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貴人聽到她這話鬆了一口氣,但是還是隱隱不安,又想不通哪裡不安,只覺自己可能是劫後餘生,有些害怕罷了。
她拍拍心口,安安心心的,找人洗漱,便去睡了。
雲翠看着沐貴人去,放鬆下來的脊背,諷刺的笑了,心裡想着,你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殊不知她的災難,也即將到來慕容錦和慕容世合計着如何向他父皇報告此事。
本來兩人興沖沖的覺得已經查明此案,完全可以解決的時候,又突然被一桶涼水潑得乾乾淨淨,他們沒有證據,他們只是聽着許顏的一面之詞,彷彿就是在一個假設支持來查這件事情,即使是事實,也只是許顏的一面之詞。
以他們父皇多疑的心思,還指不定認爲將軍府的力量已經滲入皇宮,設了這麼大的一場局,想到這裡,慕容世臉色又變了。
慕容錦只覺這件事情已經查明真相,許顏也即將被放出,他的仁義已經做到了。
之後,他乖乖的呆在母妃的宮中,照顧他母妃變好,突然發覺自己的太子哥哥變了臉色,剛纔的興奮全然不在,好奇地問道:“太子哥,既然事已查明,我們便趕緊告訴父皇,你何故做這副模樣?”
慕容世老成地敲敲桌子道:“只是我沒有證據,如今父皇疑心甚重,還在氣頭上若我們將此事僅憑一面之詞,他不僅不相信,可能會更加懷疑將軍府。”
慕容錦聽完自己兄長的話,這才猛然醒悟過來,是啊,他們只是通過許顏的一面之詞查明瞭真相,但是,除了他們倆又誰相信許顏沒有說謊?沒有證據就證明沒有真相,他無法說服他們的父皇。
慕容錦想到這裡,眉頭也蹙了起來,臉色和慕容世一般。
只道這邊慕容傾雲,看見她母后臉色漸漸恢復了過來,只是有些脆弱已經好了許多現在沉沉睡去之後。
那暴躁的心思才慢慢沉了下來,纔想到了今天自己所作所爲的不妥,她今天做事是有些氣瘋了,不顧一切的衝到許顏面前,將那香囊砸向她。
如今仔細想一想許顏並沒有什麼立場要害她母后,轉念又想可能許顏並非故意,大概是喜歡桔梗的香味,纔將香囊帶在身上。
也是自己母妃毛躁了一些,伸手抱了許顏。
自己這麼做,實在有欠妥當,慕容傾雲生性單純。
氣來的快,消的也快,覺得自己做錯了,當即就準備去道歉,走出宮中才想起許許顏已被押入天牢。
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天上的星星閃爍,濃墨般的天空籠罩着整個皇宮,即使燈火通明,皇宮中也清冷無比,慕容傾雲這纔想起,宮禁時間她出不了宮,靜不了心,無法向她道歉。
一想到自己當時的衝動,心裡就十分愧疚,她失落地回到宮中,又想去找她的太子哥哥,希望她太子哥幫幫他查明真相,將許顏救出來她被她母后的事情嚇了一跳,脆弱的心如今卸了下來,只覺精疲力盡,睏意襲來。
她坐在牀上,還未等到宮女太監回報她她太子哥是否在宮中,就已經沉沉睡了去。
有人好夢,有人便就無眠,如今在天牢裡的許顏,可是真真的嚇破了膽,逼着自己瞪大眼睛,就沒差用兩隻白嫩的手指撐着雙眼了。
天牢裡陰冷潮溼,總之死人太多,陰氣也很重,許顏不過一個六歲的小女孩,還是嬌生慣養的將軍家的女兒,她坐在牢中,聽着彷彿鬼哭狼嚎般的風聲,心裡十分害怕。
這時候她屬於小孩子的本性才顯現出來,她抱着雙膝瑟縮成一團,坐在牆角處,心裡將加害她的人罵了個千百遍。
許顏雖率直,雖單純,雖善良,但是也有些孩子脾性一開始還覺得給她指路的那個宮人姐姐善良美麗,如今只覺臉色猙獰。
她恨極了那兩個和她走散的宮女太監,她瑟縮在那裡,思緒飄飛,她想她孃親,想她孃親給她囑咐的那些話,叫她不要毛躁,不要太過活潑,安安靜靜。
她現在終於明白她孃親所說的話,都是對的,她也想她爹,她想着今天宴會上她爹明明不善言辭,卻梗着脖子,不願意將她許配給慕容凌的畫面。
她才明白她爹並不是不喜歡他,只是不善於表達而已。
她現在想,如果還可以再回到將軍府,她一定要聽孃親話,乖乖的,做一個將軍府女兒該有的樣子。
