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凝在聽見南宮煊的聲音時,簡直比方纔看見那個冒充東方流景的男人時都還要驚詫萬分。
現在差不多是子時了,南宮煊不在皇宮之中陪他的大小老婆睡覺,怎地跑到傾城別院來了?
莫非今日這個是他設的局麼?
但是,聽他這個吃驚的口氣看着不像是啊。
今日這事應該就是個烏龍,她跟北堂黔都被這個冒充流景的神經病給騙了。瞧那男子方纔那副神情,當是十分崇拜流景的,但是,他他媽的,能不能別在這個擠咕眼兒上膜拜,好不好?
真心要被他害死了!
立在水墨凝對面的北堂黔在聽見南宮煊的聲音時也着實吃驚不小。
水墨凝吃驚之際,覺得整個牢房豁然之間亮堂起來,她凝眉朝前一望,發現前方還沒有人,南宮煊那聲音當是用內力傳過來的,他內力極佳八成是聽見自己的聲音了,所以才說了這樣一句話。
現在她該怎麼辦呢?
“黔,等一會兒我怕是跑不了了,我們兩個之中總得出去一個,一會兒我掩護你,你衝出去。”
北堂黔拒絕道:“不行,屬下就算是死也要守在夫人身旁。”
“說什麼死不死的,我身子不便,爲了寶寶,我不能動作太大,你出去之後便派人去西玥送信給我大哥,讓他來東琳救我,你找到流景之後告訴她我的計劃,讓他千萬別來皇宮救我,以免暴露自己的身份,我有辦法讓南宮煊不傷我的,你不用擔心。”
她知道南宮煊的軟肋在哪裡,所以,只要用了那個籌碼,南宮煊不會對她怎樣的。
北堂黔聽後還是有些猶豫,水墨凝又道:“現在已經不是猶豫的時候了,南宮煊他們現在還未進牢房,待他們進了牢房你插翅難飛,趕快走。”
“唉!”北堂黔重重地嘆了一聲之後便扛着機槍手中拿着麻醉槍朝外衝了過去。
水墨凝跟在了他的身後。
北堂黔衝出去的時候,御林軍侍衛正準備打開牢門,瞧見裡面衝出來一個黑衣人之後,那些御林軍侍衛即刻將南宮煊圍了起來。
“保護皇上!”
南宮煊被圍在人羣之中,當他瞧見一個黑衣人衝出地牢時,迅速說道:“抓住刺客!朕要活的!”
看這個黑衣人的身量,當是一名男子,不管他是誰,只要跟林瑾瑜有關的人,他都要抓住!
御林軍統領範建即刻下令道:“抓住他!”
北堂黔眼眸一眯,拿着手中麻醉槍,對着那些朝自己圍堵而來的御林軍護衛打了過去。
“啊!好痛!什麼東西!”
御林軍侍衛中了槍之後便伏地哀嚎起來,南宮煊在瞧見如此場景時,眼眸微眯,萬分肯定此人跟林瑾瑜有關,因爲他手中的那個武器跟林瑾瑜當初掏出來的武器沒有太大的區別。
北堂黔在打了衆人數槍之後便提了內力飛掠而去,範建忙吼道:“快追!”
“慢!”範建下令之後卻聽南宮煊手一擺,說了一個慢字。
侍衛們當即就停下了腳步,但是卻是轉頭盯着南宮煊,眸中帶着不解。
南宮煊對衆人說道:“抓裡面那個就是了。”
這個男人跑不跑又有什麼關係,林瑾瑜詭計多端,如若這些逃離而去,讓林瑾瑜逃走,那麼他就得不償失了。
他想抓的人僅有林瑾瑜而已。
“是。”御林軍得令之後便朝地牢開拔而去,兵甲鐵器摩拳擦掌之聲,錚錚而起。
衆人涌了進去,人潮如浪花般疊層而起,卻在進了內裡之後卻又一步一步地退了回來。
南宮煊走在比較靠後的地方,當他瞧見衆人竟是朝後退了出來,蹙眉問道:“怎麼回事?”
