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夫人擺了擺手,“你們都退下吧。”
靈姨娘還想在說什麼,卻被江澔拽住了胳膊,靈姨娘只好將話嚥了回去,點點頭,兩人很快離開了院子。
江老夫人揉了揉腦袋,長長的嘆息一聲,江嬤嬤站在江老夫人身後低聲勸道,“老夫人何必動怒呢,氣壞了身子不值當,靈姨娘望子成龍身邊就一個兒子,難免有些挑剔。”
“望子成龍,他一個庶長子有什麼值得驕傲的,也不瞧瞧那兩位是什麼樣的人家,不就是想着壓敏兒一頭麼,依了他們,敏兒將來又該娶什麼樣的媳婦?”
江老夫人最後悔的就是當初一時不忍,將靈姨娘接回江家,就該給靈姨娘找一門婚事嫁出去,平日裡接濟點,銀子上的問題,江老夫人從來都不在乎,衣食無憂也夠過一輩子了。
如今倒好了,弄出一個庶長子來膈應人,讓江家備受爭議。
江老夫人越想越生氣,“自己瞧不中的丟給敏兒,我看她膽子是越來越大了,也不瞧瞧敏兒是什麼身份,日後再娶了個媳婦,還不得尾巴翹到天上去了。”
江嬤嬤也不知該如何勸了,只深深的嘆息,只覺得靈姨娘實在太着急了,本來這些日子江老夫人對靈姨娘已經改觀不少了,現在反而弄巧成拙了。
在江老夫人這裡向來分工明確,這些年從未讓靈姨娘沾染江府上的權利,全都是毫無保留的交給了江夫人,就是怕靈姨娘動了什麼歪心思,想和江夫人一較高下。
若不是江老夫人這樣壓着,靈姨娘早就得意忘形沒了分寸,江老夫人就是爲了不給江夫人添堵,所以才主動攬纔給江澔找媳婦的事,瞧靈姨娘的態度,江老夫人註定了是吃力不討好。
正說着江夫人手裡捧着一堆賬冊過來,見江老夫人哀聲嘆息,忍不住問,“母親這是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江老夫人衝着江夫人搖搖頭,又指了指一旁的凳子,“你先坐吧,不必擔心沒什麼大礙。”
江夫人瞥了眼桌子上還沒來得及收走的畫像,忽然明白了什麼,坐在江老夫人身旁,有些愧疚。
“府上三個孩子都到了成婚的年紀了,若不是三國使臣來得急,也不會勞累母親親自相看澔兒的婚事。”
江夫人是個直爽的性子,與江老夫人相處更是從不隱瞞,有一說一,沒那麼多彎彎繞繞,所以江老夫人對江夫人更加看重和信任,這些年江夫人將江家處理的井井有條,江老夫人都看在眼裡。
“都是江家子孫,說這些就見外了。”江老夫人擺擺手,並沒將江夫人的話放在心上,轉而又問,“敏兒和沁歌的事可有着落了?”
“今兒兒媳來就是要和母親說這個的,昨個兒媳去了一趟郡主府,臨裳郡主是個灑脫不羈的性子,加上沁歌和琅華郡主感情深厚,臨裳郡主只說留沁歌些日子,等大長公主府回京再做打算。”
江夫人也沒隱瞞,聽得出臨裳郡主是很喜歡江沁歌,有意要替江沁歌牽線,華陽大長公主府可是有好幾個孫子正當適婚的年紀呢。
江老夫人笑了笑,“臨裳郡主既然這樣說了,那就再等等吧,一時半刻也急不得,說不定沁歌就是有福氣的,大長公主的子孫絕錯不了。”
江老夫人和華陽大長公主打過交道,對大長公主府的子孫讚不絕口,單看臨裳郡主就知道了。
“可惜了,臨裳郡主當年芳華正茂,又是華陽大長公主的掌中明珠,多少人踩破門檻都想娶她,可惜被賜了婚,硬生生給耽擱了,不過她還是個極有福氣的,又生了那樣的女兒,入了九王爺的眼。”
江老夫人談起臨裳郡主是一臉的惋惜,江老夫人有兩個兒子,次子做夢都想娶臨裳郡主,江老夫人有自知之明並沒有上門求娶,若是嫡長子,江老夫人說不準會厚着臉皮上門一趟,就猜這大長公主肯定瞧不上嫡次子的身份。
結果臨裳郡主被指婚一個落魄的侯府,嫁了個碌碌無爲的宋韞,江老夫人沒少被次子埋怨,江老夫人腸子都悔青了。
這話江老夫人從不敢提出來,也只能心裡想想,要是讓老二媳婦知曉,肯定心生嫌隙。
江夫人笑了笑,“琅華郡主舉世無雙,性子又好,兒媳倒覺得和九王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人,那模樣水靈靈的,在整個京都城也是尋不出一個與之比較的,將來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江老夫人點點頭,“那敏兒呢?”
