩。”巧玉環顧四周淡淡答道,雖然極力控制但是聲音已凍得有些發顫。心中不禁暗暗埋怨,爲何不讓她歇與青山美景之中,卻偏弄出這等昏暗陰寒的鬼地方地方來。
“可是在埋怨爲什麼不讓你住在外面青山美景之中,反而讓你居於這苦寒之地。”血鶯是何等聰慧,早已洞悉她的心意。輕輕的撫着她的頭道。
巧玉默不作聲。
血鶯微微輕笑:“你可知道,那外面山青柳綠之地,即便是阿貓阿狗也是住得的。但若想到此地卻比登天還難。”
巧玉擡頭認真的看向血鶯,想起血鶯和雪對話,輕輕點頭意示自己明白了。
血鶯微笑握着巧玉的手,輕輕拂過貼壁的書架上的一本本書:“每日辰時會有陽光照進,這些書你都可以看,當然,你也可以不看,有不懂的可以問我,我就在外面。”
“恩”巧玉輕輕點頭。
自此,巧玉便獨自住在此處,每日只有一個又聾又瞎送飯的人定時來三次,其它時間便不見一個人影,連血鶯都沒在來看過她。
日久天長,巧玉漸漸感覺無聊,便翻起了書架上的書,一日日的看着到是有了興趣。便日日研習那一本本書,血鶯也日日進來爲巧玉講解不懂之處。
漸漸的巧玉在不感覺山洞中寒冷、陰暗。即便着一單衣也能于山洞最寒處淡然處之,在山洞最黑處也能細細描繪一份複雜的絹畫,身形靈巧可貼壁遊、走,體質柔韌可於斗室翻折。
轉眼八年已逝,巧玉已將架上之書翻閱熟爛。八年時間巧玉也從一個黃毛丫頭長成了一個俏麗少女。所閱之書,所學之識已是超乎常人,但她自己卻從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能耐。
八年來血鶯每日這看着巧玉的成長,就彷彿看着另一個自己的重生。巧玉雖不知道自己到底學會了多少東西,但血鶯卻知道,恐怕玉兒比自己也不遑多讓。
“憶。”血鶯輕聲喚着自己身旁的侍女,將一本薄薄的本子遞了過去“把這個給小姐。”
“主子!”憶接過書後,驚訝的擡頭。這本子怎麼能給人!
“去吧。”血鶯輕輕微笑。
“這本......這本......”憶眸中淚光閃爍,忽然跪下“請小姐三思!”
“去吧,這本,本來就應該給她。”轉身拂袖桃花紛紛雨落。
翌日.
巧玉又一次看完所有的書,這回只有一個很薄很薄的手抄本被送了進來。
手抄本包裝的十分精緻,紙張已經微微泛黃,卻不曾有任何折損,可見其主人對其的精心愛護。
巧玉小心翼翼的拿起那手抄本,但見那微微發黃的扉頁上一枝桃花斜出,豔麗奪目,栩栩如生。
這正是那日血鶯與憶爭執不下的那個手抄本。
這本中記錄了,血鶯一生武功的精妙之所在。
巧玉仔細的翻開那巧奪天工的扉頁,細細看着本中內容。她覺得這本中招招式式都應還有相應的一招一式配合,至於該如何配合卻始終看不出。
這看不出來卻不是巧玉笨拙,而是這本書卻真有一番由來,若沒經歷過擔保你想破腦袋也無濟於事,但若要說這本書的由來還的從這個山谷由來說起。
此谷本與外界隔絕。
於內,四面皆爲雪山,峭壁直插雲霄,無攀緣之處。於
外,紛飛冰雪難以攀登,更何況山高入雲,絕沒有任何人肯冒着生命危險爬越雪山。
卻說無巧不成書,又有這麼一個英俊風流的倔強少年,和一個亂吃飛醋的嬌蠻少女。
那日少年無意之舉卻惹得少女醋缸倒流,百般苦愁集於心頭,憑少年萬般勸慰仍不見好,最後卻是少年惡狠狠道:“我若自雪山之巔躍下,你可能信我?”少女只悶哼一聲扭過頭去。
誰知幾日少年未出現少女面前。當少女再次得到少年消息時,卻是從少年的一個隨從哪裡知道的,少年居然真從雪山之巔躍下,其他僕從也隨主而去,只留下這麼一人來個少女報個信,那僕從言罷便擡劍自刎。
“謙郎!”少女悲痛之聲自口中溢出。
不過數日,少女也於那雪山之巔一躍而下。這段故事也成了,江湖中的一段佳話。
江湖之中如何傳言與本書無關,暫且不提,卻說那雪山谷底之事。
少年一躍而下,本以爲將魂兮歸去,情約來生。
