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裕寧怔了怔，耳邊趙雁卿的話不斷地迴響。
若是賭錯了，那便是死無葬身之地，萬劫不復。
“雁卿縣主又如何知曉九王爺不會勝呢？”
夏侯裕寧反問，纔不會被趙雁卿三言兩語就哄騙了呢，爭奪皇位，若敗，只有死路一條。
趙曦是先帝唯一的嫡子，遺詔，兵權樣樣不缺，明豐帝又有什麼理由霸佔不還呢。
夏侯裕寧從始至終就沒人認爲趙曦會輸。
“不管九王爺敗與勝，和裕寧公主都沒有半點關係，遺詔又如何，皇上在位十八年，絕不會輕易將皇位拱手相讓，裕寧公主你也等不了那個時候了。”
趙雁卿不疾不徐地說着，眸光微微閃爍。
夏侯裕寧笑了笑，“多謝雁卿縣主提醒，本公主記住了。”
夏侯裕寧並沒有給一個滿意的答案，很快下了馬車，重新回了驛站，趙雁卿送她的錦盒也沒拿，留在了馬車上。
“縣主，裕寧公主會答應嗎？”
趙雁卿笑了笑，伸手拿過錦盒，“她已經沒有了別的選擇了，入宮爲妃是她唯一的出路，不着急，很快就有結果了。”
趙雁卿實在是被逼無奈了，墨王府還不知道能撐多久，墨王這次犯了大忌，趙雁卿不得不另謀出路了。
“母親那邊可有來信？”趙雁卿扭頭問。
丫鬟搖搖頭，“世子妃一直沒來消息，不知情況。”
趙雁卿深吸口氣，再繼續拖延下去，墨王府的下場還不知如何，趙雁卿必須抓緊時間。
“走吧。”
如趙雁卿所料不差，僅僅一天的功夫，關於夏侯裕寧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各種說詞，但大多數都是不好的。
消息甚至波及到了宮中，三日後的夜宴，夏侯裕寧臉上的傷還沒恢復痊癒，塗抹了一層厚厚的脂粉，看起來不太明顯就是了。
“皇上，北冥侍臣來了也有些日子了，裕寧公主大方可愛，皇上可有中意的人選？”
明肅太后顯然很不待見夏侯裕寧，存了心思不想讓夏侯裕寧打九王府的主意，之前那位夏侯隨珠，明肅太后的確有幾分喜歡，舉止談吐落落大方，又是嫡公主身份，最重要的是身披鳳命，若是嫁給了趙曦必然能幫趙曦不少。
明肅太后眼眸中極快地閃過一抹惋惜，瞥了眼一旁底下坐着的宋婧眼，只能將惋惜之色收斂。
夏侯裕寧心裡咯噔一沉，沒想到這麼快明肅太后就當衆提起了，心中升起一抹不安。
明豐帝點點頭，“前陣子忙於國事一時疏忽，耽擱了此事，二皇子莫要計較。”
夏侯辰立即站起身拱手，“皇上嚴重了，怎麼會計較呢，若非如此本殿也未必能欣賞如此美景。”
明豐帝忽然笑了笑，目光落在了夏侯裕寧臉上，夏侯裕寧已經準備好了等着明豐帝問話，低着頭嬌羞地看向了對面的趙曦。
難怪夏侯隨珠一眼就看中了趙曦，果然不同凡響，單單是往那一坐就是最顯眼的存在，渾身上下是不可收斂的霸氣，夏侯裕寧從未見過這般有氣勢的男子，一眼都捨不得移開。
等了許久，明豐帝似乎並沒有打算問話，反而收回了目光，“裕寧公主今年十五歲妙齡，精通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性子也是颯爽可愛，各位大臣可有合適的人選？”
之前那個公主，衆位大臣是不敢沾惹，生怕被冠上什麼謀逆的罪名，如今這位公主是被人嫌棄不待見，太過於張揚，易惹是非，娶回府上就得跟祖宗似的捧着。
衆位大臣紛紛低着頭，生怕被明豐帝點名字。