“敏兒的婚事……。”江夫人有些爲難的看着江老夫人,江老爺子之前就因爲江夫人只給江敏尋親忽略了江澔而不滿,如今若在大張旗鼓的找,江老爺子肯定不高興。
江老夫人瞭然,看了眼江夫人,“你只管放手給敏兒尋個如意姑娘,你公爹那邊有我呢,澔兒的婚事交給我,誰也說不出個錯來。”
江老夫人臉色忽然沉了下來,讓江嬤嬤將畫像收起來,江夫人追問,“多謝母親體諒,兒媳對澔兒的婚事拿捏不妥,只要他滿意就成。”
“呵呵。”江老夫人的笑意有些冷,“別說是你讓他滿意了,就是我也難讓他滿意,這幾年心性越發的高了,忘了自己的本份,是該好好敲打敲打。”
江老夫人說的是靈姨娘不知分寸,從今兒挑選親事來看,靈姨娘就暴露了自己的心思,讓江老夫人不得不防。
江老夫人最不願意見到的是兄弟相殘,江澔若娶了高門貴女,靈姨娘的身份也水漲船高,難保不會有別的想法,和江敏一爭高下。
江夫人沉默了,對靈姨娘母子兩始終淡淡,凡事關於他們的,江夫人從不插手也不過問,更不會落井下石,全當沒瞧見,如今也是逼不得已。
“母親是長輩,長輩的話做小輩的就該聽聽。”說着江夫人從手裡拿出些賬冊,“澔兒剛回來,手頭上又沒有差事,父親說讓澔兒幫着打理些外面的鋪子,這些都是兒媳整理出來的,正好這些日子該去莊子上收租子了,以往都是敏兒去,今年敏兒抽不開身,就讓澔兒去吧。”
江老夫人看了眼賬冊,想說什麼又忍了忍,“也罷,別叫你爲難了,就讓澔兒去吧。”
江老夫人卻認爲一定是江老爺子提醒的,江夫人迫於無奈才退讓,江老夫人越發的心疼江夫人了。
“那兒媳先走一步了。”
江老夫人點頭,又讓江嬤嬤將賬冊送給江澔,順便去看望靈姨娘,看望是假,敲打是真。
這頭靈姨娘和江澔回了院子,靈姨娘那張風韻猶存的小臉上滿是氣憤。
“老夫人是在太偏心了,找的都是什麼歪瓜裂棗,我就不信也給二少爺尋這樣的親事。”
靈姨娘撇撇嘴,她好不容易九死一生產下江府長孫,哪容得了別人糟踐了自己的兒子,平日裡裝的謹小慎微,一到關鍵時刻就繃不住了。
江澔揉了揉眉心,復又放下指尖,臉上隱有不耐之色,“姨娘慎言,若是被祖母聽見了會多生事端,再說祖母也是一片好心,我本就是庶子,如何娶得了一品二品人家的嫡女?”
靈姨娘卻不這麼想,“澔兒,你可是江府長子,又是九王爺身邊的紅人,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又怎麼會有嫡庶之分?”
在靈姨娘看來,江澔不僅學識淵博長相俊朗,將來肯定是有大出息的,嫁給江澔只有享福的份。
江澔蹙眉,“姨娘這是哪裡聽的話?”
靈姨娘被江澔的冰冷神色嚇了一跳,搖搖頭,卻又不甘心的問,“難道不是真的嗎,澔兒將來未必比二少爺差,老太爺不就很喜歡澔兒麼?”
