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侯府
常瀚濤跟着這位管家進了府門,沿着遊廊一直往前走,穿廳過門,到了正院,正院門口站着數十個家丁下人,在門口站成了兩排候着,看到管家帶着他過來,齊齊躬身。
進了門,書房門口路也站着四五個下人,這些下人穿的更好一點,態度也更莊重一些,好像守得是皇上的御書房一樣,靜悄悄的站在門口,看到管家同樣是一躬身,不過都沒有開口。
管家走到了書房門口,輕聲道:“侯爺,常爺來了。”
“請進來吧。”裡面傳來一聲。
管家轉身,對常瀚濤用了個請的姿勢,常瀚濤點點頭進去了,而那個管家只對門口的小廝們揮揮手,小廝們便退到了院中候着。
常瀚濤進了屋裡,看到屋中擺設的也是很奢華。門口豎着立着一個紅木雕空玲瓏木板架子,架子以各種形狀雕出來鏤空的地方,裡面擺着各種古玩和書籍,有些放着劍,有些擺着琴。
鏤空的地方,無不都是按照擺放的物品形狀雕刻的形狀,看樣子做這個之前,便已經想好了這裡面要放什麼。
轉過了這個架子,裡面是個大屋子,好像是三間直接打通了一般,霍朗的很,裡面擺着一張紫檀木長條案几,案几後面端坐着一個四十來歲,穿着米白豹紋鑲邊翻毛皮襖的中年男子。
常瀚濤想這個人應該就是侯爺了,上前抱拳行禮道:“小吏常瀚濤參見侯爺。”
侯爺道:“常爺別這樣客氣,說起來你還是我侯府的恩人。”說着站起身,從案几後面轉了出來,指了指靠牆放的兩張青鸞牡丹團刻紫檀椅道:“常爺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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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瀚濤忙道:“不敢不敢。”
“請坐吧,常爺。”侯爺說道這裡,就嘆了口氣,自己先坐下了。
常瀚濤就沒有客氣,坐下了。那位出事的是長房院的嫡次女,而安寧侯府的爵位就是長房院承襲了的,也就是說,出事的那個女孩兒是面前這位侯爺的小女兒。
侯爺臉色果然是很憔悴,眼睛裡面紅血絲很嚴重,顯然這幾天是沒有睡好的,而且神情看起來也是有些心不在焉,坐下了半天,才擡頭看着常瀚濤道:“我都聽吉管家說了……幸虧你冷靜,也多虧了你找到我女兒……”說到這裡,又嘆了口氣。
常瀚濤看他如此沉重,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半晌才道:“這原也是我分內的事情。府上小姐的事,侯爺也請放心,我是絕對不會說出去的,這件事就爛在我心裡。”
侯爺點了點頭:“我相信……那時候管家沒主張了,好在有你鎮定……”看樣子那管家倒是沒有搶功勞,當時的情形實話都說了。侯爺說完了這一句,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雙手交叉放在腿上,手指頭不停的互相的轉着,看樣子竟有些控制不住情緒一般,突然的擡起頭盯着常瀚濤,眼睛一下子就血紅,聲音嚴厲的數倍的道:“你能不能幫我找到人!只要找到那人,我給你一千兩銀子!”
常瀚濤並沒有馬上說話,相對於激動的侯爺,他冷靜的出奇,半晌才道:“侯爺,小吏也是在城門樓上面看周圍情況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小姐,但是當時並沒有看到周圍有什麼可疑的人,而且那時候找小姐的人已經開始半天了,不管是什麼人……肯定是早都跑了……”
侯爺低下了頭,手不聽控制的哆嗦着,站了起來,在屋裡走來走去,突然的走到了案几前,狠狠的砸了一下案几!
‘砰’的一聲!
門口的吉管家嚇了一跳,伸頭進來看,看了一眼馬上縮回了頭去。
常瀚濤坐着沒動,這事給誰誰都受不了,無論是高高在上的侯爺,還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全都一樣。便是他這個陌生人,說實話這幾天想起來都壓抑的很,好好的一個姑娘,就這麼毀了……
侯爺打了案幾一拳,半天站着沒動,過了好久,才慢慢的轉過身來,臉上神情平靜了些,聲音也平靜了些道:“常爺,你是衙門的人,這事還是煩勞你查一查,因爲只有你知道,我也不希望事情傳出去,所以只能求你……”
常瀚濤忙道:“侯爺別這麼說,您要是叫我查,我就查,不過……”
侯爺點頭:“我知道有點難……儘量吧。”他的目光中又流露出一絲狠戾:“我安寧侯不是這麼好欺辱的!”
