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夜色已經很深了,他正苦悶的喝着酒,望着天上的圓月發呆,他想,他開始討厭夜深了。
晚上啊,總會讓人想的太多,總會讓他心頭的某處更加難受,他正思考着要不要吟首詩應應景,就猛然遭到了攻擊。
他猝不及防的被打了一掌,長期的領軍經驗讓他下意識的就轉身回了一拳,那攻擊他的人似乎也沒想到他反應會這麼快,所以只堪堪躲了過去。
容淮的拳頭很有力,雖然那人偏過了頭,卻還是被他打到了嘴角。
兩人都停下手後,容淮才發現,打他的人居然是慕容世……
他自喻沒有的罪過這個慕國太子,所以便開口問了他爲何要忽然夜襲他,慕容世卻沒有說話,只是黑着臉,繼續飛身上前動手。
慕容世武功的確高,但是缺乏對戰經驗,而他武功或許不如慕容世,可行軍打仗已是常事,所以兩人打了許久,卻還是難分上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都大汗淋漓了,才都住了手,容淮打的很是痛快,可他還是不明白慕容世爲何會忽然來襲擊他,他再次開口詢問了慕容世。
或許也真是因爲打的暢快,所以慕容世的臉色也沒有之前那般黑了,他瞥了他一眼後便開口說了幾句。
而這幾句,讓容淮完全的愣了神。
他告訴他,慕容傾云爲自己要嫁給林卓傷心難過了好多時日,她這幾天情緒都不太對,在聽到他離開時,還去偷喝了酒,現在醉的一塌糊塗……
最後,慕容世問他,“你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對,讓個小姑娘爲你神傷到這個地步?”
那時,容淮正被忽如齊來的驚喜打的沒有反應過來,慕容世這麼一問,他就回答道,“早知道,我就該跟她說清楚。”
他本來的意思是,早知道,他就該和她把事情攤開了說,那就不至於她誤會那麼久了,他也誤會那麼久。
可他那時的面容帶着習慣性的嚴肅,加上這話略帶歧義,所以聽在慕容世耳中便不是這個意思了。
慕容世以爲容淮是在嫌棄慕容傾雲,於是便又動了手,這次,處處下了狠手。
容淮想解釋,可卻一直沒有機會,直到後來驚動了士兵,他們這才停了下來,他纔有機會嚮慕容世解釋……
那日以後,他也認清了自己對慕容傾雲的感情,他知道,自己是栽了,可這栽的坑卻還讓他不想反抗,不想起來。
他開始想要不要說出實情,開始謀劃如何說出實情,計劃一點點在他心裡構造,可他的心卻還在一直猶豫。
他知道了她還是歡喜他,可他不知道她願不願意爲了他劍走偏鋒。
容淮又朝傾雲住的那屋子看了許久,而後,腳尖一點,他聽從內心的想法,向那個屋子飛了過去。
殿內一片漆黑,殿外守着兩個陪夜的侍女,侍女有些昏昏欲睡,容淮繞着殿飛了一圈後,就尋到了一個窗戶,他不動聲色的就飛了進去。
第一次來到一個姑娘家的房間,還是心心念唸的姑娘家的,容淮擡着眸子,掃了一圈屋子,然後把視線放在了不遠處的牀榻上。
他從未自喻自己是什麼君子,卻也沒有見過姑娘家的睡姿,可或許是因爲他心內對慕容傾雲的親近和……思念,他沒猶豫多久就走了過去。
站在她的牀塌前,容淮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的,一聲又一聲的敲擊着他的胸膛。
他伸手,挑開了層層的牀幔,本以爲裡面會躺着個睡美人,卻發現裡面什麼都沒有,他皺眉,還未來得及反應,身後就起了陣腳步聲。
他斜眼,一把就轉過身,袖中的暗器就登時就飛了過去,於此同時,他看到了慕容傾雲慌亂的面容,他臉色一沉,立馬飛身過去,抱着慕容傾雲,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咚咚——”暗器插入了對面的牆柱上,入木三分。
容淮有些後怕的收攏了自己的手臂,有些懊惱自己居然沒有看清是誰就下了手,若不是他反應快,此刻那暗器打的可就是傾雲身上了。
不過,慕容傾雲從他身後冒出是想做什麼?
