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勾心鬥角

原來南、西、北三面的火勢都已漫布了囚五丈寬,油助火勢,烈焰高達八尺,這等寬大的距離,實非一躍能過,除了奔向正東之外,很難脫出火勢。

三面是火,但卻空出了一面去路,想那東面的埋伏,定較這火勢歷害很多。

趙小蝶略一忖思,決心涉險,越火而過。她低聲說道:“沈家姊姊對不住了,你如被火燒傷,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了?”

幾聲有節奏的嬌叱,隔着大火傳了過來。

趙小蝶一聞那嬌叱之聲,立時辨出隨來四婢已和人動上了手,而且對方武功高強,逼的四婢使用劍陣阻敵,趙小蝶心中疾快的打了兩轉,忖道:那定是陶玉了。當下一提真氣,正待越火往援:突聽一陣格格大笑之聲傳了過來。轉臉望去,只見身着黃色及膝大褂,腕帶金環的陶玉,站在那正東方火勢缺口之中。

趙小蝶冷冷說道:“陶玉,你可是感覺到這點火勢,能夠把我困住麼?”

她口中雖然呼出了陶玉之名,但心中卻是無法斷定這人是否是陶玉真身。

陶玉哈哈一笑,道:“趙姑娘,這火勢也許困你不住,但這草地中卻另有極利害的佈置,我費時一月,在此地佈下了火雷陣,原來準備對付那楊夢寰和朱若蘭,想不到今天卻用作對付你趙姑娘……”

他縱聲大笑一陣,接道:“眼下有兩條路,趙姑娘可以選擇其一,一條是由我發動埋伏,使你和沈霞琳一併身死劫灰,第二條路是咱們攜手合作,共圖武林霸業,只要姑娘答允和我攜手合作,依照我計劃施爲,我想在兩年之內,即可使九大門派和天下豪雄,盡皆臣服,那時咱們劃分南,北,各統一方,或是聯手行令,指揮天下武林,哈哈,古往今來的大英雄、大豪傑,不知有多少人夢寐以求,統率武林,可惜的是千百年來,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達成所願!”

趙小蝶看三面火勢延展愈來愈寬,越渡的機會也是愈來愈少,心中忽然一動,暗道:

這陶玉最善用詐,我何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騙他一騙。

她本是冰雪聰明之人,但因一直在人跡罕至的深山大澤之中長大,不解人間險惡,這幾年來,她化名無情仙子,在江湖之上闖蕩,對人與人之間的狡炸、險惡,以及用謀,大有長進,當下故作沉吟,反口問道:“咱們攜手合作,共圖武林霸業容易,但有道是雙雄不兩立,咱們之間如何相處,我不願受你之命,只怕你也不願受我令諭。”

陶王笑道:“你趙小蝶如是男人,我陶王也不會找你合作了,但你是女兒之身,情形就大不相同了。”

趙小蝶道:“爲什麼呢?”

陶玉笑道:“男女之間,日日相處,久而生情,武林霸業有成之日,不是我陶玉臣服你石榴裙下,就是你趙姑娘爲我陶玉征服。”

趙小蝶心中暗罵一聲,口裡卻盈盈一笑,道:“如是以人才貌而論,你陶玉實不在那楊夢寰之下。”輕移蓮步直向陶玉行去。

這時,四周的火勢更見猛烈,已快延燒到趙小蝶停身之。處。

火光下,只見她容色如花,美目流波,巧笑情兮,撩人情懷。

陶玉只瞧的呆了一呆,忖道:如以美媚嬌豔而論,此女實不在朱若蘭、沈霞琳等之下。

就在他念頭一轉之間,趙小蝶已欺近他身側四五尺處。

陶玉陡然驚覺,急聲喝道:“站住!”

趙小蝶美目一轉,笑道:“你不是要和我攜手合作麼?怎的如此兇法。”她這幾年來在江湖之上走動,把心中一腔悵惘愁懷,化作了千種風情,只鬧的大江南北,神鬼不安,不知有多少年少書生,武林豪客爲她的巧笑顛狂,爲她的容色陶醉,她已學會了如何利用天賦的美貌。

陶玉臉色個整,左手一揚,打出一把金針。

火光中數十縷閃閃金芒,疾飛而至。

趙小蝶長袖一拂,暗勁山涌,擋開了飛來金針,冷冷說道:“陶玉,你這是何用心?”

陶玉道:“姑娘如再往前逼進一步,可別怪我陶玉下手毒辣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姑娘答應的太快了,倒叫在下生出了懷疑之心。”

趙小蝶暗中運集功力,說道:“要如何你才能相信?”

陶玉道:“姑娘如若真有合作之誠,那就先把沈霞琳劈死掌下。”

趙小蝶心頭一震,暗道:我如劈死沈霞琳,楊夢寰會恨我一輩子,此人當真是毒辣的很,口中卻微笑說道:“她雖未氣絕,但卻已距死亡不遠了。”

陶玉格格大笑,道:“她還是好好的活着,如若不是爲了想誘姑娘,在下倒也不忍這般折磨於她呢?”

趙小蝶道:“嗯!沈霞琳長的很嬌豔,你既然不忍傷她,爲什麼卻要我出手傷她?”

陶玉道:“沈霞琳雖然很美,但如和你趙姑娘比較起來,那是又遜上一籌了。”

趙小蝶默察情勢,陶玉已悄然向後退出了三丈以上的距離,不論自己發難如何迅速,除非能夠在一擊之下把他震斃當場,實難脫出兇危,但陶玉此刻武功,無論如何也可擋得自己五十招……。

心中念轉如輪,雙手卻解開了胸前綾結,託過沈霞琳,說道:“咱們今宵如若殺死沈霞琳和楊夢寰,必將引出朱若蘭重出江湖,給他們報仇。”

陶玉道、“姑娘如肯和在下真心結盟,朱若蘭有何可懼?”

趙小蝶道:“好!咱們就此一言爲定。”左手託着沈霞琳的嬌軀,右手一掌,拍在沈霞琳背心“命門穴”上。

火光下,只見沈霞琳身軀一陣顫動,口鼻間鮮血急涌而出。

陶玉縱聲大笑。道:“打的好,打的好。”

趙小蝶強作歡顏,盈盈一笑,道:“你可要查查看她是否已經死麼?”

陶玉道:“不用看了,你把那屍體拋入火中就是。”

趙小蝶吃了一驚,忖道:這如何能夠行得……。

但一時之間又想不出應付陶玉之法,心中大感焦急,狡獪的陶玉雖然眼看沈霞琳口鼻出血,仍是有些不肯相信一般,強迫趙小蝶把沈霞琳投入火窟才肯信她之言。

趙小蝶眼看那三面火勢,已然逼到七八尺外,勢再難多加猶豫,口中大聲說道:

“沈姑娘,爲了武林霸業,只好讓你葬身火窟了。”雙臂突然一振,將沈霞琳高高拋了起來。

陶玉格格大笑,道:“好!趙姑娘肯這般和在下誠心合作,那是最好不過,此刻火勢已然逼近,咱們得快些離開此地。”

說話之間,大步行了過去。

趙小蝶望着沈霞琳那飛向火中的嬌軀,緩緩伸出手去、說道:“我和那沈霞琳會有過一段情,今日無緣無故殺了她,心中總是不安,只怕她變了鬼,也不會饒我。”

陶玉道:“世上那有神鬼之說,趙姑娘不用害怕。”

趙小蝶道:“我全身都在發抖。”口中雖和陶玉說話,但卻始終沒有回頭望過陶玉一眼。

火光映照下,只見趙小蝶那瑩白如主的手掌,纖長的五指,果然在微微顫動。

陶玉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握着趙小蝶的左手,說道:“咱們快些離開此地……”

突覺趙小蝶五指一翻,突然緊緊扣住了自己脈門,不禁大吃一驚,道:“趙姑娘,快放開我,那火勢只要再向前燒近一尺,這地方就要爆炸……”

趙小蝶陡然回過頭來,冷冷接道:“那你就陪我葬身此地吧!”