突然“吱吱吱”身下的草叢中不知怎麼跑出兩隻老鼠了,許顏當下就高興了,她天生不怕蟲子,特別喜歡老鼠這些東西,於是剋制住了害怕,起身去捉老鼠。
天牢這種地方最易出的就是這種蛇鼠一類的東西,而這裡的老鼠被訓練的十分的敏銳,許顏追老鼠,老鼠躲許顏,許顏抓得氣喘吁吁,也沒有抓到老鼠,心裡的害怕卻也消失了很多。
將軍夫人也一夜未睡,坐在這大廳中,等着派出去打聽消息的人回來向她彙報,心裡也憂心忡忡,天牢那種地方,她不知道她女兒是否能熬得住。
將軍夫人十分害怕,真的害怕她女兒,一下子撐不住,又剩她一個人了。
將軍大人坐在書房裡,逼迫着自己去處理政事,將自己的所有事情交接一番,就等着想方設法聯繫同僚,查明真相,將她女兒救出來,便遞上辭呈,告老還鄉不再過問朝廷之事。
他現在終於是看明白了,他是將軍,他保護的不是百姓,而是這皇位,他那些年的壯志凌雲,守護家園,如今在陰暗詭詐的皇宮面前已經消失的乾乾淨淨。
將軍是一個十分單純直性子的人,他不明白爲什麼這皇宮中喜歡兄弟鬩牆,喜歡弒父弒兄,他不明白,這架構詭異的皇宮,到底有什麼好的,會讓那麼些人費盡一切心力,費盡一切手段,想要抓些抓到些什麼;想到得到些什麼。
就是這一番災難,使得後來將軍十分不同意許顏當選太子妃,讓慕容世一個頭兩個大當然這都是後話。
且說現在許顏睡不好,慕容錦,慕容世也睡不好,原本兩個人只是懷着查明真相就救出許顏的心思,如今更是多了些挑戰的熱血,他們一定要找出兇手,找出證據來,向他父皇證明,並不是他們偏信偏暗。
可如今,他們也是一籌莫展,他們完全無法證明,第一,宮人是故意與許顏走散,,也不能判那個宮女他們在林中遇見,又沒有人親眼看到那宮人將香囊,掛在了許顏身上。
若是在以前,皇上並不會疑心將軍府,將這件事情說明,許顏便可以出來,如今皇上被盛貴妃加以挑撥,皇帝疑心本就很重,如果他們沒有任何證據就將此事說出來,那結果,必定是十分嚴重的。
東方魚肚白,黎明已至,夏天的天總是亮的那麼早,昨日慕容錦和慕容世,思考了很久,終不得解。
最後還是在宮女誠惶誠恐的跪了一殿的情況下,回了寢殿。
而呆在大牢裡的許顏,由於抓老鼠抓累了,也心大的倒在了稻草上睡了過去,一夜無夢,只有將軍夫人和將軍輾轉反側。
天下父母心啊,如今女兒在天牢裡生死未卜,還不知道吃了什麼樣的苦。
將軍夫人根本就沒有心思睡覺,不知時運不濟還是上天作對,慕容世將收集來的線索翻來覆去的查探了一遍,完全找不到任何對許顏有利的證據。
然而翻來覆去睡不着的還有那宮中的沐貴人。
她聽到雲翠的回話,雖說安心了下來,但總覺得有什麼疏漏的地方,是她所不知道的,是有可能陷她於危險中的。
也有可能是罪惡感作祟,沐貴人人算不上什麼大奸大惡的人。
也沒做過什麼壞事,如此去陷害一個孩子叫她心裡不安,又是負罪,又是內疚。
柳梢蔫蔫地垂着,天高雲淡,樹上的知了不停的聒噪着。
許顏從睡夢中醒來,感到全身痠痛,看了看身上的稻草,這才恍然察覺自己還在天牢中,突然又想起家中的孃親,心裡有些擔心。
所謂兒行千里母擔憂,自己在這牢中,竟然還能毫不擔心地睡着,想起自己孃親在家可能會坐立不安,寢食難安,心裡就感到有些愧疚。
她這些天老是犯錯,着實讓她孃親擔心了很多,現在又牽連了那麼大的事情,很有可能危及將軍府。
她更是感到心裡過意不去,這樣愧疚的想法使她完全記不起來自己身上各處都疼,以及咕咕亂叫的肚子。
慕容傾雲也早早的就醒了,她心裡有愧疚,覺得自己不分青紅皁白的罵了許顏。
她收拾了一下,準備去天牢道歉。
事情進入瓶頸狀態,一籌莫展,許顏並不知道外面什麼情況。
她陷入自己又做了錯事讓孃親擔心之中,非常焦急的想要出去。
她知道孃親這些年,因爲她哥哥身體十分的不好,如果這次因爲自己再出些什麼事情她會後悔終生的。
同時,她心裡祈禱着慕容世趕緊爲她查明情況,還她清白,完全不知道慕容世現在陷入兩難境地。
她的確說的都對,的確什麼事情都沒做,但是就是找不到證據,總有一種兇手就站在你面前,你還要舉手投降,說自己是兇手的感覺,心塞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