常瀚濤心裡嘆了口氣,站起來抱拳道:“侯爺的吩咐,小吏清楚了,儘量查,也不會叫別人知道,如果能查出來,親自來告訴侯爺。”
安寧侯爺這才點了點頭,深吸了口氣,再次的把情緒平靜了下來,這纔過去從放在窗下桌上的腰牌拿來了,遞給常瀚濤:“常爺,再次的感謝……只不過現如今心思還亂着,沒辦法好好招待你,等以後吧……”
“不敢不敢,這原本就是我分內的事情。”常瀚濤再次的說了一句,拿過來自己的腰牌,抱拳拱手:“那我就先告辭了。”
侯爺點點頭,對着外面叫:“吉管家,替我送送常爺。”
吉管家從門口進來了,躬身道:“是。”對常瀚濤請道:“常爺請。”
常瀚濤點點頭,對侯爺點了點頭,這纔出來了。跟着吉管家上了遊廊,遊廊遠端一個小廝端着個托盤站在那邊。
吉管家邊往前走邊回頭對常瀚濤道:“常爺,那天多虧了你,我都慌了……幸好你還冷靜,不然的話這件事可能……還要弄出大事。”
常瀚濤便道:“自家的人肯定是慌了的,誰也沒法冷靜。事情過去就好,慢慢的就忘了吧。”
吉管家嘆了口氣搖搖頭:“哪有那麼容易忘了……”長出了口氣。
整個府裡全都是這樣沉重的氣氛,弄得常瀚濤也心情沉重的很,低了頭跟着吉管家往外走,走到了那個小廝跟前,小廝躬身將托盤給了吉管家,趕緊就後退了,吉管家端着托盤轉過來看着常瀚濤:“常爺,這是您的皁隸服,已經洗乾淨了,還有侯爺吩咐給常爺的謝禮五百兩,已經送到了府上。”
常瀚濤一聽微微皺眉,不過也知道這樣的大戶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都送到家裡去了,也不容你客氣不客氣的。他只點了點頭,把托盤上面自己的衣裳拿過來。
吉管家將托盤順手就放在了廊椅上,接着送他出了府門,一直送到了衚衕口,躬身道:“常爺,有些話在府裡不好說,只能在這邊跟您說。”
常瀚濤點點頭道:“你說吧。”估計是查那件事的線索。
果然。吉管家從身上取出來靴掖,靴掖中拿出來四五張紙,又從自己身上拿出來一個荷包,這纔將這些東西雙手捧給了常瀚濤:“這些是我們小姐出事的時候,身上戴的東西,還有穿的衣裳的相同的布料片,您看看。”
常瀚濤點點頭,接過來先打開了荷包,看到了荷包裡有四五樣料子,一片淺紫色羽紗面料子片,一片翻毛銀鼠大氅衣料片,還有一片鹿皮,一片藍煙雲軟煙羅。另外還盤着一條紫金玫瑰紋鑲金邊翡翠宮絛,還有一塊青玉梅花玉佩。
吉管家指着那羽紗面的料子片道:“這個是我們小姐身上穿的外裳料子,翻毛銀鼠大氅是我們小姐外面披的鶴氅,鹿皮是靴子料,軟煙羅是……”說到這裡聲音都哽住了,紅着眼圈轉過臉去,胡亂的在臉上擦了半天,才深吸了口氣轉過臉來,聲音恢復了一點道:“軟煙羅是小姐的綢褲,綢褲……也不見了。”
常瀚濤默默的點點頭,好好的一個小姐,出門還整整齊齊的,回來就成了那樣,家裡人也真是受不了。
吉管家再次的轉開臉深吸了口氣,平靜了心情,這才轉回來,指着玉佩和宮絛道:“絛子是我們小姐身上系的,上面還帶着這塊玉佩,全都是一模一樣的。絛子是她的丫鬟給編的,就有好幾條,這玉佩大小姐也有一塊,這塊就是大小姐的,就爲了您能看得清楚。”
常瀚濤再次點點頭:“知道了。”將這些東西收起來,把幾張紙打開了。
吉管家道:“這紙上畫的全都是我們小姐身上穿的衣裳,丟的那幾樣的款式。”
常瀚濤看了看,摺好和荷包一起收起來,道:“我知道了,會盯着的,如果有人變賣或者典當這幾樣東西,肯定能查到。”
吉管家點了點頭道:“勞煩了……”說了這一句,聲音就又哽住了,壓低了聲音咬着牙帶着哭音道:“常爺,您可一定幫我們找到這個畜生!我們小姐……我們侯爺夫人都撞柱子差點死了,我們小姐現在還不省人事呢,您可……一定幫我們找到這個畜生!我們要千刀萬剮了他!”
又氣又恨的渾身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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