陶玉心神逐漸鎮靜了下來,道:“你殺了沈霞琳,又把她屍體投入火窟之中,縱然生擒了我,那楊夢寰也不會原諒你,趙小蝶道:“她應該回飛過來。”

語聲甫落,瞥見沈霞琳的嬌軀,懸空打了一個轉,突然又飛了回來。

趙小蝶左臂疾伸,接住了沈霞琳的嬌軀,冷笑一聲,道:“陶玉,你該知道,在那‘歸元秘笈’有一種迴旋掌的練法。”

陶玉長嘆一聲,默然不語。

趙小蝶牽着陶玉,舉步向外行去,一面低聲說道,“陶玉,我得先告訴你,你如妄打逃走的主意,可別怪我心狠手辣了!”加快腳步,向外奔去。

陶玉腕脈被趙小蝶緊緊扣着,全身勁道一點也用不出來,只好任那趙小蝶牽着行走。

趙小蝶急急奔向停車之處,只見四個玄衣侍婢,各舞長劍,拒擋住兩個陶玉化身和四個黑衣大漢的猛攻,四婢聯手布成一座方陣,護着楊夢寰。

趙小蝶低聲喝道:“陶玉,快叫他們退下去。”喝聲中,右手五指暗中加力。

陶玉只覺腕脈上一陣劇疼,全身行血,返向內腑之中回集過去。

陶玉爲形勢所迫,只好高聲喝道:“住手!”

兩個化身回頭望了陶玉一眼,急急喝令四個黑衣人停下手來。

趙小蝶附在陶玉耳際,笑道:“要他們快退回去,我給你留着面子,不讓你的屬下看出來。”

陶玉重重咳了一聲,說道:“此地沒有你們的事了,都先回去吧!”

兩個化身相互望了一眼,帶着四個黑衣大漢急急離去。

大火燎原,濃煙蔽天,聲勢觸目驚心。

趙小蝶輕輕嘆息一聲,道:“你自己瞧瞧你造的孽,好好的一片蔥綠原野,被你這一把火燒成枯灰,如是這火勢延燒到那雜木林中,只怕要燒上幾日夜之久。”

陶玉冷冷說道:“姑娘這些年來,長了不少的江湖閱歷,在下既被擒住,倒希望早知結果如何?”

趙小蝶轉眼望去,只見楊夢寰閉着雙目,盤膝而坐、頭上汗水滾滾,顯然正在忍受着無比的痛苦,不禁心酸,想起昔年替他療傷之時,赤體相對之事,心頭怦然跳動,自從那日之後,一縷柔情,竟然不知不覺的系牽在楊夢寰身上。當時。因年紀幼小,還覺不出什麼,但隨着年齡的增長,關愛之情,與日俱增。

她化名無情仙子,遊蕩江湖,希望能藉以排除滿懷情愁,那知閱人愈多,愈覺楊夢寰的君子風懷,可敬可愛,作繭自縛,越陷越深,此刻見他運氣抗毒,心中又憐又痛,緩緩放下了沈霞琳,冷冷說道:“陶玉,你是想死想活?”

陶玉道:“想死怎樣?想活如何?”

趙小蝶道:“你如想死,我就施展剪脈手法,震斷你全身幾處主要經脈,讓你先承受半年恬罪然後再死。”

陶玉吃了一驚,暗道:這剪脈手法的慘酷,尤甚過分筋錯骨,她如真要用這等手段對我、這個活罪,可是受的大了……

只聽趙小蝶接道:“你若是不想受那剪脈之苦,那就快些拿出化血神針的解藥,和童淑貞等解毒藥物,我就放你歸去。”

陶玉心中原很畏懼,但聽完幾句話後,膽子卻突然一壯,冷笑一聲,道,“捉虎容易放虎難,你如是放了我陶玉,日後我再也不會上你這個當了。”

趙小蝶道:“你雖然鬼計多端,可是我一點也不怕你。”

陶玉道:“我如果給你的是假藥,你又如何知道?”

趙小蝶道:“我看他們服下藥物,傷勢好了之後才放你。”

陶王暗暗嘆息一聲,想到這番心機又是白費,不禁心頭惘然,但性命要緊,勢又不能不答應,只好說道:“好!咱們就此一言爲定,只怕我交出解藥,你又改變心意,不肯放我,我豈不是又上了你一次當?”

趙小蝶道:“我說出之言,向無不算,說過放你,決然不會食言。”

陶玉冷冷說道:“我已經被你騙過一次了,豈肯再被你欺騙?”

趙小蝶顰起了秀盾,道:“你要如何才能相信?”

陶玉望了楊夢寰一眼,道:“我要那楊夢寰講一句話。”

趙小蝶道:“他正在運氣調息,那裡有工夫和你說話。”

陶玉看出他對楊夢寰關心極切,借愛之情,溢於言表,哈哈一笑,道:“如是那楊夢寰不肯說話,在下只有拼着忍受剪脈之苦了。”

趙小蝶暗驚道:如是他真的不肯拿出解藥,要和那楊夢寰同歸於盡,這倒使我爲難了。

兩個心中都有着畏懼,但是誰也不願先行屈服,彼此沉默相對,都有着措詞爲難之感。

沉默延續了一盞茶工夫之久,趙小蝶突然舉起手來,道:“我先震斷你幾處脈經之後,再設法搜尋解藥。”

陶玉道:“可惜解藥並未藏在我身上。”

突聽楊夢寰長吁一口氣,睜開了雙目,望了趙小蝶和陶玉一眼,臉上泛起了一縷笑容,道“趙姑娘,你終於擒住了陶玉,快些殺了他吧!”

趙小蝶道:“殺了他輕而易舉,可是你……”

楊夢寰笑道:“不用擔心我的安危。”

趙小蝶嘆道:“你就不替沈姊姊想想麼?”

楊夢寰強振精神說道:“因一二人的生死歡樂,誤了武林千百同道的生命,豈不是罪莫大焉,趙姑娘快請下手。”說完話,似已支撐不住,閉目倚在車輪之上。”

趙小蝶冷然對陶玉說道:“你聽到他的話了?”

陶玉道:“聽到了。”

趙小蝶道:“他要我殺了你!”

陶玉道:“姑娘如著覺着可行,那就儘管下手。”

趙小蝶搖搖頭道:“我不能看到他們毒發身死。”

陶玉道,“除我之外,世間再無人能找得那解藥存放所在。”

趙小蝶手指揮動,點了陶玉五處大穴,放開了他的手腕說道:“那解藥現在何處,只要你不使手段,我就立刻放你。”

陶玉道:“好,在下再相信姑娘一次。”一擡右腕,竟是無法擡動,接口說道:

“你點了我右臂穴道,要我如何取藥。”

趙小蝶道:“你左臂未點,爲什麼不用左手。”

陶玉揮動一下左臂,果然可行動自如,探手入懷,摸出了一個玉瓶,倒出了一粒白色丹丸,道:“如果姑娘先搜在下之身,也不用談什麼條件,這解藥早已被你取去了。”

趙小蝶右手一伸,奪過玉瓶道:“你那化血神針,可曾帶在身上。”

陶玉道:“帶在身上。”

趙小蝶道:“取出來給我瞧瞧。”

陶玉一時間想不出她用心何在,取出了一枚化血神針,道:“這就是了。”

趙小蝶取過化血神針,猛然在陶玉身上刺了一針,道:“如果這藥可解化血奇毒,你就也吃一粒吧!”倒出一粒白色丹丸,遞了過去。

陶玉臉色一變,道:“這些年來,你當真是有了很大的進步。”

趙小蝶道:“你既然知道了,那就該老實一些,如是再想耍什麼花槍,那是自我苦吃、可別怪我了。”

陶玉道:“這瓶中之藥,可解童淑貞等身上之毒。”

趙小蝶道:“不論你說什麼,我都得試過才肯相信,這瓶藥我先收着了。”

陶玉雖然被點數處穴道,但他內腑並未受傷,仍可運氣調息,當下閉上雙目,暗中運息。

趙小蝶突然站了起來,喝令四婢,把沈霞琳楊夢寰和陶玉,移放在車上,疾馳而去,車行不過兩三里路,突然響起了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只震的大地顫粟,驚馬長嘶。

趙小蝶揭開車簾向外望去,只見那燎原大火處,塵土彌天,幾乎掩去了那高漲的火勢,不禁暗叫了一聲僥倖,忖道:如若我還在那大火旁側停留,就算不死,亦將被那塵土掩埋

付思之間,瞥見十數丈外,有幾條人影,閃閃縮縮的隨在車後。

囚個玄衣美婢,一個馳車,一個開道,兩個隨在車後相護。

但那車後有人追蹤之事,兩個隨車美婢,顯然未曾發覺。

趙小蝶暗施傳音之術,警告了車後二婢,緩緩放下車簾,道:“陶玉,你的手下鬼鬼祟祟的隨在車後,可是想找個救你的機會麼?”