容淮擡眸掃了眼就落在不遠處的簪子,回想了下剛纔傾雲的動作,忽然就明白慕容傾雲是想幹什麼了。
“遇上這般事,你應該快些逃走,大喊救兵纔是,你又不是許顏那個小丫頭,自己動手很容易被別人察覺到。”會有危險,容淮略沉下了臉。
容淮這番話本是關心慕容傾雲的,可奈何他的語氣過於生硬,聽在耳邊就像是在責怪慕容傾雲一般。
慕容傾雲本是白着臉,沒有反應過來,可容淮這麼一番話下來後,她頓時就回過了神,回過神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又不是許顏那個小丫頭”。
她的心頓時就沉到了谷底,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那日在船上時,她問他是不是心悅傾雲,而他默認的事。
“你放開我,男女授受不親。”她邊掙脫邊開口道。
見她掙扎的越發厲害了,容淮有些無奈的放開了她,傾雲得到自由後,立馬就往後退了幾步,一副躲他不及的模樣。
容淮略有些無奈的看着她,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見慕容傾雲又開了口。
“本公主如何還不用你來指點,倒是不知道容使者夜闖本公主的寢殿是何意思?”慕容傾雲站在他的三步開外,臉色不明,語氣嬌蠻。
慕容傾雲在他面前向來都是守禮的模樣,雖然偶爾也有顯露小女兒的嬌態,但是他還真的從未見過許顏如此伶牙俐齒的模樣。
“夜闖寢宮是我的不對,不過……”
“既然容使者也知道不對,那煩請容使者快些離開。”慕容傾雲轉身撿起了地上的簪子,自顧自的坐在了榻上,一副送客的模樣。
那副模樣倒真是冷心冷情到了極點,若不是他之前聽了慕容世說的話,那他現在或許就又誤會了。
容淮摸了摸鼻子,他走了過去,略顯無奈道,“我是有事要與你說的。”
慕容傾雲卻絲毫不接受容淮的說辭,她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杯茶,“若是有事,那煩請容使者明日一早到我寢宮面前候着,現在已經夜深了,我要休息了,煩請容使者離開。”
“傾雲,我真的……”饒是容淮再有耐心,可慕容傾雲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卻也還是讓他略顯了些着急。
可慕容傾雲卻似乎下定了心,要趕他離開,她仰頭喝了一口茶,待慘白的面色緩和了不少後,她沒讓他說完,便開了口,“我再說一次,不管是什麼事情,我現在都不想知道,煩請容使者現在離開。”
容淮微皺了皺眉,他知道他現在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所以也沒急着要跟她說什麼了,他只站在她面前,一動不動的看着她。
慕容傾雲見容淮忽然沒了聲響,便擡頭看了他一眼,沒想到正好就撞到了他如墨潭般的的雙眸裡,她一怔,而後便逃也似的躲開了他的目光。
“啪——”似乎是爲了增加自己的氣勢似的,她將手中的茶杯猛地放在了桌上,然後站起了身,她微着擡頭,有些心虛的將目光放在了容淮的脖頸處,“我告訴你……”
容淮並沒有在聽傾雲講話,他只看着傾雲,她剛喝過茶的嘴角微帶着些水漬,微微泛着光,他垂下了雙眼,下一刻又猛然的擡了起來。
在傾雲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他上前了一步,一把將傾雲擁進了懷裡,傾雲一臉驚恐的看着他,他卻忽然一笑,而後便低下頭,替她擦乾了她嘴角的水漬……
本只是輕輕覆着,可後來也不知道是如何了,容淮漸漸的加深了這個吻,脣齒糾纏間他也久久的難以回神,直到他忽然感覺臉頰處似乎有些溼潤。
他眨了眨雙眼,慢慢的離開了她的脣,這才發現她已然淚流滿面。
霎那間他便慌了神,他急急的給她擦着臉上的淚,“你別哭,對不起,你別……我……”
容淮慌的手足無措,傾雲卻一把拍掉了爲她擦眼淚的那隻手,哭的更加肆意了。
“不是,是我……你別哭了……”被傾雲拍掉了手,他便不敢再隨意的給她擦眼淚了,只能手足無措的安慰她。
慕容傾雲卻似乎要把這幾天憋在心裡的情緒都發泄出來,她的淚水根本止不住的往下流。
容淮嘆了口氣,或許是因爲行軍打仗習慣了,所以他並不喜歡見到別人哭泣,甚至可以說是不耐。
可慕容傾雲在他面前哭成了這個樣子,他卻沒有絲毫的不耐煩,甚至眼中還有些淡淡的寵溺。
眼見着傾雲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了,容淮攬過了她,讓她趴在了自己的肩頭,手自然而然的給她順着背。
這次慕容傾雲倒是沒有反抗,只趴在他的肩頭慢慢的哭着,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的淚水似乎發泄完了,哭聲便也漸漸停了。
容淮還在給她順着氣,“今日是我唐突了。”
容淮在她耳邊,輕輕的開口,聲音低沉,說話間吐出的氣吹得她略有些癢。
“不過,我本來就做好了給你負責的準備。”
還在啜泣的慕容傾雲一愣,而後往後移了些,離開他的懷抱,瞪大着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容淮帶着些笑意,伸手給她理了理因爲剛纔的折騰而有些凌亂的髮絲。
他的聲音很輕,也很柔,“這兩日我想了想,我發現,我心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