“姨娘,母親是個大度的從不與你計較,平日裡小打小鬧向來都是睜隻眼閉隻眼,祖父對祖母感情深厚,更不會駁了祖母的意思,今兒祖母替我尋親事,姨娘還看不出是什麼意思嗎?”
江澔深吸口氣,“我只是個庶子,祖母向來注重規矩,絕不允許我越過了二弟,將來也不會讓長子媳婦插手府上庶物,祖母最討厭什麼,姨娘心裡清楚,姨娘若是再有什麼不切實際的想法,逼着祖母做些什麼,將來後悔都來不及!”
江澔很是無奈,他心裡清楚,只要再府上安分守己不爭不搶,江老夫人也會睜隻眼閉隻眼,如今靈姨娘暴露了太多的野心。
靈姨娘臉色發白,怔怔的看着江澔,“可是老太爺分明是喜歡你多些……。”
“那是以往看在九王爺的面子上,如今沁歌和未來九王妃關係匪淺,昨兒個去了一趟郡主府,今兒二弟就被九王爺請去敘舊,二弟纔是江家嫡子,姨娘那些不該有的想法就不要再想了,免的引火燒身!”
江澔乾脆把話說透了,省的靈姨娘裝傻充愣,一時糊塗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
靈姨娘如泄了氣一樣坐在椅子上,呆愣愣的緊咬着脣,她只不過是想幫幫忙,替自己的兒子爭氣多一些罷了,難到也有錯嗎。
“姨娘若真的想幫我,就安分守己些,閒來無事賞花賞月都可以,就當作是爲了我好。”
江澔說完站起身,對靈姨娘實在無奈。
靈姨娘聽着羞愧的恨不得找條縫鑽進去纔好,的確是她自欺欺人,長子再金貴,靈姨娘背後沒有孃家支撐,又是庶出,拿什麼跟江敏比?
“是姨娘糊塗了,澔兒你放心,姨娘知道怎麼做了。”
靈姨娘終於悔悟了,江老夫人最不喜就是爭名奪利,靈姨娘討好了江夫人十幾年,愣是一點權力沒摸到,可見江老夫人是個多麼決絕的性子。
今兒靈姨娘說的那番話,就足夠讓江老夫人厭惡了,靈姨娘後悔不迭,的確是自己太着急了。
“姨娘知道就好,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江澔擡腳就要離開,正好碰見了江嬤嬤。
“大少爺,這是夫人送來的賬冊,眼下是到了收租子的時候了,勞煩大少爺辛苦一趟了。”
江澔怔了下,以往收租子都是江敏去的,今年卻變成了自己,不等多想江澔接過賬冊。
“是。”
江嬤嬤又看了眼靈姨娘,並沒有要走的意思,江澔見狀擡腳就走。
靈姨娘又喜又憂,眼皮跳的厲害,不知江嬤嬤留下來有什麼意思。
“江嬤嬤……”
江嬤嬤忽然冷了臉,“老夫人吩咐,從今兒起姨娘就在院子裡好好反省反省,每日抄寫家規一遍,老奴每日傍晚過來取。”
靈姨娘小臉發白,緊咬着脣苦不堪言,果然是觸怒了江老夫人,“是,婢妾知道了,一定好好反省。”
江嬤嬤哼了兩聲,這才離開。
靈姨娘指尖緊攥,她剛纔才從江老夫人的院子裡出來,江老夫人也罰過了,一轉眼又派江嬤嬤來,剛纔江澔手裡的賬冊也是江夫人送去的,算來算去是江夫人在背後搞鬼。
“可惡,平日裡裝的清高大方,背地裡還不是挑唆是非,虧的一個個都拿她當好人看!”