卻不想山上雖冷風如刀,懸巖峭壁,而山下卻是春暖花開,桃花漫漫。
少年躍下之時,如刀的冷風已壓的他閉過氣去,卻憑着深厚的內力保住一息心脈。
谷底遍生桃樹,繽紛落英在土地上鋪上了一層厚厚的花毯。
少年先經桃樹之枝阻了下落之勢,又落到了如棉花班的花毯上,不過多時便醒了來。其他諸人也與少年之境相差不多,除去武功較爲低微的,基本都活了下來。
那少年自醒來後,得知隨從中有一人,告知她跳崖之事,便日日夜夜守在崖下,他知道她聞訊一定會跳下來尋他,果不其然,不過幾日少年便見到了跳下來的少女。
此二人便是路謙郎和朱雲英也就是之後的血鶯,二人四處尋找也不見有任何可出之口,便一起在幾年時間裡,硬生生的用內力打通了那條窄窄的通道。
那幾年二人便居於谷內,情意綿綿共創了那本畫有桃花的秘籍。
路謙郎無事時,常常依照谷內桃花給雲英製作各式釵環,雕刻桃花的手藝越發巧妙。
待通道打通之後二人不免又懷念起世俗之事,便留下僕從守谷,將洞口好一番掩飾,並一人拿走一本桃花秘籍,約好了卻凡事以後便回到谷中,安度餘生,在不入世,可惜世事不如人意,一切紛亂就由此而起。
不想世事總是機緣巧合的,在十幾年後,又有巧玉這一人與二人曾在的石洞中,認真練習着二人所錄之功法。
兩年間巧玉勤奮練習,血鶯每日悉心指導。
兩年後血鶯早已兩鬢斑白,如一個平常的老人一般,但她的精神卻很好。一如十年前所說,她確實給了巧玉最好的所有。如今巧玉已青出於藍,她已經沒什麼可以在教的了,但她還是要在教給巧玉最後一點東西。
?
一點她認爲對的東西。
夜如水,月如鉤,滿天的星雲掩不去人間的寂寥。
巧玉已從石室中搬出,此時正坐在鏡前,用那把雕刻着桃花的木梳理着自己的秀髮。
“誰”輕微的腳步聲在巧玉屋邊掠過,那是身居上乘輕功的人由高處跳落時發出的聲響,儘管很輕微但卻瞞不了在石室呆了十年整的巧玉。
沒人應聲,巧玉放下桃花梳,提起一口氣,如游魚般從窗戶微開的縫中滑了出去。
一路跟隨着腳步聲竟來到了桃林,一番搜索也不見人影,失望的皺下眉,正想回房間去,林內卻傳來了血鶯的笑聲。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啊。”血鶯的身影出現在林中,她身邊站着的正是那名叫雪的侍女。
“師傅。”巧玉向血鶯淡淡的笑着,這十年她已經將血鶯當成自己的家人了。
“恩,跟我來。”血鶯轉身向林內走去,巧玉擡腳跟了上去。
兩人一路走到了書房,血鶯指着一張椅子讓巧玉坐下了“我已經沒有什麼可教你的了,今日叫你來無非是了結一下往日之事,之後你願留願走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巧玉聽了血鶯的話微微皺眉,往日之事總是讓她有一總不好的感覺。
血鶯將桌子上的棋盒微轉,正對着巧玉的牆緩緩轉過。
當巧玉看見牆的另一面幫着什麼的時候內心的感覺越發真實,往日之事……
“殺了她。”一把匕首扔至巧玉面前。
“爲什麼?”巧玉牆上綁着的女孩。
“那殺了我。”
“師父?”巧玉看向血鶯,滿眼的不明所以:“爲什麼不殺她就要殺你,她與我無冤無仇,師父你與我恩深似海……”
“無冤無仇?恩深似海?”血鶯冷笑着打斷巧玉的話,清冷的眸中泛着糾結、不捨:“還記得十年前嗎?十年前……”
“無冤無仇?恩深似海?”血鶯冷笑着打斷巧玉的話,清冷的眸中泛着糾結、不捨:“還記得十年前嗎?十年前……”
“師父!”巧玉從椅子上滑下直挺挺的跪在血鶯面前
“怎麼?”血鶯冷淡的眸子掃向地上的巧玉:“若不是她父親領那些人去你家,或許你現在還和你的好哥哥一起分着草藥。當年你若不將我救回,十年前的一切就不會發生。她與你無冤無仇,我與你恩深似海?”
