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昌卻搖搖頭,對楊士琦道:“杏城所言有欠考慮;日本方面之所以如此,意在對我國進行軍事、政、治、經濟佔領的同時爲日後有機會吞併我國做準備,現在就是旅順口上,便有日本的軍艦停泊,如果按照你說的,調兵遣將,擺出備戰的姿態的話,如果由此成了日本人的接口的話,他們不是就可以提前進兵了嗎?杏城啊,我知道你雖然是文人出身,然意氣比之中將也不衰減,可是,此事卻不好如此啊。 ”
楊士琦一笑,對徐世昌擺擺手,而後又對衆人道:“徐公所言,我當然也有所考慮,可也正是因爲如此,我纔會這麼說的。”
張鳳翽,那個與我同樣倒黴的人,竟然也變得忙碌起來,我就在近日早上,就看到他一身戎裝,神色威然的從鼓樓前走過,我確定他看到了我,但是他卻沒有與我打一個招呼,他什麼的幾名帶槍的衛士,讓我看出了他此時該是有公務在身。
其實不單單是張鳳翽,我還看到了本該離京而去的馮國璋,馮爺自然還是他那套軍服,挎着指揮刀不說眉宇間的煞氣,好像實質一般,實在是太詭異了。
當然了,雖然我不明所以,可不代表我一點風聲也沒有聽到,我聽聞近日來,有關山東、膠州灣等地的一些問題,日方向我國提出了苛刻之條約,想來他們應該都是爲了這件事在忙碌。
說句心裡話,雖然我知道自己的處境,也明白爲什麼即便是這樣的情況下他們也不肯啓用我做些什麼,我很愧疚,可我也能理解,他們之所以不給我一份承擔責任的機會,到底是爲了什麼。
不過這不表示他們不給我機會,我就如此聽之任之,本來我確實依然打算好了未來的計劃,但是所謂之二十一條的問題出現以後,我便更改了自己的決定,畢竟,我是一名軍人,而且說到底,我是這個國家的一員。
中國有四萬萬中國人,單這絕不代表我就可以因爲自己的處境與遭受到的猜忌便可來一個作壁上觀,這不該是軍人的作爲,而且,這也絕不該是國人的行徑。其實說起來我對有些國人對外的態度上。
我真的無法苟同,當然,我沒有資格指責任何人的對與錯,都是人,都爲了活着,生存下來真的不易,所以不能因爲民族氣節,國家尊嚴就去強迫某一個人做什麼,但是我同樣的絕不贊同他們的方式。
我現在身處在大總統府的一間辦公室內,袁世凱等北洋內閣正在進行會議,所以我這個沒有被授權受邀參加會議的人,自然也就只能在這裡眼巴巴的等着了。其實我並不在意等待。
我是一個絕對耐得住寂寞的人,尤其是這本就不算是寂寞的寂寞,可是我真的心焦,我想要知道所謂的二十一條到底是什麼,我想要知道袁世凱他們對於二十一條所持有的態度,我更想要知道他們到底決定如何處理對待這所謂的二十一條。
袁世凱的會議在我到達大總統府辦公室三個半小時以後才結束,袁世凱從門外走進來的時候,我看到他面容上的憔悴,他眼底已然發黑,雙眼通紅且佈滿血絲,而且明顯我看得出他的身形好似萎靡了不少。
沒有了之前的器宇軒昂,也少了平日裡的威風。袁世凱進來以後我忙站起身子,恭敬的對他說:“大總統。”
袁世凱點點頭,頗爲疲憊的對我擺了擺手,卻並沒有說話,他坐定之後我也做了下來,不過見他沒有想要先開口的意思,所以自然而然的我選擇了由我開啓這一次談話。我對袁世凱道:“大總統,近日來蔡鍔也聽聞了一些事,我想我的來意就不必要解釋了,我不想向大總統提出什麼問題,我只想以一名軍人的身份,請求大總統可以給蔡鍔一個您認爲適合對我的位置,讓我可以參與進來,哪怕是再小的位置,只要能讓我參與進來就可以,這時蔡鍔的請求,還望大總統當面應允。”
我點點頭,我承認,袁世凱說的是實話,但是我卻並不甘心,我還要做最後的努力,我對袁世凱道:“即便如此的話,那張鳳翽,他不是也和我一樣嗎,爲什麼他就可以參與到裡面那?”
我必須要承認,我說話的時候,語氣上有一點激動,情緒上有一點起、伏,這是真的,絕不是假裝出來的,我真的非常想要參與進來,哪怕就是一個馬前卒,我也是願意的,心甘情願的,因爲我就是想做一點事罷了。
可是我知道,看着袁世凱的樣子我就知道,我的想法徹底的破滅了,而且是那種毅然決然的被他戳破的。
袁世凱搖搖頭,對我道:“你不要激動,控制好你的情緒,鬆坡我知道你的心思,我真的明白,可是沒有辦法,你說到張鳳翽,那好,我就告訴你爲什麼它能夠參與進來。”
袁世凱解釋說:“其實我本不想讓張鳳翽參與進來的,今天就和你實話實話說,之所以讓張鳳翽參與進來,我就是想要營造出一種事態,那就是我北洋內閣賦閒的將領都已經出任職務了,可見我國對於此事件的態度,由此也是向日本,向國際方面表示我國對於處理此事的決心。”
“那如此的話,大總統爲什麼就不能讓我也同張鳳翽一樣那?我也是浮現的將領啊,而且我自認爲在軍事才能上並不比張將軍要差,而且我善於山地作戰,如果真的需要這樣營造態勢的人手的話,我想我必然也是不二的選擇不是嗎!”