陶玉睜開雙目淡淡一笑,道:“他們忠心爲主,如是救不走我,決然不肯甘心。”

言罷又閉上了雙目。

趙小蝶怒道:“你已被我生擒活捉,還擺的什麼架子,惱得我動了怒火,挖出你兩顆眼珠兒,瞧你還閉不閉眼睛。”

陶玉心中暗暗驚道:此女不似若蘭那般多謀善慮、頗識大體、也不似沈霞琳那般善良溫和,下不得毒手,她如真的惱起火來,恐怕連楊夢寰和沈霞琳的生死都不管了……。

但他爲人陰沉,心中雖然害怕,表面上卻是仍能保持鎮靜的神情,冷冷說道:“在下要閉目調息,以抗那化血神針之毒。

趙小蝶道:“你如肯早些拿出解藥服下,豈不是不用再運氣抗拒那化血劇毒。”

陶玉道:“反正那楊夢寰要死在我陶王之前,我倒是很想瞧瞧這化血神針之毒,發作時的情景。”

趙小蝶道:“我偏要那楊夢寰死在你的後面,要他瞧瞧你毒發哀號之情。”揮動手中化血神針,在陶玉身上一陣亂刺;足足有二三十針,才停下手來,說道:“你如果不拿出解藥、我就刺你的臉,刺你的眼睛,刺你的經脈,看看你們那一個毒性先發。”

陶王暗暗嘆息一聲,忖道:遇上了這個莫可預測的姑娘,當真是難惹的很,她如火了起來,什麼事都能作的出來,當下說道:“好,我如拿出解藥,姑娘可要立刻放了在下。”

趙小蝶道:“等我試過你玉瓶中的解藥不假,再放你不遲。”

陶王似是自知難再施展狡計,取下套在右腕的金環,用力一扭,金環突然裂開,倒出了四粒解藥,道:“都在這裡了。”

趙小蝶取過金環,仔細查看一遍,道,“我不信你只有四粒解藥。”

陶王道:“我身上只帶有四粒,你如是還不肯相信,儘管請搜。”

趙小蝶道:“楊夢寰傷勢已經潰爛。中毒甚重,這四粒只怕不夠他一個人用。”

陶玉吃了一驚,暗道:你如給他一人服下,我陶玉豈不要等着毒發身死?當下不由一驚,說道:“這解藥對症施用,一粒即可,多服了也是浪費。”

趙小蝶取過解藥,說道:“你先吃一粒吧!”她心中仍然有些不敢相信陶玉。

陶玉伸手取過一粒,急急吞入腹中。

趙小蝶看陶玉服下,才放下心,捏開楊夢寰的牙關,投人了兩顆丹丸,卻把餘下來的一粒藏入了懷中。

陶玉只瞧的大感心痛,暗自罵道:臭丫頭暴珍天物。

楊夢寰已然用出了全力和那劇毒對抗,但仍是無法長期抗拒那巨毒內侵,此刻已然是劇毒發作,全身高燒,神志已暈迷了過去。

陶玉輕輕咳了一聲,道:“在下已然拿出了全部解藥,姑娘不知是否還遵守諾言?”

趙小蝶道:“楊夢寰未醒之前,我還不敢相信你。”

篷車急馳,轆轆輪聲,劃破深夜的寂靜。

對症用藥,當真是立竿見影,楊夢寰中毒雖深,但連服了兩粒解藥,不過一盞熱茶工夫,立時高燒盡退,人也清醒過來,緩緩睜開了雙目,望了陶玉一眼,失聲叫道:

“你到此地作甚?”

趙小蝶盈盈一笑,道:“是我請他來替你們醫疾的……”目光一掠沈霞琳,冷冷對陶玉說道:“楊夢寰劇毒已解,該設法救這位沈姑娘了?”

陶玉道:“我只不過點了她的穴道,你卻震斷了她的心脈,要我如何救她?”

趙小蝶道:“蘭姊姊說你爲人陰險毒辣,果然是不錯,竟然是不肯放過任何一個挑撥離間的機會。”

陶玉道:“怎麼,在下說的可是謊言?”

趙小蝶美目流盼,望了楊夢寰一眼,道:“陶玉,我知道你的用心,你說我打死了沈霞琳,好讓楊夢寰聽到恨我!”

陶玉冷冷說道:“在下句句說的是真實之言,致於那楊夢寰是否因而恨你,倒非在下計較了。”

趙小蝶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像你陶玉這般惡毒陰險的人,也會中了我趙小蝶謀算,哼!可笑啊,可笑。”

陶玉道:“好,有什麼好笑的?”

趙小蝶道:“你被我那蘭姊姊打斷了膝間關節,身懷歸元秘笈,跌入那絕壑之中,竟然沒有把你摔死……”

陶玉冷冷接道:“武林中無數在劫之人,如是我陶玉死了,那一個超渡他們。”

趙小蝶道:“你很自負,可惜你力難從心;重出江湖,造劫未成,就栽倒我的手裡。”

陶玉道:“在下比姑娘只不過少了幾分功侯,一旦我大般若玄功有成,那時還不知鹿死誰手?”

趙小蝶道:“除了那大般若玄功之外,只怕你還有甚多不解奧秘。”

陶玉道:“那裡不解了?”

趙小蝶道:“如果你把那歸元秘笈記得很熟,當知我拋起沈霞琳時,用的是‘迴旋之力’,那你就不會上當了。”

陶玉道:“在下爲姑娘所誘,一時的疏忽大意,不足爲訓。”

趙小蝶道:“還有一種武功,載在那歸元秘笈之上,你竟然也是不懂。”

陶玉道:“什麼武功?

趙小蝶道:“震脈開穴手。”

陶玉凝目沈思了一陣、“道:“震脈開穴手?……”

趙小蝶道:“不錯啊!就是我拍在沈霞琳身上的掌力,你認爲我一掌拍傷了她麼?

其實我用內力震她脈,解開了她的穴道,她口中吐出血來,那是因爲你點她穴道過久,留在她胸口的淤血……”

話至此處,臉色突然一變,冷冷接道,“如今她穴道已開,人還未醒,是何道理?”

陶玉望了沈霞琳一眼,只見她倚在車欄上睡的似甚香甜,果然是穴道全解,當下冷笑一聲,道:“也許她穴道被點過久,受不了折磨、經脈受了損傷。”

趙小蝶怒道:“如果在五年之前,我定會被你巧言欺騙,可是今非昔比,你如想再用心機,那可是自找苦吃了,我雖然已經答應了放你,但你得醫好所有三人的毒傷,一人不好,你也別想我會放你回去的……”

陶玉道:“你這般反反覆覆,叫我如何能信,楊夢寰此刻已醒,你要他講一句話麼?”

趙小蝶道:“你不信任我,我偏要你信任,沈霞琳就算中了毒,也不會立刻就死,你既然說話不算,我亦可以食言,我不想在江湖上闖名立位,領袖羣倫,至多被人罵一句女孩子講話不算,但你將遭受到比死還要難過的悲慘際遇,我要沈霞琳姊姊先看到你受活罪的慘狀,然後再設法療治她的毒傷。”

陶玉只聽的暗暗驚心,忖道:這丫頭倒和我淘玉是鋒芒相對,看樣子她真能做得出來,萬一她動起火來,真的下了毒手,豈不是死的大大不值……。

儘管他心中充滿畏懼,但外形上仍然保持着鎮靜,淡淡一笑道:“那解藥現在姑娘身上存放,但姑娘卻不知應用。”

趙小蝶探手入懷,摸出一個玉瓶,道:“可是這瓶中之藥?”