“十年前......什麼都沒有。”巧玉明眸微紅,玉手死死的握成拳,十年前的事是她最不願回想的。
“沒有?”血鶯冷笑一聲:“又或者你不願。”
“我不願,又如何。”巧玉擡眸對上血鶯時眸中已遍是淡漠:“十年前什麼都沒有,即便有也沒有。該死的人都死了,活下來的人不應該在爲死去的人承擔什麼。”
“不該嗎?”血鶯清冷的眸中,難得出現怒火:“你忘得了芸娘嗎?忘得了村裡人的慘叫?”
“忘不了。”巧玉淡漠的目中閃過一絲痛處,繼而恢復死一般的沉寂:“我不會動手。”
“你......滾!在讓我看見你不是你死就是我死!”血鶯狠狠一拍桌子,臉色氣的煞白,如此滅家之恨都能用善良抹滅,以後豈不是得被人欺辱致死。
“不孝徒巧玉,拜別師父”巧玉面無表情的緩緩叩首走出屋內。
兩人性格一個偏激,一個倔強,所以兩人誰也沒有妥協。
巧玉什麼都沒有拿,就是衣服也只是從掠屋內出時,披的一件粉色輕紗。
憶就站在雪山洞口,看着巧玉面無表情的一步步走出。
她知道面無表情就是最多的表情,多到不知道用什麼表情來表示,所以就沒有了表情。
她是看着巧玉長大的,也是看着血鶯對巧玉的一份情的,今夜的一幕落在她眼中心內。
主上,您這是何苦……她在心中低低暗歎。
雪山外依舊白雪紛飛,這個世界是不會因爲任何一個人改變的不是嗎
烈日
小城
慶福酒樓
小城不大,也不小。
酒樓在小城內,自然也不大。但酒樓的人卻不少。
酒樓的菜並不好吃,但方圓幾百裡只有這麼一家酒樓,如果想吃,你只能來這裡,而且這裡有的也不光是酒菜。
酒樓今天很熱鬧,比往常還熱鬧些。
通常有美女的地方,人都不會太少。
而人尤其是男人,對美麗的人通常又會禮讓三分。
今天酒樓裡便有個美女,可這個美女卻正被一位發福的掌櫃攔在哪裡。
薄薄的粉紗籠住女子美麗的身形,一雙清澈的眸子,閃爍着一般只能在,幼童眼中看到的天真動人。嬌嫩的粉脣輕啓,吐出的話也天真的讓人哭笑不得:“叔叔,爲什麼要用銀子。”
爲什麼要用銀子?這個掌櫃的還真不知道。這吃飯用銀子就像殺人要償命,他爹給他起名叫張大發一樣,哪來的爲什麼。
掌櫃的彎着腰,拿着算盤,彷彿刻在臉上的笑也繃不住了:“這……姑娘……”
今天遇見這事,可真是頭一遭。
打這雪山邊走過來的人,不是非富即貴,便是江湖豪客。
前者不在意住店這點銀子,後者更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打劫的事倒是遇上不少,但後面要是沒有硬氣的主家的話,也不敢在這裡開店。
但你說這嬌滴滴的小姑娘往這一站,卻也不能當土匪處理不是。
“恩?”那粉衣女子一臉疑惑的看着,那想保持笑又笑不出的掌櫃。他那肥肉縱橫的臉,好似最拙劣的畫家信筆亂塗的劣作。
“這……這……這唉……”掌櫃那肥肥的粗手拿起又放下,顯得無奈至極。
“若無事我便先走了。”女子看了掌櫃的一會,把他的無奈看成了無事,輕輕一笑便要繞過他去。
“唉,誒!姑娘這帳你還……”掌櫃的見人要走,便伸手去攔,剛剛觸碰到那女子的皓腕,他就以豬的身軀完成了鴿子般優美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