夏侯辰的嘴角忽然抽了抽，不忍直視這幅景象，若是在北冥，夏侯裕寧被人嫌棄，夏侯辰連看都不會再看一眼，可偏偏是在大雍，夏侯裕寧代表的就是北冥，他們兩兄妹就是一起的。
夏侯辰臉上無光，強忍着面子撐着。
夏侯裕寧的臉瑟也掛不住了，連個普通大臣家也不願娶自己，眼裡的牴觸非常的明顯，夏侯裕寧一口氣卡在喉嚨，不上不下，噎得難受。
“九皇弟可有合適的人選？”明豐帝嘴角也跟着抽了抽，沒想到衆人會這麼排斥夏侯裕寧。
這得多招人不待見。
夏侯裕寧委屈地咬着脣，她不過是想出出氣罷了，爲何大家就牴觸自己呢，夏侯裕寧儘量裝作一副不在乎的樣子，眼神希冀的看着趙曦，兩隻眼睛無辜又惹人憐惜。
趙曦被點名，目光環視一圈，最後看向了明豐帝，“臣弟聽聞北冥四公主似和宋家二爺一見如故，宋家二爺正是中年，儒雅內斂，滿腹文學，北冥四公主許是喜歡這樣的男子吧。”
夏侯裕寧腦子裡嗡的一聲炸開了，沒想到趙曦居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毫不留情地說了出來，那些人看她的目光，滿是譏諷的笑意，讓夏侯裕寧渾身不自在。
“九王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的，這件事九王妃最清楚了，我只不過是代替九王妃孝順長輩，並無他意。”
夏侯裕寧趕緊站起來解釋。
趙曦擡眸看了眼夏侯裕寧，很快就移開了，眸色淡淡，“若是公主不喜，那臣弟一時半會想不到合適的人選了。”
夏侯裕寧鬆了口氣，又衝着趙曦笑了笑，“我和九王妃情同姐妹，最是合得來，平日裡又有許多共同愛好，前幾日九王妃還邀請了我去九王府小住幾日，九王妃一個人在府上孤獨寂寞無人陪，還想讓我陪着解解悶兒呢。”
夏侯裕寧說着宋婧笑的甜美，忘記了那日的羞辱，彷彿就如夏侯裕寧說的那般，和宋婧關係交好。
很快宋婧就成了矚目的焦點，宋婧無辜地看了眼夏侯裕寧，夏侯裕寧這幅厚臉皮簡直天下無敵了，顛倒黑白，又犯了老毛病了。
“九王妃，裕寧公主說的都是真的嗎？”
明肅太后瞥了眼宋婧，語氣有些低沉，眼眸中略帶一份警告。
宋婧簡直冤枉，更有些哭笑不得，明肅太后是巴不得趙曦納妾的，這絕對是頭一次把一個人拒之門外不待見的，夏侯裕寧絕對是第一人。
“太后娘娘，九王妃還說了九王府裡就她一個女子，有些孤單寂寞，若能有個同齡人相陪，必然多了些樂趣，裕寧也很喜歡九王妃呢，九王妃就好像是裕寧的親妹妹一樣。”
夏侯裕寧繼續顛倒黑白，笑眯眯的看着明肅太后。
明肅太后毫不掩飾眼中的嫌棄，沒好氣的瞪了眼宋婧，“九王妃？”
“回母后的話，兒臣和裕寧公主算今日才見三次，說的話寥寥無幾，不知裕寧公主何出此言？”
宋婧說着，明肅太后臉色緩和了些。
“九王妃性子冷淡，但裕寧公主卻是個活波開朗的性子，待人真誠友善，是真心想和九王妃交好的。”令妃俏生生的聲音忽然斜插進來，衝着明豐帝笑了笑，“皇上，臣妾倒是很喜歡裕寧公主的真性情，嬌憨可人。”
“是啊，前些日子遇見了裕寧公主和九王妃一道從慈和宮出來，一路上說說笑笑，看上去很是親密呢。”
綺貴人立即跟着附和，兩個人一唱一和，做實了夏侯裕寧的話。