陶玉道,“不錯。”

趙小蝶倒出了一粒丹丸,道:一你先吃下一粒給我瞧瞧。”

陶玉道:“在下並未中毒、如何要隨便食用。”

趙小蝶突然嫩微一笑,道:“你這玉瓶中如是毒藥,豈不是又可以振振有詞的說我親手殺死沈霞琳了。”

那陶玉爲人險惡、狡作,但今日遇上了趙小蝶這樣不講理的人,競被懲治的服服貼貼,當下伸手接過解藥、吞了下去。

趙小蝶看陶玉坦然服下,又從瓶中倒了兩粒出來、撬開沈霞琳的牙關,把丹丸送入口中。

楊夢寰一直是冷眼旁觀,未插一言,此刻突然接口說道:“陶玉,我要問你一件事。”

陶玉望了楊夢寰一眼,道:“楊兄儘管請說。”

楊夢寰道:“沈霞琳爲人純潔善良,你是早知道的,爲什麼你總要苦苦折磨她?”

陶玉道:“那要問問你楊夢寰了!”

楊夢寰奇道:“問我?”

陶玉道:“不錯,你貪得無厭,搶去了我的師妹,如今又打這位趙……”

他本來想說,打這位趙姑娘的主意,但話到口邊,竟然不敢出口,硬生生地又咽了下去。

楊夢寰談淡一笑,道:“你只是爲了此事,才和我楊夢寰誓不兩立麼?”

趙小蝶忽然接口說道:“陶玉,你剛纔要說什麼話,爲什麼說了一半又不說啦?”

陶玉心中暗道:要糟,這丫頭當真難纏的很。

只見趙小蝶臉上笑容如花,毫無慍意的接道:“你說呀,說錯了也不要緊。”

陶玉暗道:看她神情,毫無怒意,這丫頭當真是難測的很,膽子一壯,說道:“我說那楊夢寰性好女色,貪得無厭,有了我師妹李瑤紅,仍想霸佔沈霞琳,享那齊人之福。”

趙小蝶盈盈笑道:“還有啊!怎麼不接下去呢?”

陶玉摸不準她的心意,只好滿懷畏懼的接道:“我說楊夢寰既有了李瑤紅和沈霞琳,不應該再打你趙姑娘的主意……”

趙小蝶嗯了一聲,望着楊夢寰道,“他說的對是不對?”

楊夢寰道:“這人素以挑拔是非爲能,姑娘不要聽他胡說八道。”

趙小蝶歡容盡斂,幽幽一嘆,別過臉去。

陶玉觀察入微,已然看透了趙小蝶的心意,暗自罵道:這楊夢寰定然命注桃花,爲什麼這些絕世玉人,一個個對他傾心,大有甘作侍妾之意,我陶玉那裡比他差了,竟是不爲所喜。

他心中念頭電轉,口裡卻道:“趙姑娘不要信他的話,楊夢寰一向口是心非。”

趙小蝶緩緩轉過頭來,臉上似笑非笑的問道:“你怎麼知道他的心呢?”

陶玉道,“我和楊夢寰相交很久,對他知之甚深,”

趙小蝶展眉笑道:“這話當真麼?”

陶玉道:“字字出自衷誠。”

趙小蝶道:“你一向料事如神,大概是不會錯了。”

陶玉心中暗道:可惜呀!可惜,此刻實是大好挑撥兩人爲仇的機會,只可惜這楊夢寰守在一側,有很多言語不便出口。

楊夢寰本待出口反駁陶玉之言,但見趙小蝶神情歡悅;心中忽然一動,暗道:陶王胡說八道,卻是甚討她的歡心,這趙小蝶性情莫測,如是出言不慎,只怕要激怒於她,倒是不可不小心一些。

只聽趙小蝶嬌聲笑道:“陶玉,一個人作了武林霸主有什麼好?”

陶玉道:“好處之多,一言難盡。”

趙小蝶道:“你說出幾樁聽聽如何?”

陶玉道:“好!一個人真到了霸主武林之日,那權威之重,只怕是當今皇帝也難及得,一支令牌出府,大江南北震動,世間的奇珍、古玩羅列滿倉……”

趙小蝶道:“那來的許多奇珍、古玩?”

陶玉道,“這不用自己費一點心,每屆大壽之日,天下武林雄主,各門各幫,都將各盡所能,收集奇珍、古玩送上府去,過上個三五屆壽期,豈不是奇珍、古玩羅列滿倉。”

趙小蝶道:“除了能收集奇珍、古玩之外,不知還有什麼好處?”

陶玉笑道:“受盡武林同道崇敬,行蹤所至,各方武林雄主,恭迎恭送,那份威風,就足以使人心往神馳。”

趙小蝶道:“有這樣多的好處麼?”

陶玉道:“這不過是略舉一端而已,好處之多,實是說它不盡。”

楊夢寰在一側只聽得連皺眉頭,忖道:這陶玉舌翻金蓮,說得天花亂墜,趙小蝶顯然已爲他巧言花語所惑,如若真的被他說動,江湖上這番浩劫,定將血流成渠,屍骨遍野!

只聽趙小蝶格格一笑,道:“陶玉啊!當今武林之中,有誰具有問鼎霸主之能?”

陶玉笑道:“區區和姑娘,都該是最好的人選,咱們都有榮膺武林霸主的機會。”

趙小蝶道:“我如若有心問鼎,那裡還有你的份兒。”

陶玉道:“姑娘武功雖然強我一籌,但行略用謀,卻是要遜我陶玉三分,在霸業未成之前,必有一段艱苦的惡戰,九大門派,各方雄主,有誰肯甘心降服,除了以武功降眼他們之外,還得有籠絡手段,這其間,運用之妙,就非單憑高強武功,可以勝任了。”

趙小蝶道:“如是咱們分庭抗禮,同爭霸主之位,那一個成功的希望大些?”

陶玉沉吟了一陣,道:“分頭並進,各有三分。”

趙小蝶道:“如是咱們攜手合作呢?”陶王道:“合你我兩人之力,那該有七分成望。”

趙小蝶道:“我有一事放心不下。”

陶玉道:“什麼事?”

趙小蝶道:“一旦事成,咱們兩個該由那個主盟。”

陶玉笑道:“這個我適才已經說過,咱們可以劃地爲界,各主一方。”

趙小蝶道:“不行,統率半個江湖,不夠神氣,我要統率整個武林才行。”

陶玉道:“在下讓與姑娘就是。”

趙小蝶嫣然一笑,望着楊夢寰道:“你都聽到了?”

楊夢寰道:“聽得字字入耳。”

趙小蝶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楊夢寰道:“武林盟主,德望居首,但憑武功,豈能服人?”

陶玉笑道:“我陶玉出道之後,就聞得楊兄曾被天下武林推舉主盟……”

楊夢寰道:“兄弟自知才德不配,堅辭未受。”

陶玉道:“楊兄客氣了,以兄弟看來,楊兄堅拒不受,只不過自知難安其位而已,因爲兄弟未死,趙姑娘還活在世上,你自知位難久居。”

楊夢寰道:“那時你生死未明,趙姑娘歸隱未出,如我楊夢寰存下其心,早就基業大奠了。”

只聽沈霞琳長吁一口氣,道:“疼死我了……”緩緩睜開雙目。

趙小蝶轉過臉去,笑道:“姊姊受苦了。”

沈霞琳輕輕嘆息一聲,道:“你救了我?”

趙小蝶道:“我和你楊師兄……”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說錯了,他已經是你丈夫了。”

沈霞琳眨動了一下圓圓的大眼睛,正待答話,突然發現了陶玉,頓時臉色一變,喝道:“陶玉,你是世上最壞的人。”

陶玉道,“就算是吧,那也無關緊要啊!”