靈姨娘小聲嘀咕着,很是不悅。
這幾日江澔離開了,靈姨娘在禁足,所以江府倒靜下來了。
江沁歌去找宋婧,半路上正好遇見了昭慬郡主。
昭慬郡主衝着江沁歌微微笑,整個人雖然瘦弱,可是卻與以往不同,臉上的笑意明媚陽光,好像走出了陰霾籠罩,重新站在陽光下。
“江妹妹,你也來了。”
江沁歌點點頭,昭慬郡主又道,“我是過來瞧瞧婧妹妹,婧妹妹有這麼大喜事,怎麼少得了我的祝賀呢。”
兩人手挽着手一起進門,宋婧得了信,早早就過來迎接二人了,看得出心情極好。
“你們倆真是有口福了,畫眉今兒正好做了不少糕點,快過來嚐嚐。”
廊下襬放着一張桌子,桌子上還有七八盤點心,樣樣精緻還冒着香氣,讓人忍不住食慾大開。
三個人坐在一旁說說笑笑,氣氛很是歡愉,臨走前昭慬郡主遞給宋婧一隻錦盒。
“我已經準備好了做和親公主,過些日子封號就能下來,能給長公主府做點貢獻也是件好事。”
昭慬郡主緊拉着宋婧的手腕,“倒是你才真讓人羨慕,一定要過得好才行。”
江沁歌不自覺眼眶一紅,多少人避之不及的和親,昭慬郡主竟然上趕子往前衝,多年姐妹感情,江沁歌還是有些捨不得。
“別多想了,我也不能一個人孤零零一輩子,和親對我來說,未必就是件壞事呢。”
昭慬郡主擦了擦江沁歌的眼淚,“哭什麼,你該替我高興纔對,將來咱們還可以書信來往。”
宋婧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了,只嘆息世事無常,昭慬郡主註定要離開的,正如昭慬郡主所言或許真是件好事也不一定。
“昭慬姐姐一定會幸福的。”宋婧緊握着昭慬郡主的手。
三個人不自覺都紅了眼眶,江沁歌吸了吸鼻子,“我不管,趁着你還沒離開呢,咱們三個還要多聚聚纔是。”
宋婧點頭,“就來郡主府,想喝酒想鬧怎麼都可以,還無人管束,咱們怎麼放縱都可以。”
“行!”昭慬郡主一口就答應了,十分爽快。
忽然一個小丫鬟匆匆跑了過來,低聲湊在江沁歌耳邊說了幾句話,江沁歌眼眸一亮。
“真的?”
小丫鬟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宋婧和昭慬郡主一頭霧水的看着江沁歌。
江沁歌掩嘴一笑,“我大哥去莊子上收租,昨兒個不巧就在莊子上休息一夜,哪知道隔壁就是廖家莊子,廖家莊子失了火,這不,我大哥英雄救美,救了莊子上差點被燒死的廖飄瀅,多少百姓都瞧見了。”
宋婧眼眸微動。
昭慬郡主嘴角勾起,“江老夫人是個極重規矩的,我聽說江老夫人正在給江大公子尋親事?”
江沁歌點點頭,神秘的笑了笑,“這黑燈瞎火的兩個孤身男女,說不定就是飢渴的湊在一起,不小心打翻了燭臺……。”
宋婧清了清嗓子,沒好氣白了眼江沁歌,江沁歌這才恢復了一本正經,將那些污言穢語都嚥了回去。
“是我該打,不說了不說了。”江沁歌掩嘴笑了笑,又道,“今兒咱們就聚到這裡,我先回府瞧瞧。”
說完江沁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宋婧無奈搖了搖頭,昭慬郡主卻道,“江家怕是不會答應讓她做妻吧。”
宋婧知道昭慬郡主對廖飄瀅恨之入骨,勾脣笑了笑,“妻?不會的。”
昭慬郡主看了眼宋婧,笑的燦爛,“我今兒沒白出來一趟。”
消息傳得很快,江家人很快就知道了,江老夫人臉色有些難看,江夫人在一旁陪同,江沁歌一進門臉上的笑意就收斂了,看不出半點幸災樂禍。
“祖母,外面說的事都是真的嗎,大哥他人呢?”
江沁歌四處瞅了瞅,並沒有看見江澔的影子。
江老夫人哼了哼,“還沒回來呢,剛回來就惹了這麼大丑事,氣死我了!”
江沁歌見江老夫人一身怒氣,不由得縮了縮脖子,乖巧的站在江夫人身後,不敢插嘴。
不一會靈姨娘哭哭啼啼的進了門,直接跪在江老夫人面前,“老夫人,澔兒一定是被冤枉的,澔兒怎麼會做出那樣不恥的事呢,一定是被人算計的,求老夫人做主。”
江老夫人瞥了眼靈姨娘,下意識皺起眉頭,“你怎麼出來了?”