夏侯裕寧見有人幫腔，立即腰桿子挺直了，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哦，對了，那日還有宋貴人呢，宋貴人也可以作證的。”琦貴人扭頭看向了末端的宋婠。
宋婠怔了下，順着明豐帝的眼神點了點頭，“臣妾的確看見了九王妃和裕寧公主一道從慈和宮出來。”
“一起出來並不代表什麼，只不過恰好過來給哀家請安罷了。”明肅太后淡淡地開口，“見面數次能有什麼感情，九王妃，你說呢？”
“母后所言極是，裕寧公主可能是聽錯了，當時我說的是父親一個人孤獨寂寞，自從父親和母親和離開以後，身邊連個解悶兒的人都沒有，並不是說九王府，王爺平日裡喜靜不喜喧鬧，當初不納側妃的緣故也是如此，人一多麻煩就多了。”
宋婧直接就駁回了夏侯裕寧的意思，並沒有吃啞巴虧，任由夏侯裕寧胡說八道。
“九王妃，按照祖制九王爺應該還有兩位側妃，四個庶妃，姬妾數個不等，諾大的九王府也不可能永遠只有你一人，何況裕寧公主是北冥和親公主，九王妃應該從大局着想纔是啊。”
令妃語氣柔柔的，但說出的話卻十分鋒利一點也不客氣，坐實了宋婧善妒的名聲，不顧全大局，連兩國之間的關係也不顧及了，太過於自私了。
宋婧忽然笑了笑，“令妃娘娘的意思，是讓我違背良心說假話麼，任由旁人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也從未阻攔任何女子進門，只不過有些誤會是要說清楚的，他日再有人依照今日效仿，九王府是該接受還是不接受呢，九王府是親王府，不是什麼收難所，想進便進的。”
“九王妃怎麼能這麼說呢，本宮也是一番好意呀，九王妃若是不想讓裕寧公主入九王府，難不成只是想讓裕寧公主以客的身份陪九王妃聊聊天嗎？”
令妃故作一臉驚訝的看着宋婧，意思很明顯，宋婧善妒，不想讓裕寧公主嫁入九王府，所以才和裕寧公主保持友誼，一旦撕破這層關係，宋婧馬上翻臉不認人了。
令妃和九王妃之間一來二去，沒人敢幫腔，她們身後代表的就是兩位主子。
“令妃真是奇怪，爲何本妃說的太后娘娘都相信了，令妃卻不信本妃所閃過呢，令妃想安插人入九王府大可直說，九王府接了就是了，又何必拿本妃做筏子呢？”
宋婧也是毫不客氣的開口，令妃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到了宋婧嘴裡就成了居心不良之人。
明肅太后斜了眼令妃，令妃臉色微白，“臣妾並無此意……。”
“既無此意，王爺還沒發話，令妃又何必急着往王府裡塞人，本妃和裕寧公主關係好不好並不重要，納妾的人是王爺，令妃不如直接問王爺？”
宋婧繼續給令妃絆子，這個人實在太討厭了。
令妃噎住了。
“九王妃誤會了，令妃娘娘沒有別的意思，王府里納人不都是主母說了算麼，九王妃是正妻，納個妾又何須事事勞煩九王爺呢。”琦貴人道。
“琦貴人膽子大敢擅自作主，本妃可不敢，畢竟女子以夫爲天，王爺沒開口我怎麼敢將人帶回府上。”
宋婧話落，琦貴人臉色也有些訕訕，明肅太后瞥了眼二人，淡淡道，“琦貴人這規矩委實學的不怎麼樣。”
琦貴人臉色微變，羞愧地低着頭再不敢多言，總算是領教了宋婧的嘴皮子了。
“王爺，令妃娘娘和琦貴人都有意送人進府，不知王爺意下如何？”宋婧煞有其事的看向了趙曦，柔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