沈霞琳伸動一下右臂,只覺酸輕無力,擡動不易,心知體能未復,長嘆一聲,道:

“日後我如有殺你的機會,決然不再放過。”

陶玉道:“只怕你一生中難遇得這種機會。”

沈霞琳目光轉投到趙小蝶身上,道:“可是妹妹把他活捉來的?”

趙小蝶笑道:“他打我不過;只有束手就縛一途。”

沈霞琳道:“妹妹,這人心如蛇蠍,手段毒辣,快些把他殺了吧。”

陶玉心中暗驚,忖道:楊夢寰、沈霞琳都主張殺我,這趙小蝶喜怒又是那樣難測,莫要被兩人說動了心,今日就非死不可了。

只聽趙小蝶格格一笑,道:“這陶玉雖然壞的要死,但我已答應放他了。”

沈霞琳急急說道:“爲什麼?”

趙小蝶道:“因爲要救你們夫婦的性命,我如不答應放他。他就不肯拿出解藥,除非我背信違約,不然就只好放了他啦!”

沈霞琳望了楊夢寰一眼,道:“寰哥哥一生中最重信諾,你既然答應了他,那就只好放了他。”

趙小蝶微微一笑,道:“你那寰哥哥是男子漢大丈夫,說一句要算一句,咱們婦道人家,那就不用如此了。”

楊夢寰呆了一呆,道:“趙姑娘,一個人在武林中行走,這信諾二字最是重要,他武功既然非你之敵,你隨時可以殺他,放了他,再設法去追殺他、也是一樣,既不自食諾言,亦可爲武林除害。”

趙小蝶心中暗道:你們夫婦倒是夫唱婦隨啊!我就是不讓你們開心,大家開心,大家都來悶上一肚子氣,也不會只有我一個人傷心了……

心念一轉,冷冷說道:“陶玉是很環的人麼?”

沈霞琳道:“壞極了,陰險惡毒,不仁不義,誰要殺了他,那是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

楊夢寰道:“雖然對萬惡之人,亦不能失了信諾,因此在下奉勸姑娘,先放了他,再設法殺他。”

趙小蝶突然移動嬌軀,向陶玉身邊靠去,口中笑道,“說過了放他,如何還能殺他。”

陶玉只覺趙小蝶那移來的嬌軀上,帶着一股襲人幽香,如花如麝,中人慾醉,不禁忘其所以的張臂抱去。

只覺左胯之上,一陣劇疼,神智忽然一清,想到她舉手便可結束自己的性命,趕忙一縮手臂,正襟而坐。

身子剛剛坐下,趙小蝶一個嬌軀竟然偎入懷中,不禁心神又是一蕩。沈霞琳眼看趙小蝶深情款款的偎入陶玉懷中,不禁驚愕萬分,瞪大了一雙圓圓的眼睛,望着兩人出神。

這位純潔的姑娘,雖然是親眼看到,但心中仍似有些不信。

楊夢寰心中暗道:看來趙小蝶已爲陶玉的花言巧語所騙,這兩人如若真的聯起手來,江湖上這番殺劫,只怕是難以避免了,想到悲慘之處,不禁黯然一嘆。

沈霞琳坐正了身子,揉揉眼睛,低聲說道:“趙妹妹。”

趙小蝶道:“嗯!楊夫人有何見教?”

沈霞琳道,“你很喜歡陶玉麼?”

趙小蝶將臉微偏,依在陶玉肩上,笑道:“我不知道。”

沈霞琳道:“趙妹妹,這人壞得很,千萬不能喜歡他!”

趙小蝶道:“你怎麼知道呢?”

沈霞琳道:“我聽紅姊姊說的,這陶玉和紅姊姊在一起長大,紅姊姊就不喜歡他。”

趙小蝶道:“誰是你紅姊姊啊!”

沈霞琳道:“就是李瑤紅,你怎麼記不得了?”

趙小蝶道:“你是說楊夫人哪!咳!你和她都嫁給楊夢寰,不知身份如何確定,誰是妻,誰是妾,誰大誰小?”

楊夢寰已知趙小蝶乃是有意的出言譏諷,當下一閉雙目,裝作不聞,暗中卻運氣調息,打算待霞琳體能稍復,就和她離去。

只聽沈霞琳道:“我們沒大沒小,平日都是以妹妹相稱。”

趙小蝶道:“誰是姊姊,誰是妹妹!”

沈霞琳道:“她的年紀大、自然她是妹妹了。”

趙小蝶道:“嗯!這就是了,作姊姊的總歸是大夫人,你作妹妹的自然是二夫人了。”

沈霞琳笑道:“不要緊,爲妻爲妾,算大算小,都是一樣,但寰哥哥爲人好,只要終身和他廝守在一起,那就行了。”

趙小蝶臉色微微一變,但瞬息之間,又恢復鎮靜,抓起陶玉一支手,道:“你怎麼不抱住我啊!”

陶玉道:“這個,這個……”

趙小蝶道:“我都不怕羞,你還怕什麼?”

陶玉心中暗道,你對我忽冷忽熱,叫人輕不得、重不得,既是叫我抱了,大概不會錯啦!身子微微一移,摟緊了趙小蝶的柳腰。

這是一幅親密纏綿的畫面。

趙小蝶側目望了楊夢寰一眼,只見他閉目端坐,不聞不見,臉上神情是一片平靜。

沈霞琳卻長嘆一口氣,道:“趙妹妹,你既然很喜歡陶玉,那就勸他別作壞事了,月前我去天機石府,晉見蘭姊姊,在那裡等了三日夜,才得一個和她談話的機會,但那也是片刻時光,她問我,你在何處……”

趙小蝶急急說道:“你怎麼說呢?”

沈霞琳道:“我說你很好,從未聽到你在江湖上出現的事,想來,定然也是在習練什麼深奧的武功了。”

趙小蝶道:“只談這些麼?”

沈霞琳道:“蘭姊姊還談了一件事,她告訴我,要是聽得你在江湖出現時,就要我去請你到‘水月山莊’住些時侯。”這罷,倚在車欄上,閉目假寐。

馳行馬車中,突然間一片沉默,只有轆轆輪聲,劃破了夜空。深夜的寂靜。~陶玉目光一轉,只見楊夢寰、沈霞琳全都閉着雙目,有如睡熟一般,趙小蝶雖未睡覺,但卻瞪着一對又圓又大的眼睛,不知想的什麼心事,心中暗暗忖道:我如此刻能夠運氣衝開穴道,不但脫身不難,且可暗中出手,點了楊夢寰和趙小蝶的穴道。

一則趙小蝶點穴手法甚重,陶王雖然知道運氣衝穴法,但在兩個時辰之內,卻也無法衝破點穴道,二則,那趙小蝶偎在他的懷中,不敢運氣調息,想到可惜之處,不禁失聲嘆道:“可惜啊……”

趙小蝶霍然離開陶玉的懷抱,說道:“可惜什麼?”

陶玉輕輕咳了一聲,藉機掩飾了內心的驚慌,說道:“可惜姑娘不肯和咱們合作,聯手爭取那武林盟主之位,如是姑娘肯和在下聯手,那武林霸主之尊,簡直是易如反掌。”

趙小蝶冷冷的白了陶玉一眼,暗施傳音之術,道:“陶玉,我警告你,我對你親熱的舉動,只不過是想氣氣那楊夢寰而已,假如想借機會佔我便宜,那可是自找昔吃,別怪我懲治你的手段毒辣了。”

陶玉臉色一變,暗暗怒道:好啊!原來你心中不在暗戀那楊夢寰:拿我陶玉來作幌子而已……。

但他乃大奸巨惡,心機深沉之人,略一沉吟,立時恢復了原來的平靜,微微一笑,默默不語。

趙小蝶舉手理理秀髮,正襟而坐。

原來她依偎在陶玉懷中,枕亂了一頭秀髮。

只聽車外傳來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道:“啓稟姑娘,車子到了居處。”

趙小蝶道:“停下來。”伸手打開車簾。”

陶玉藉機望去,只見一座高大的宅院,矗立車前,四個青衣佩劍的少女,手中高挑着宮燈,迎迓門外。

趙小蝶道:“陶玉,你棋差一步,如是咱們打了起來,我要強你很多。”

陶玉道:“何以見得?”