靈姨娘愣了下,她還在禁足只是一聽到消息就迫不及待趕來,將江老夫人的話拋之腦後,靈姨娘對上江老夫人陰冷的眸子,忍不住背脊發涼。
“婢妾……。”
不一會門外進來一個高大的身影,短短几日不見,江澔整個人氣質都變的不一樣了,以往是不苟言笑,如今卻是陰沉沉的。
“孫兒見過祖母。”江澔跪在地上,身姿跪的筆直。
“澔兒,你快和老夫人解釋解釋,外面的流言都是假的對不對,你怎麼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呢?”
靈姨娘緊拽着江澔的衣袖,臉上的妝哭花了,就差沒指名道姓說是江夫人使壞了。
江夫人面不改色,臉色始終淡淡,並沒有因爲靈姨娘指桑罵槐的話而動怒,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我的兒子怎麼就這麼命苦,纔回來幾日就被人惦記上了……。”
靈姨娘扯着嗓子開始喊,心裡將江夫人罵了數十遍都不解氣。
“夠了!”江老夫人猛的一拍桌子,瞥了眼靈姨娘,“哭哭啼啼給誰看呢?”
靈姨娘的哭聲戛然而止,眼眶含着眼淚,到底不敢再哭嚎了,只是時不時抽抽嗒嗒。
江老夫人瞥了眼江澔,“你說吧,怎麼回事?”
江澔不卑不亢地看了眼江老夫人,一句話都沒有辯解,“是孫兒的錯,求祖母做主。”
江老夫人聽這話臉色反而緩和了些,若是江澔辯解或者攀咬,江老夫人才會瞧不起江澔。
事情已經出了,說再多都沒有用,男子漢大丈夫做了就是做了,推脫責任纔是懦弱的表現。
“既然如此,就找個日子進門吧。”江老夫人深吸口氣,看了眼江夫人。
江夫人還沒開口,靈姨娘徹底坐不住了,“老夫人,廖姑娘是被廖家趕出來的,又懷過孩子,心思不正,澔兒絕不能娶她進門吶。”
靈姨娘可不傻,廖飄瀅的名聲臭得不能再臭了,被人嫌棄扔在莊子上自生自滅,要娶這麼一個女子做兒媳婦,靈姨娘氣都氣死了。
靈姨娘顧不得江老夫人的怒氣,說什麼也不答應。
江老夫人怔了下,娶那麼個女子進門的確不妥。
“不如給澔兒定門婚事吧,廖姑娘的身份的確不適合做江家長媳。”
江夫人許久纔開口,事關江家顏面,江夫人才多說一句。
靈姨娘點點頭,“夫人說的極是,老夫人,婢妾這幾日想了又想,覺得老夫人前幾日挑的姑娘都不錯,不如就定劉姑娘吧,廖姑娘找個小轎擡進門就是了。”
江老夫人瞪了眼靈姨娘,忍了又忍,到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也只能如此了。
江澔從始至終都沒發表任何意見,好像談論的不是他的終身大事一樣。
“這事還得麻煩你走一趟了。”江老夫人看了眼江夫人,江夫人點了點頭,“母親放心吧,兒媳這就去一趟劉家,再讓人把青荷院收拾出來,事不宜遲今夜就擡進府吧,省的外面流言蜚語越來越多。”
江老夫人點點頭,“你看着辦吧。”
靈姨娘這才狠狠的鬆了口氣,就差一點,江澔就要被人給毀了,靈姨娘忍不住一陣後怕,渾身都溼透了。
江沁歌只覺得老天都在幫自己,她還沒來得及動手呢,江澔就自己成全了好事,江沁歌想想都開心。
一間小院子裡,廖飄瀅緊緊咬着脣不甘心的看着茉兒,“你說什麼,讓我做妾?”
