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夫既然來給吳公子治病,想必也聽同濟堂的同仁們公子的症狀了,這病端的奇怪,應該是血份中帶的病症,傳及子孫,累及後代,唉,吳家寬厚傳家,也不知道得罪了那位神仙,居然讓吳家由此滅門之禍。”蔡大夫感慨的道。
“蔡大夫,還是帶我等去吳公子的院子吧,看看病症,診診脈,也好早作打算。”張頌不習慣這些客套和繁文縟節,就對蔡大夫直接說想去看看病人。
“好好,半夏,你在這裡守着,有人來了你先支應着,我帶張大夫去公子那裡。”蔡大夫說完就帶着張頌去吳公子的院子,回頭看珍珠和晨生等跟着就道:“只張大夫跟着就行了,你們在這裡等吧。”
張頌立刻道:“這位¨這位王娘子也粗通醫理,她是金牛山人氏,大山裡有許多獨到的苗醫和瑤醫,說不定她會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新方法。”
那蔡大夫對張頌說的話很是懷疑,不過他看重的是張頌,爲了不讓張頌不快,也就沒再堅持,但是還是把晨生和吳雲等人留在了小客廳,吳雲和哈飛在珍珠嚴厲的目光下,沒說什麼,老大不情願的留下了。
蔡大夫帶着珍珠和張頌來到一處幽靜的院子前,還沒進院子就聞到好大一股藥味兒,這是吳公子的院子無疑了,一個超級大藥罐子住在這裡,能不藥味十足嗎。來到這處院子,珍珠看匾額上寫的是清心居三個字兒,這大概是吳公子或者吳老爺美好的願望,這時候住在這清新居里恐怕是沒一個清心的。
院子裡遍植松柏,道路兩旁是成排的松柏,其他的地方是高大的松樹,這個院子裡的松樹看樣子都有些年頭兒了,每棵松樹都有一尺的直徑,起碼也得有百年以上·大概是寓意常青長壽之意。
院子裡有這許多樹木,就清涼了不少,穿過一個穿堂,對面是三間五架的大正房·東西兩邊的廂房,正屋前面種着時新的鮮花,在烈日的烘烤之下都無精打采的。院子裡安靜的很,下人們做事的做事,當班的當班,全都輕手輕腳的不發出一絲聲響,裡面知道蔡大夫領着大夫來了·早有屋裡的媽媽迎了出來,對着蔡大夫行了一禮道:“蔡大夫您來了,這次薦的是那裡的大夫?”
“楊媽媽,這次來的是同濟堂的神醫張頌張大夫,公子可好?”蔡大夫對這個楊媽媽倒很是客氣。“沒什麼好不好的,剛纔覺的有精神看了會子書,這時有些累了,正在牀上歪着。太醫院的一位王御醫和其他幾位大夫都在西廂房開方熬藥·要不先帶張大夫去西廂房坐坐,我去屋裡看看。”那楊媽媽道。
“那好吧,我們就先去西屋坐坐。”蔡大夫帶着大家去了西廂房。“怎麼這個院子裡進進出出的都是三四十歲的老僕人·一個丫頭小廝都沒看到?”珍珠好奇的問,這來了半日,沒看到一個丫頭小廝,這和別家大有不同,別家都是要漂亮丫頭和小廝充門面的,有客人來都是挑漂亮年輕的來伺候,不像吳家出來進去的都是老媽子。
“這位娘子一看就是不因世事的,對吳家的事也鮮有了解,公子這樣,小廝還好點·有那個丫頭願意來伺候,躲還來不及呢。吳老爺曾經賞銀千兩給吳公子買個通房丫頭,貧苦人家的不願意,看在銀子的份兒上也願意了,不然一家子老小就餓死病死了,她們來就想着死她們一個·救了一家子也算是報了父母的生身之恩,進吳家的門就抱着必死的決心來。這人都來了,可是公子犯了牛脾氣,不願意害了好人家的女兒,吳老爺雖然給買了兩個來,但一直都沒有近身伺候。吳老爺都快給吳公子跪下了,求他給吳家留下點血脈。吳公子當時傷心的說,如此血脈不留也罷,他這病怎麼也能拖個一兩年,如果有幸治好了,那是皆大歡喜,如果治不好,再讓她們來伺候也來得及。吳老爺看吳公子都如此了,當爹的這麼做,明顯是在安排後事,讓吳公子又怎麼能不傷心,吳老爺也不想過分刺激兒子,傷兒子的心,就同意了。在這院子裡伺候的都是吳家累世忠心不二的老僕人,剛纔那個楊媽媽是公子的奶孃,本來都回家含飴弄孫了,碰上公子病發沒有可用的人,就又回來伺候,當的起‘忠義,二字了。”蔡大夫邊說,邊連連感嘆,聽的珍珠和張頌也不勝唏噓。
