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許揚城被徹底帶走了,任嫺歌才徹底鬆了口氣。雖然她也不懂現在的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有一個大威脅在場,無論發生什麼都會提心吊膽的。
許盎城也是一樣,不過現在他還來不及關心這個,看着兩個姑娘脖頸間的劃傷,心裡着急,卻又礙着衆人在場,“嫺貴妃和阿醜受了傷,便先回宮去吧,命太醫立即爲他們查看傷勢,別留了疤。”
阿醜領命退下,任嫺歌捂着傷口對許盎城道:“皇上,可否容臣妾再說幾句話?”
她傷的沒有阿醜重,許盎城現在也糊塗了,沒分辨出來到底哪個是任嫺歌,不過她既然開口,當然便是極爲重要的事。
“你說吧。”
“皇上,臣妾不知王爺究竟爲何想要阿醜做王妃,但能在宮宴之上,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出手,想必對阿醜也不是真心的。阿醜跟着皇上許久,如今又是專門照顧樓樓的人,臣妾也不想隨便打發了自己身邊人,還請皇上體諒。”
經過此事,許盎城本來就沒再打算再把阿醜交給許揚城,況且,這本來也是不可能送出去的人。
見到她這種時候都還想着收尾,連忙應了下來:“好,就以愛妃的意思。在宮宴上出手傷人,還傷了朕的愛妃,已是戴罪之身,阿醜聰明機靈,由她照顧樓樓,朕很是放心。朕現在便正式下令,以後,由阿醜負責照顧樓樓的一切,其他任何人,若無朕的旨意,決不許靠近重華宮。”
樓樓會出現是個意外,已經和鬼手七完成的交換條件想必也不會輕易改變,既然如此,倒不如趁着這機會,爲樓樓和阿醜的消失給出一個正當理由。
任嫺歌微微點頭,“多謝皇上。另外,完顏姑娘和方公子常年行走江湖,身上多得是祛疤消痕的靈丹妙藥,還請皇上……”
許盎城哪有不應的道理,當即便道:“行,你們都去吧。”
完顏朵和方南蜀明白她的意思,便也跟着起身告辭。
席間最重要的幾人全都離開之後,整場宮宴便也索然無味了。西夏來使戰戰兢兢看了場戲,想着許揚城之前出手如電的狠辣模樣,不禁若有所思。
重華宮。
任嫺歌帶着樓樓等人趕到的時候,鬼手七正在給阿醜包紮傷口。
“你到底……”到了自己的地方,門窗也已經全部關上不怕走漏消息,任嫺歌便連忙關心起這位受傷最重的,到底是誰了。
阿醜痛的“嘶”了一聲,擡頭看着任嫺歌,淡淡笑道:“還能有誰?小妮子,我這傷可是爲你受的。”
依舊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聲音,依舊是那張阿醜的臉,臉上的血痕也都是真的。可那眼神卻完全沒了在宮宴上模樣,連同這輕佻的語氣,任嫺歌一下子便猜出,這便是完顏朵。
“你……你的臉到底……”
完顏朵忍着讓鬼手七上藥,然後解釋道:“是藥啦!鬼手七手裡有不少奇奇怪怪的東西,我出去找他的時候,便提及了宮宴上發生的事,他順便帶了一些可能用的上的藥。”
任嫺歌打量着這張足以以假亂真的臉,“什麼藥竟然這麼厲害?完全改變了一個人的容貌。”
說到自己的得意之處,鬼手七呵呵一笑,“西域秘方。現在臉上貼一層特質的面具,然後再把藥吃下去,面具就會暫時變得很薄,緊緊貼在臉上,除非過了時間,否則誰也看不出端倪。它很薄,所以受了傷也會影響到面具下面的人,出現同樣的情況。”
任嫺歌最後一絲希望也沒了,皺眉道:“也就是說,她這傷……”
“嗯,留下了,我還帶了一些別的藥,儘量不留疤吧。”他說的不是很肯定。
完顏朵嘻嘻一笑,看着任嫺歌道:“沒事,我已經爲我們兩個報仇了,這個傷也算是值了。”
任嫺歌情緒不高,淡淡道:“什麼報仇?”
“我猜到我頂着阿醜這張臉出現的時候,許揚城一定會懷疑,不顧一切的前來查看,於是提前在這張面具上塗上了毒,只要觸碰到,就會順着接觸的皮膚進入體內。雖然量不大,但至多不過三年,他必然會死於這種毒!”
“你……”這麼大膽,宮宴之上,衆目睽睽,許揚城再怎麼不招皇帝喜歡,終究也還是個王爺,堂堂王爺就那麼被侍衛帶走了,居然還在誰都不知道的時候中了毒。
任嫺歌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撇頭瞧見一旁的另一個“完顏朵”,任嫺歌暫時放下這邊,轉而問道:“那你又是誰?”