茉兒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看着廖飄瀅,“江家那邊派人送來了衣裳,天一黑就來接,奴婢去找夫人了,老爺讓奴婢給小姐轉告一句話,好自爲之。”
說着茉兒從衣袖裡掏出一張百兩銀子的銀票放在桌子上,“這是夫人派丫鬟偷偷送給奴婢的。”
看見那張銀票,廖飄瀅氣的渾身發抖,猛地站起身,身子忽然晃了晃差點沒站住。
廖飄瀅心口處涌出一抹腥味,嘴角邊透着殷紅,絕望至極,看了眼榻上放着一件粉色長裙,刺痛了她的眼睛,心口處發酸。
廖飄瀅做夢都想不到有朝一日會淪落到給人做妾的地步。
“小姐,莊子已經燒燬了,咱們無處可去了。”
茉兒的聲音有些顫抖和無助,短短几個月時間,茉兒覺得彷彿一下子從天堂跌落地獄,變化來得太快了,叫人猝不及防。
門外是兩個粗使的婆子守着,廖飄瀅連逃跑都沒機會,天剛黑,兩個婆子硬是逼着廖飄瀅穿上粉色嫁衣,胡亂的上了妝。
“瀅姨娘,恭喜了。”其中一個婆子笑了笑。
整個婚禮寒酸的可怕,廖飄瀅是被人推搡着做進花轎,由四個小廝趁着天黑擡進江家的。
下了轎直接就被塞入一間小院子裡,屋裡擺上了一桌酒席,廖飄瀅一把扯下粉色蓋頭,委屈的想哭,明明她可以風風光光,坐着八擡大轎,在衆人羨慕的眼光下堂堂正正的被擡入九王府,如今卻只能做個扶不上臺面的妾。
變化來得太快,廖飄瀅有些接受不了,忍不住趴在榻上哭了起來,委屈極了。
“小姐……”茉兒也紅了眼眶,不知該如何安慰。
“茉兒姑娘,日後該改口了,如今可沒有什麼小姐了,應該喚瀅姨娘了。”
一個婆子端着一盆水進門,臉色不太好看,瞥了眼正在哭泣的廖飄瀅,忍不住蹙眉。
“姨娘大喜的日子哭什麼,這可是喜事,多不吉利啊!”
茉兒見狀立即從懷裡掏出一些銀子遞給婆子,“我家小……。姨娘還有些不適應,許是想家了,還請多多擔待些。”
婆子掂量手裡的銀子,臉上的不悅才消失了,笑了笑,“姨娘不必想家,時間長了就習慣了,日後老奴就是青荷院的管事嬤嬤,叫我許婆子即可。”
許婆子身材高大,髮鬢也被疏的一絲不苟,看上去就是個極勤快的人。
茉兒哎一聲,對許婆子說盡了好話,許婆子纔沒再多說什麼,臨走前將水盆放在桌子上。
“姨娘累了就早些休息吧,大少爺今兒有事耽擱了,不會來了。”
許婆子說完扭頭就走了,要不是屋子裡貼上了喜字,根本就看不出這是一場婚事,太過潦草了,還不如一般人家納妾來的隆重。
廖飄瀅整個人恍恍惚惚,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眼睛裡只剩下不甘心,指尖緊緊攥着。
天色微亮,許婆子過來敲門,廖飄瀅還是昨日那件粉色衣裳,看來是坐在榻上一夜沒睡。
許婆子撇撇嘴,又道,“姨娘,時間不早了,該去給夫人請安了。”
廖飄瀅眼眸微動,兩隻腿已經麻木了,擡眸看了眼窗外剛剛透着亮光的天,忽然想起在廖家,姨娘也是這麼早去廖夫人屋子裡等候,伺候廖夫人梳洗的。
廖飄瀅身子動了動,在茉兒的幫助下換了一件家常衣裙,髮鬢盤起,臉上多塗抹了些粉,纔不至於看起來很沒精神。
許婆子有些着急了,“姨娘,這個時辰夫人都快起來了,姨娘還是快些吧。”
廖飄瀅神色始終淡淡,不急不慌,許婆子有些不悅,但一直強忍着沒說罷了。
不一會廖飄瀅站起身,跟着許婆子出了門,走到半路上遇見一個丫鬟,許婆子態度立馬恭敬了許多。
“紅鸞姑娘這是要去哪?”
那個叫紅鸞的衝着廖飄瀅半蹲着身子,很快又站了起來,“夫人說不必瀅姨娘去伺候了,日後晨昏定省也不必來了。”
許婆子臉色微變,就知道一定是江夫人惱怒了廖飄瀅,一直在一旁衝着紅鸞賠笑。
紅鸞輕笑,“日後瀅姨娘只管專心伺候大少爺和靈姨娘就行了,夫人那邊還有奴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