趙小蝶道:“你有四靈化身,我有十二花娥,和三十六個隨行婢女,那十二花婢每人都得我部份真傳,和你那四靈化身比較起來,亦無遜色,但人數卻多了數倍。”

陶玉道:“不是我陶玉誇口,假我半年時光,天下武林大部精英,都將爲我陶玉所用。”

楊夢寰突然睜開雙目,冷冷說道:“昔年天龍幫實力何等龐大,你自信雄才大略,還強過你師父不成?”

陶玉道,“他如肯聽我之言,也不會落得失敗慘局了。”

楊夢寰冷笑一聲,道:“在下今日未死,只怕對陶兄謀取武林霸主一事,有不少妨礙。”

陶玉笑道:“這個很難說了,如是那趙姑娘改變了心意,這其間情勢就大不相同,那時縱然有楊兄夫婦和那朱若蘭從中阻撓,只怕也是無能爲力了。”

沈霞琳道:“趙妹妹是巾國英雄,豈肯助你爲惡!”

趙小蝶突然長長嘆息一聲,道:“這就很難說了,我究竟是爲惡爲善,我自己也無能把握。”

楊夢寰心中暗道:“此刻我體能尚未盡復,如若衝突起來,只不過徒招挫辱,這趙小蝶性格莫測,不知該如何勸她,看來只有請那朱若蘭來對付她了。”

沈霞琳卻聽得大張雙目,奇道:“趙妹妹,一個人去作壞事,那是因爲他本性迷失,不辨善惡,才糊糊塗塗的做了出來,你既然十分明白了,爲什麼還難把握呢?”

趙小蝶笑道:“問的好!這中間確有着一種微妙的道理、但說來話長,一言難盡,以後咱們再慢慢的談吧!”輕輕扶着陶玉下了馬車。

沈霞琳望了楊夢寰一眼,道:“趙妹妹怎麼了?”

楊夢寰談淡一笑,岔開話題,問道:“你身體好些麼?”

沈霞琳道:“全身筋骨痠疼。”

楊夢寰道:“好!咱們先找一處地方,弄好你的傷勢再說。”扶着沈霞琳下了馬車;這時陶玉和趙小蝶已行至宅院階前。

楊夢寰放開沈霞琳,雙手抱舉、高聲說道:“趙姑娘,愚夫婦承蒙相救,此恩如山,終身感戴,此刻不便再驚擾姑娘,愚夫婦等就此別過了。”

趙小蝶似是想不到他會突然提出告別的事,神色間一片驚愕,呆呆的站着,那驚愕漸漸爲一股羞怒代替,冷笑一聲,道:“兩位好走,恕我不送了。”

楊夢寰看她激憤之情形,形諸於神色之間,心中暗暗驚道:這位姑娘喜怒難測,看來是就要發作,不便和她衝突,還是早走爲妙,急急說道:“不敢有勞。”牽着沈霞琳回身而去,轉眼之間,消失於夜色之中。

趙小蝶望着兩人背影消失的方向,呆呆的出神,良久之後,才黯然嘆息,直向門內行去。

陶玉心中暗道:“此刻不走,便待何時?”消然轉過身去;正待舉步開溜,趙小蝶卻突然回過頭來,厲聲喝道:“站住!”

陶玉兩臂穴道未解,自知難以逃得,應聲回頭,道:“什麼事?”

趙小蝶道:“你要到那裡去?”

陶玉道:“楊夢寰夫婦已去,姑娘留住在下,已然沒有價值了。”

趙小蝶冷冷說道:“還有三個人,待他們傷勢療好之後,你再走不遲。”

陶玉心知趙小蝶喜怒之間,什麼事都可以做得出來、如是激怒了她,說不定真會毀諾背信,出手殺人,當下不再言語。

這陶王機詐百出,但遇上了趙小蝶,卻有束手縛腳之感,趙小蝶莫可預測的性格,使他無法估測她的意向。

趙小蝶似是有着很沉重的心事,眉宇間隱隱泛起了怒意,緩步直入大廳。

陶玉悄然相隨,一語不發。

這是一座寬敞的大廳,廳上高吊着兩盞垂蘇宮燈,十幾個佩劍侍婢,肅立廳內,趙小蝶直入廳中一座太師椅上坐了下來,伸手一指廳角,冷漠的說道:“你如想我遵守信約,放你離去,最好別動妄念,免得我改變心意,殺死了你。”

陶玉心神微震,但神色間還維持着鎮靜,淡淡一笑,道:“在下一向是篤守信約的人,既然答應了姑娘,決不再施機詐。”盤膝席地而坐,閉目養息。

趙小蝶回顧了身側侍婢一眼,道:“把那道姑和兩個臭男人給我帶出來。”

那侍女應了一聲,大步而出,片刻之後,帶着鄧開宇、柳遠、童淑貞步入大廳。

趙小蝶緩緩站起身子行近三人,說道:“這是解藥,你們服下看看可否解得身受之毒?”

鄧開宇等接過解藥服下,就地靜坐,運氣調息。

趙小蝶雖然儘量想使自已的聲音柔和,神情平靜,但她內心憤怒難耐,流現於神色之間的是一片怒容、殺機,影響所及,廳中侍婢,一個個面如寒霜,哧得鄧開宇等人也變得噤若寒蟬。

童淑貞內功精深,當先察覺出劇毒已解,起身說道:“多謝相救。”

趙小蝶道:“你們都好了麼?”

鄧開宇、柳遠雖然遠未查出所受之毒是否全解,但見趙小蝶如此問法,也只好起身應道:“多謝姑娘賜藥。”

趙小蝶道:“不用啦,三位慢走了。”當先向廳外走去。

這無疑下令逐客,三人急急搶在前面,退出廳外,欠身作禮,道:“姑娘留步,在下等就此辭別過了。”

趙小蝶住足廳外,淡淡說道:“三位好走!”轉身步回大廳。

柳遠、鄧開宇相互望了一眼,悄然退了出去。

柳遠道:“咱們應該問問那無情仙子,楊大俠現在何處?”

童淑貞道:“我瞧她神色不愉,似是有着很沉重的心事一般,還是不問的好。”

鄧開宇道:“不錯,在下亦有此見。”

柳遠道:“咱們此刻要去何處?”

鄧開宇道,“去找那楊大俠,那金環二郎陶玉,武功高強,非楊大俠恐無人是他敵手。”

童淑貞心中卻暗暗忖道:這陶玉一身武功得自“歸無秘笈”,只怕那楊夢寰也難是他敵手,口中卻接道,“那陶玉爲人險惡刁滑,我那位楊師弟,爲人雖是英雄,但卻不似陶玉那般機詐,你們如要擁他出來和那陶玉相抗,必得羣起助他纔是。”

鄧開宇道:“那是自然,咱們必得他出面領導、纔能有望號召天下英雄,和陶玉相抗。”

童淑貞道:“好!我也留在這江湖上助他一臂之力。”

柳遠突然開口說道:“童姑娘你身受毒傷,是否已完全好了?”

童淑貞經歷這一次險惡的際遇之後,患難與共,已對兩人生出了甚多好感,當下說道:“我已經餘毒全消,兩位如何了?”

鄧開宇道:“在下仍隱隱感覺到內腑中餘毒未盡除。”

童淑貞心中暗道:我的武功,依照那天機真人手冊所錄,自非你們能夠及得,微微一笑,道,“好!咱們找個地方,兩位冉靜坐調息一下,我替兩位護法。”

且說那楊夢寰帶着沈霞琳一口氣奔出了十幾里路,才停下身來,讓那沈霞琳就地坐息一陣,才動身趕路。

沈霞琳舉手理理臉上的亂髮,嘆息一聲;道,“寰哥哥,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楊夢寰道:“什麼事?”