珍珠和張頌來到西廂房看到走廊上有一個藥爐上面正熬着藥,一個小藥童在一旁目不轉睛的看着,進了屋子,幾個白鬍子老頭正看書的看書,說話的說話,他們幾個看到蔡大夫進來,紛紛站起來問好,然後把目光投到張頌身上。“怎麼蔡大夫又帶大夫進來了,這位大夫是那家的供奉?”其中一個老大夫滿眼輕視的道。
“王御醫,這位是同濟堂的神醫張頌張大夫,他的事就算我不說,你們久居京城的想必也略有耳聞,這就不用我多說了,前些日子出診,府裡沒請到。今天主動來家裡,說要給吳公子看病,我又怎麼能不領來呢。”蔡大夫對王御醫拱拱手道。
那王御醫聞言沒說話,上上下下好好的打量了打量張頌,撇撇嘴,皺皺眉道:“他在京城是有神醫之名,誰知道是怎麼得來,別是人云亦云,以訛傳訛的,現在神醫這名頭越來越好混了,特別是在吳家大門外,神醫一抓就是一大把。”
大概有些專有技術的人都有幾分脾氣,從滄州遇到的司徒大夫,到金牛山的藥巫蠱巫,再就是這位王御醫,對於這些珍珠有時很氣憤,不就是個名醫嗎?不就是給皇上的小妾看病的嗎?牛什麼牛,你不是牛,你不是本事嗎?你見了皇帝不跪一個看看,我就承認你真牛,跟平民老百姓牛哄哄的幹什麼,全都是欺軟怕硬的。珍珠哼了一聲,和張頌坐到一旁,離屋裡這幾個人遠遠的,看着他們那幾個快要爬棺材的就來氣。
閒着也是閒着,張頌和蔡大夫要了以前給吳公子診脈的脈案,打算互相學習,研究一下,怎麼這麼多名醫神醫的就看不好這個病。這個要求讓蔡大夫很是爲難,道:“張大夫,您也知道,有些大夫是有自己的規矩的,看病不留脈案,不過一.不過有藥方,您可以看看藥方,所有的藥方都在呢。”
張頌也是久在醫學界混的,當然知道有人不喜歡別人看自己的脈案,這其中的原因是很複雜的,有的是怕被偷師學藝,有的是怕被抓住把柄,久而久之就留下了這麼個一個規矩,除非皇宮裡的各位主子,要求所有的脈案方子都必須存檔,別的地方都沒這強制規定,所以多數的都是不留的。
“有藥方就很好,讓我看看藥方吧。”張頌說完就坐下了,打開蔡大夫給拿過來的一個盒子,拿出裡面的藥方一個一個的看,纔看了兩個,楊奶孃就來了,說吳公子起來了。珍珠和張頌立刻站起來,其餘幾位大夫也站起來,有自稱高手的來了,那有不圍觀的道理。七八個人呼啦啦的去了吳公子的房裡,雖然有心裡準備,剛剛看到吳公子的時候,珍珠還是被嚇到了,以至於以後的好多天都做噩夢。
這吳公子簡直就是形似鬼魅,十六七歲形體發育很正常,長的很高,可能因爲長期的精神壓力和藥不離口的原因,整個人瘦的跟竹竿兒一樣,身上的衣服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大概是因爲全身潰爛的原因,他穿的是白布長衫,上面佈滿星星點點的斑點,毫無疑問是體液滲出的痕跡。
珍珠看着他就跟着吊死鬼似的,比吊死鬼還恐怖,是個滿臉潰爛的吊死鬼,珍珠第一反應就是這吳公子時不時得的麻風,她對這病很敏感,一是這病的傳染性,二是她曾經被人特別強烈的這麼懷疑過。
不過這個想法已出現在珍珠的腦袋裡,就被堅定的否決了,原囡有好多,最明顯的一個就是屋裡伺候的沒有緊張的,否則早就不是出來進去這麼多人伺候了,還有就是這麼多大夫沒有診斷爲麻風的,在古代麻風是比較常見的病,一般的人都能判斷,所以不會有誤診的事兒發生。
房間裡說不上是什麼氣味兒,有從吳公子身上散發出來的人體腐爛的氣味兒,有身上塗抹的藥味兒,有喝的湯藥殘留下的味兒,還有此時屋裡點的薰香,這幾種味道一混,讓任何一個剛剛進屋的先是一陣窒息,好半天喘不過氣來。
珍珠就感覺好像有人使勁扼住自己的脖子一樣,呼吸突然不暢起來,不由得捂着胸口,儘量的想表現的自然點,可最後實在堅持不住,轉身從裡面衝出來,在外面大口大口的喘着幾口氣,最後才深吸了一口氣再次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