我的聲音甚至都有些近似咆哮了,我實在是無法壓抑住自己的情緒,我真的沒有辦法控制,而且就在剛剛,袁世凱提及“賦閒”二字的時候,也是真的觸痛了我心裡的那一絲傷口。
那是我真正的傷口,雖然我當年來京的時候,是說着唯政、府之命是從,忠誠且服從政、府命令的名義,可是實際上,我卻是無可奈何,袁世凱召令下達的時候,我就知道他肯定是依然做好了面對突發事件的準備的。
還有就是那個時候我就發現了唐繼堯對我的一些變化,只不過我沒有說罷了,畢竟,雲南方面如果我不在了,他還是能夠穩定住局勢的,而且如果那個時候要是我選擇抗命的話,我想此時坐在雲南都督府裡面大位的,未必會是唐繼堯。
而且不說別的,就是我滇軍還能存留下多少,我也不得而知。確實,滇軍號稱“天下精銳之冠”,可是在精銳的隊伍也絕對受不了一輪一輪的,高強度高密度的攻擊的,而且軍事作戰,需要的是士氣。
什麼最能削弱你的士氣那?並非是一戰之敗,十戰之敗。用兵用氣,練兵練毅。軍人是有用堅韌的素質的,一支好的軍隊更像是一根強性的彈簧,即便是千百次的壓彎,依舊能夠在接受到了最大壓力的時候猛然彈起,一躍沖天!
徐樹錚點了點頭,對我笑着道:“不管將軍是不是庸碌之輩還是蓋世英雄,只要將軍等的一個道理就好,那就是將軍不是普通的大頭兵,將軍之所以能夠成爲將軍,除了他的軍事才能之外,還有就是政、治眼光。”
“蔡將軍您的軍事才能肯定是無可厚非的,無人敢說您在軍事上的造詣有任何的問題,可是您的政、治眼光那?您的政、治取向那?您對政、治的立即那?將軍啊,雖然您身處高位,時常的接到不同的命令,這裡面當然不乏有一些事存在政、治因素的,而且您的身份也自然的會接觸到一些高級的政、治文件。”
說到這,徐樹錚不由得面色一凝,而後也眯起眼睛,不過他這好像是在刻意的迴避什麼,不想讓自己看到什麼一樣的,對我道:“可是,那些不過就是政、治的皮毛罷了,真正的政、治,不提含義。單單就是是這兩個字,只有在北、京,才能稱得上是政、治,因爲這裡是全國一切最高指令的發出點,也是國際事務,國內事務的最終抉擇、處理的權力機構中心的所在,所以啊,將軍您,我想您還是不要盡到一個軍人的本分了,您就做好您的將軍,也就是了。至於您說的那些嗎,說句不該說的,您還是就想想就算了,而且不要再對任何人說出去了,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像我這樣欣賞您。我的話,您明白,嗎?”
沒有錯,徐樹錚在結束自己話語的時候,卻是在“明白”與“嗎”之間,做了一個停頓,他是想告訴我,這不是停頓,而是重點的提醒,而且就在我以爲他已經說完話的時候,突然的,他又再一次開口了。
道:“將軍啊,有些時候,真的不是單單一個自保就能夠保護好自己或者是保護好自己的家人的,明哲保身沒有做,可是至少在這個地方,沒用。”說着他擡起左手指着面前的後海,繼續道:“就像這後海一樣,它永遠只能是後海。”
說罷,徐樹錚只是淡淡的看着我,眼中滿是詭異的笑意,雖然這個詭異是我冠上的,可我想,這絕對纔是對於徐樹錚那是笑容的最好定位。
可是即便是如此,我卻只是迴應給了徐樹錚一個堅毅的眼神與一句:“我只是蔡鍔!”
僅此而已!
總之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畢竟我現在不過就是一個局外人罷了,既然摻和不進去,又何必苦苦執着那?我放緩了自己的計劃,先看一看,總不能還爲怎樣我就沒穩住吧?首先無論如何當不需要你亦或是局勢不允許你參與其中的話,那麼最好的選擇就是靜靜的觀看,看清楚來龍去脈,看清楚左右是非,並且,這一段時間裡必須要將自己的心沉下來,不能慌,不能亂不能急躁,不可焦慮。
不然,雖不會遭禍,可也絕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我這種人,如果不能保持自己時刻的清醒、冷靜的話,恐怕,不久就會大禍臨頭。
小鳳仙還是如往常一樣,端着茶來到牀邊,放下茶盤對我開口道:“將軍又在看窗外那些不知道到底要忙到什麼時候的俗人嗎?”
“哦?”我不由得擡起頭看着鳳仙問道:“俗人?難不成我就不是俗人嗎?”
小鳳仙一笑,坐到我身旁一面幫着我更衣,一面對我道:“將軍如果是俗人的話,有怎麼能趁着這個亂把蕙英姐姐送回雲南那?您看您的臉,這手印啊,雖然鳳仙很心疼將軍,可是鳳仙倒是覺得蕙英姐姐還是打的輕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