沈霞琳道:“就是那趙小蝶,她爲什麼會喜歡陶王呢?唉!過去我一直不太喜歡殺人,但現在想法不同了,像陶玉那等壞人,殺一個,勝過作上千百件的好事。”

楊夢寰望着連經苦難的嬌妻,心中大感不忍,低聲說道:“咱們先找一處地方,你好好休息一下,至於那趙小蝶的事,只有去找朱姑娘了,請她從中解說。”

只聽一聲格格大笑之聲,傳入耳際道:“兩位走了半天,纔到此地啊!”

語聲甫落,道旁一片竹林躍出來金環二郎陶玉,探手向沈霞琳抓了過去。

楊夢寰左手疾揮,拍出一掌,擊向陶玉右腕,身子同時橫裡移動,擋在沈霞琳的身前。

陶玉突然一收掌勢,落着實地,笑道:“好啊!你們夫妻倒是恩愛的很!”

楊夢寰冷冷的說:“趙小蝶放了你?還是你偷跑出來的?”

陶玉笑道:“自然是趙小蝶放了我,索性說給你聽吧、那趙小蝶救了你和沈霞琳後,心中十分悔惱,是以在你們夫婦走後,很快就放了兄弟,並且告訴我,你們走的方向,要我兼程趕來……”

語聲微微一頓,道:“兩位定然是在途中休息了、要不然我怎麼會趕過了頭。”

楊夢寰道:“她要你追趕我們做什麼?”

陶玉道:“那趙姑娘指示在下,殺了楊兄,帶走沈姑娘。”

沈霞琳道:“我不信,趙姑娘不是那等人。”

陶玉道:“在下是據實而言,兩位不信,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楊夢寰長長吸一口氣,納入丹田,說道:“陶兄這些年來,精研歸元秘笈,武功上定然有極高的成就,兄弟倒是願捨命奉陪,就在此決一死戰。”

陶玉哈哈一笑,道:“楊兄的豪氣,實叫兄弟佩服的很,但兄弟想你如戰死此地,實在是太不划算了。”楊夢寰道:“兄弟倒無此感;”

陶玉笑道:“楊兄如若戰死,留下兩位嬌妻,豈不是要空守閨幃。”

沈霞琳道:“生同羅篩,死同穴,寰哥哥今日如若戰死此地,我也要隨他泉下去做夫妻。”

陶玉冷冷說道,“我偏不讓你們同穴而葬。”

沈霞琳笑道,“不要緊,你分開了我們的屍體,卻是無法分開我們的心。”

陶玉呆了一呆,怒道:“楊夢寰,縱然今夜沈霞琳隨你泉下,可是還有一個李瑤紅活在世上,我也不會放過她……”

沈霞琳接道:“紅姊姊對寰哥哥,情深尤過於我,她如聽得寰哥哥戰死之訊。決然不肯獨生,唉!我們都死了,你就稱心滿意了。”

陶玉縱聲大笑,道:“既然如此,你先死給我陶玉瞧瞧好麼?”

楊夢寰道:“不用說咱們之間的私人恩怨,單是你在江湖上的胡作非爲,我們就誓難兩立,早晚都是免不了一場死戰。今宵能早作了斷也好,”

陶玉暗中一提真氣,道:“咱們比拳腳,還是比兵刃。”

楊夢寰道:“悉憑尊便,在下無不奉陪。”

陶玉笑道:“你可有勝我的信心麼?”

楊夢寰道:“一片俠心,滿腔熱血,勝敗之分,生死之念,豈放在我楊夢寰的心上。

這幾句話說的大義凜然,只聽得陶玉臉上隱隱泛現出慚愧之色,沈霞琳卻格格大笑的說道:“一個大英雄,大豪傑,不只是要武攻高強,還得有仁人俠士的胸懷,你陶玉的武功縱然是強過了寰哥哥,也是當不得英雄之稱。”

陶玉冷冷說道:“一旦我成就武林霸業,天下武林高手,有誰不尊仰敬重於我,那時誰又不視我陶玉爲大英雄、大豪傑呢?”

楊夢寰暗中運氣相試,覺出內腑毒傷已然好了八成,不禁膽氣一壯;當下說道:

“陶玉,咱們君子絕交,不出惡言,你一身武功,雖然得自那歸元秘笈,但我楊夢寰自信幾年精進的內功,要強你很多,我以功力補我招數上的不足,或可和你打一個平分秋色,今日之戰,鹿死誰手,目下還是難預料。”

陶玉一聳眉頭道:“你素來不說謊言,這話在卞倒也相信。”

楊夢寰道:“相信就好,陶兄請出手吧!”

陶玉道:“未動手前,兄弟也有幾句真心之言,說給楊兄。”

楊夢寰道:“陶兄如是想巧言花語,說動兄弟,那還是級開尊口的好,”

陶玉冷冷說道:“這個兄弟早就想過了,我欲成武林霸業,第一件事,是先殺了你楊夢寰。”

楊夢寰道:“陶兄的料事之能,、兄弟是一向佩服。”

陶玉道:“可惜兄弟要說的與此無關。”

楊夢寰道:“除此之外,兄弟是洗耳恭聽。”

陶玉道:“今宵楊兄雖有和兄弟拼命之心,,但我陶玉卻無和你決一死戰之意,我如能夠殺你,自然是要藉機拔去眼中釘,如是不能殺你,也不作寧爲玉碎的打算,來日方長、我陶玉總有迫你就範的一天,何況咱們武功進境,有着懸殊的不向,我陶玉借歸元秘笈,進境自是快你許多,今日殺你不了,年後自有制你死命之法。”

楊夢寰默然不語,心中暗道:這話確實不錯,他今天不能勝我,但亦在伯、仲之間,一番惡戰之後,必可找出我武功路數,再從那歸元秘笈的記述……

陶玉格格一笑道:“你信了麼?”

楊夢寰點點頭,道:“大有道理,但兄弟卻希望今日一戰,能把你傷在手下……”

回頭望了沈霞琳一眼,接道:“今日我和陶玉之戰,不論誰負,都不準出手相助。”

沈霞琳道:“我知道,你如打他不過,我會先你而死,在九泉路上等你。”

楊夢寰仰天長嘯一聲,英氣奮發的說道:“陶玉,咱們可以動手了吧?”

陶玉突然嘆息一聲,說道,“咱們還未動手之前,氣勢我已輸你一籌。”

左手一揮,拍了過去,口中接道:“楊兄自命英雄人物,那是決然不肯先出手了。”

說話之間,右手連續推出,攻了三掌。

楊夢寰心知今宵之戰,不只關係着自己的生命榮辱,而且是牽連了江湖劫運,是以,打來十分謹慎,全持守勢,默察陶玉武功路數,看他從那歸元秘笈上,學得了幾成功夫,是以,門戶封閉的嚴緊無比。

陶玉雙掌揮飛,全力搶攻,片刻之間,已把楊夢寰圈入了一片掌影之中。

沈霞琳星目圓睜,全神全意的看着這一場惡鬥,但見陶玉掌勢縱橫,搶盡了先機,楊夢寰卻束手縛腳,只有招架的份兒,想到這一戰勝敗,關係之大,不禁默然神傷。

她心知楊夢寰的性格,凡是出口之言,決不反悔,但陶玉卻是大大的佔了便宜,勝則可置楊夢寰於死地,敗也可以藉機逸走。

只見陶玉的攻勢,愈來愈見凌厲,內力也逐漸增強,攻出的掌勢中,帶起呼呼嘯風之聲。

不大工夫,雙方已搏鬥了五十餘招。

楊夢寰仍然是全操守勢,毫無反擊之徵,但他掌上蓄蘊的內力,卻是逐漸的加強,門戶更見嚴密。

陶玉初和楊夢寰動手之時,爲他那大義凜然的氣勢震懼,出掌揮拳之間,心中似是有些顧忌,但經過一陣劇戰之後,心中之結,逐漸舒展,拳掌之間的招數,也愈是毒辣、詭奇,當真瞻之在前,忽然在後,分襲合擊,莫可預測。