完顏朵畢恭畢敬的站到一旁,鬼手七介紹道:“是我從宮外帶來的一個人,聽說完顏姑娘要和你交換,我怕露餡,便準備了一個人,想着關鍵時候能幫上忙。”
任嫺歌慶幸的點點頭:“多虧你想的周到,不然今天就算許揚城確認我們兩人的臉都是真的,完顏朵不出現,他還是會懷疑。”
“完顏朵出現,也未必能徹底打消他的念頭,你還是要小心。”鬼手七一邊說話,一邊已經處理好了完顏朵的傷口,轉而看向任嫺歌,“你的傷不大,抹上點膏藥就沒問題了。”
說着,他拿出一盒膏藥,手指沾了些許,正準備往任嫺歌傷口上抹,重華宮的門忽然就開了。
許盎城進門,看到一屋子的男男女女,不易察覺的皺了下眉,終究什麼也沒說,只讓貼身跟着的太監重新關了殿門。
“朕的愛妃,朕來照顧就是了。”許盎城頗爲不悅,一把奪過鬼手七手中的藥膏,沾了不少準備往任嫺歌傷口處塗。
鬼手七一點沒生氣,只冷冷道:“皇上,你這一下上去,嫺貴妃就徹底破相了!塗在臉上的東西,不掌握好分量就敢用嗎?”
許盎城本是對他毛手毛腳碰任嫺歌略有不滿,現在被這麼一說,差點碰到任嫺歌的手連忙收了回來,後怕的吸了口冷氣。
“你不早說!”
任嫺歌知道鬼手七雖然神秘難測,但並沒有什麼色心,也不算壞人,當即淡淡一笑,扯了扯許盎城的衣袖,忍着笑道:“你先坐下來,當着你的面,能發生什麼?”
話雖如此,許盎城還是緊張的盯着鬼手七的手,生怕他一個手抖沒掌握好分量,讓任嫺歌破了相。
從前那張阿醜的臉倒也罷了,現在這個本尊,他可不希望出現任何問題。
任嫺歌笑了笑,今天樓樓能出現,她對鬼手七早已沒了最初的那份芥蒂,信任有加。
於是話題便回到了許盎城進來之前:“那這個易容的藥效,要多久纔會過去?”
鬼手七一邊忙着,隨口答道:“快了,藥效只有一個時辰,方纔你們在宮宴待了那麼久,也差不多了。”
他話音剛落,真假兩個完顏朵的臉上就緩緩起了變化,一張臉迅速皺了起來,然後冒出淡淡的白煙,等到白煙散盡,兩個人便也恢復了本來的面貌。
許盎城錯過了一開始的真相,此刻見到這兩人的變化,不禁有些驚訝。
“既然完顏姑娘都在,爲什麼還要別人扮作她這麼麻煩,直接讓其他人裝成阿醜不就是了?”
他知道任嫺歌和完顏朵之間的交情,現在看到完顏朵臉上嚇人的傷口,不禁有些擔心。
這下不用鬼手七,任嫺歌便猜到了:“一個宮外來的,完全不熟悉我的人,裝成阿醜破綻太大,被許揚城抓到的話,還有什麼意義?當然要一個足夠熟悉我,而且能在許揚城驗證身份的時候也矇混過去的人才行。”
許盎城純粹是着急了,被任嫺歌擠兌兩句,有點尷尬。
鬼手七塗好傷口,收起藥膏,“好了。”
任嫺歌隨手拿過銅鏡看了兩眼,“這……已經完全看不到了?”
“嗯,你的傷口不大,這種藥膏帶有毒性,放在尋常人身上,只會讓皮膚起褶皺,但用在小傷口上,只要掌握好分量,立刻就可以恢復如初。完顏姑娘的傷勢稍重了些,不能用這個。”
完顏朵當然沒多想,不過聽他這麼一本正經的解釋,還是微笑着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傷口處理完了,三個人的身份也徹底弄清楚了,任嫺歌看向一旁一直安安靜靜站在身邊的任樓樓,伸了伸手。
任樓樓馬上跑過去,靠在她腿邊,頗爲不好意思:“孃親,我不是故意要離開孃親的,我只是想……”
見到兒子的喜悅早就沖淡了之前的一切,見他認錯,任嫺歌沒好氣道:“你只是想幫你爹爹留住孃親,是不是?”
“嗯。”任樓樓低着頭,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孩子,委屈極了,“爹爹說,孃親不肯留在宮裡,就是怕有人要害樓樓,所以樓樓跟着鬼叔叔走,學本事,等樓樓變得很厲害了,孃親就可以和爹爹一直一直在一起了。樓樓希望一家三口在一起,不想孃親爲了我離開爹爹。”
他低着頭,說着說着語氣便有些哽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