楊夢寰全神凝注,一面封拒陶玉掌力,一面暗中默察他武功路子,初時,對陶玉的招術,都可辨識,而且大都是早已熟記於自己胸中之學,但到了五十招後,陶玉的拳募攻勢,愈來愈精奇,有許多竟是自己未聞未見之學。

他已感覺到再這般打下,陶玉胸中所記的奇奧手法,必將是愈來愈多,也愈用愈熟,如果被他控制全局,自己再想反擊,只怕大爲不易。

經過一陣激戰之後,楊夢寰已找出了陶玉的缺點,他內力要遜上自已甚多,眼下唯一的制勝之機,只有憑仗自己深厚的內力和他硬拼數招,縱然不能把他震傷掌下,亦可迫使他招式變化,手腳不靈。念轉心動,突然展開反擊,大喝一聲,一招:“挾山超海”,揮拳直擊過去。

陶玉連攻百招,楊夢寰一直未曾還手,此刻看他一拳擊來,不自覺揮掌一接。拳掌相觸,如擊敗革,蓬然巨震聲中,陶玉被震的連退了兩步。

原來楊夢寰想到此戰關係太大,不得不用些心機,是以在動手之初,深藏不露,拳勢上蓄勁不發,使陶玉難測高深。

果然陶玉上了大當,硬接楊夢寰一掌,被震的血氣浮動。

枕霞琳一直面色嚴肅,看着場中搏鬥形勢,她心地純潔,不知楊夢寰心中早有妙計,眼看楊夢寰處處敗退,心中暗道:完了,今日我和寰哥哥死在此地,凶訊傳出,紅姊妹決不獨生,我們都死了,不知有誰來奉養公婆……。

正自心神暗傷之際,忽見楊夢寰展開反擊,一拳把陶王打的向後連退兩步,登時笑容展現,嬌聲說道:“陶玉,我知你打不過寰哥哥的。”

她胸無城府,喜怒哀樂,盡皆形諸言笑神色之間,這幾句話並未存心諷譏陶玉,但卻在不知不黨中幫了楊夢寰一個大忙。、

原來楊夢寰一擊得手,立時借勢搶攻,右掌疾施一招“直搗黃龍”,平推過去。

陶玉已自知內力不及楊夢寰,本想讓避開去,不再和他硬拼掌力,但聞得沈霞琳幾句話後,忍不住胸中之氣,右手推出,竟又硬接一掌。

這一掌硬拼,雙方都用出了七成以上內力,蓬然大震中,楊夢寰被震得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三步。

可是陶玉接下這一掌之後、竟被震的連退了七八步遠,當場吐出一口血來。

楊夢寰冷冷說道:“陶玉,拳腳之上,你已非我之敵,咱們比比兵刃吧!”

陶玉突然轉身一躍,飛入了竹林之中,說道:“半年之內,我陶王定要把你傷在拳掌之下。”最後一句話,已到了數丈之外。

楊夢寰原地未動,只是呆呆的望着陶王去向出神。

沈霞琳緊步奔了過來,笑道:“寰哥哥你勝了,那陶玉雖有歸元秘笈,但他仍是打你不過。””

楊夢寰突然長長嘆息一聲,伸手扶在沈霞琳的肩上,張嘴吐出一口血來,道:“我也受了很重的內傷。”

沈霞琳見楊夢寰張口吐了一口鮮血,呆了一呆,扶着楊夢寰坐了下去,黯然說道:

“你傷的很重麼?”

楊夢寰道:“很重,但陶玉比我更重。”

沈霞琳探手從懷中摸出絹帕,拂拭去楊夢寰嘴角的血跡,道:“你快運氣調息,不要再費神說話了。”

楊夢寰口齒啓動,欲言又止,閉上雙目,運氣調息起來。

沈霞琳眼看楊夢寰已逐漸入定,才放下心中一塊石頭,暗暗忖道:奇怪呀!明明是寰哥哥勝了那陶玉,怎的寰哥哥會受了傷呢?

這疑問一直在腦際之間盤旋不息,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光。

楊夢寰真氣行轉一週,壓下浮動的氣血,想到陶玉的鬼計多端,不敢在此久停,啓目望去,只見沈霞琳手肘支在膝上,手掌託着香腮,呆呆的望着天上星辰,不知在想的什麼心事?想到她純潔善良的心性;孤苦無依的身世,這些年吃的苦頭,實覺愧對嬌妻,當下伸出手去,握住沈霞琳的手腕,輕聲說道:“你在想什麼?”

沈霞琳回眸一笑,道:“我在想,明明是你勝了,爲什麼你還會受傷呢?”

楊夢寰道:“不錯,如以常情而論,我該是不會受傷纔對。”

沈霞琳道:“是啊!你內功強他很多。”

楊夢寰道:“我和他掌力相交,感覺他掌心蓄蘊着一種極強的反震之力,而且反震的內勁和一般的大不相同,似是玄門罡氣之類的武功,但又不是……”

沈霞接道:“原來如此,等我見着蘭姊姊時,問問她就明白了”

楊夢寰緩緩站起身子道:“咱們走吧!”

沈霞琳接道:“你調息這點時間,如何能療治傷勢,再坐息一下再走,我們又不急着趕路。”

楊夢寰道:“那陶玉鬼計多端,他如得知我已受傷,決不肯錯過這個殺我的機會……”

沈霞琳急急站了起來,接道:“不用說了,咱們俠些走吧。”伸手扶住了楊夢寰。

楊夢寰功力深厚,雖然調息時間不夠,無法使元氣盡復,但走路卻還不甩人扶,但見沈霞琳惶急情深之狀,只好任她扶着趕路。

兩人匆匆快走,不大工夫,已行了六七裡,沈霞琳扶着楊夢寰走到一座土地廟前,說道:“寰哥哥,你聽我一次話好麼?”

楊夢寰笑道:“你說吧!一百次一千次,我都肯聽。”

沈霞琳嬌媚一笑,道:“我一向想不出好主意,如有紅姊姊在,什麼事都不用我操心,只可惜此刻她不在我們身邊

楊夢寰接道:“所以,你要管我了。”

沈霞琳笑道:“我怎敢管你,我是求你聽一次話啊。”

楊夢寰道:“究竟是什麼事?”

沈霞琳道:“我要你在此地好好坐息一陣,不要留下內傷,我坐在身邊陪你。”

楊夢寰微微一笑道:“遵命。”閉上雙目,運氣調息起來。

沈霞琳聽那楊夢寰呼吸漸入均勻,心知真氣已暢,內腑傷勢不重,臉上展現起鬥微笑。

東方天際,泛起一片絢爛的朝霞,天亮了,無際藍天一角,緩緩推一輪紅日。

楊夢寰調息完畢,睜開眼來,但見沈霞琳眉宇間隱隱現出倦容,想她這半夜擔心守候,心中大是不忍,輕輕嘆息一聲,伸手攬過沈霞琳的嬌軀,說道:“這幾日來苦了你啦!”

沈霞琳偎入楊夢寰的懷中,長長吁一口氣,笑道:“我很好,和你在一起,我一點也不覺得累。”

楊夢寰道:“我無能保護你,害你受了很多痛苦,每念及此,心中就不安的很。”

沈霞琳道:“咱們是夫妻了,還用客氣麼?”

楊夢寰道:“這話不錯……”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這次見過了那朱姑娘……”

但聞喘息均勻,沈霞琳早已睡熟過去了。

她這些日子中,體力,精神都到了所能忍受的極限,但因她一直擔心着楊夢寰的安危、憑一股關愛之情,支撐那將要崩潰的精神,如今眼看楊夢寰傷勢已愈,心中一寬,立感睏倦難支,偎在楊夢寰的懷中,沉沉熟睡過去。

楊夢寰移動了一下身軀,抱起了沈霞琳,就附近找一處柔和的草地,放下了沈霞琳的嬌軀,脫下上衣蓋在她身上,傍她身側而坐。日升了中天,時已過午,但沈霞琳仍然是睡意香徽。

楊夢寰腹中有些飢餓之感,但見沈霞琳睡的如此香甜,又不忍叫醒她,只好強自忍着轆轆飢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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