“皇上……”其中一名御林軍護衛轉身回道:“裡面有個人出來了,是個女子。”
“不過抓個女人而已,皇上至於這般大動干戈麼?”侍衛的話音剛落,卻聽一陣清麗的聲音從牢房內傳來。
南宮煊在聽見這個聲音時,俊眉斂在了一處,這個聲音果真是林瑾瑜的。
水墨凝已經拉開了臉上的蒙面布巾,她慢慢踱着步子朝外行來,每一步都十分地堅實而沉穩。
衆人跟隨着她的步伐又退到了牢門前,待她行至牢門處時便停下了腳步,她立在石門檻上,於衆人中尋找那抹熟悉的聲音。
隔着鐵甲兵士,她瞧見了那個穿着明黃色龍袍的英俊男子。
他頭束金冠,身着五爪龍袍,器宇軒昂,丰神俊朗,但是,他臉上的神情卻是陰沉無比的。
“果然是你。”南宮煊看着那個身穿黑色衣衫的女子,當他瞧見她的腰身有些粗壯時,心底驚詫了一下,爾後,便咬牙吐出了這麼四個字。
水墨凝看着南宮煊,脣瓣微彎,完全沒有一分一毫的慌亂,她回道:“是我。”
南宮煊咬着牙,額頭之上青筋已起,他伸手指着水墨凝喝問道:“你這個女人,你不是死了麼?莫非你是詐死?燁呢?燁是不是已經被你害死了?你又爲何會到傾城別院來劫獄?”
水墨凝盯着南宮煊,緩緩說道:“皇上,您一口氣問了太多的問題,要讓我如何答?我都記不得順序了!”
南宮煊心中憤怒,呵斥道:“你少在這裡跟朕巧言善辯,快快道來你今日來此的目的。”
“皇上,她是來找我的。”正當水墨凝與南宮煊說着話時,卻見方纔那個被關在牢房之中的紅衣男子竟不知何時起居然立在了水墨凝的身後,不僅如此,他還恬不知恥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南宮煊眼眸一轉,瞬時盯着那個紅衣男子,蹙眉問道:“她是來找你的?你是東方流景?隱月宮的宮主?”
今夜,他本是想來傾城別院散散心,因爲最近這些日子,他着實被鳳吟殿的那個女人給氣得不輕,如若他再不來別院走走,他估計會被那個女人氣到血管爆掉,然而,到了別院之後卻聽這裡的護衛說前幾日抓了一個江湖中人,說是那隱月宮的宮主,他想着隱月宮勢力很廣且富甲一方,便想來會一會他,看看能不能將隱月宮收回己用,沒想到,他此次前來還真是好處良多啊,居然讓他見到了一個本該躺在棺材裡的人。
林瑾瑜,她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欺騙自己!
紅衣男子聞言並步上前朝南宮煊微微頷首道:“是的,這位俠女確實是來找在下的。”
水墨凝聞言轉頭朝那紅衣男子吼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我纔不是來找你的呢。”
紅衣男子聞言眸露詫異之色:“您方纔進來時不是親切地喚我爲流景麼?你不是來找我的,又是找誰呢?”
“我搞錯對象了!”水墨凝真是恨不得將面前這個不知羞恥的男人抽死,他真是聒噪死了,他不說話能死啊?如今被他這麼一攪合,聰明如南宮煊,定然會猜到自己與隱月宮的宮主關係匪淺。早知如此,方纔她該一掌劈死他纔是。
水墨凝心中想法剛剛落下,果不其然便聽南宮煊問道:“你喜歡的那個男子是隱月宮的宮主東方流景?是你與他一起謀害燁的?是不是?”
世人皆說東方流景嗜血如狂殺人如麻,一身武功出神入化,世上無人能敵,林瑾瑜她喜歡的是他麼?
這樣一個男子與燁相比,當真可謂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差別甚遠。
南宮煊輕描淡寫地瞥了一眼立在林瑾瑜身旁的紅衣男子,很顯然,面前的這個紅衣男子根本就不是東方流景,他太沒氣勢了。
紅衣男子聽後,手一攤,對南宮煊是說道:“皇上,什麼叫那個男子,我就是東方流景啊。”
南宮煊聽後,俊眉擰住,旋即朝身旁的御林軍喝道:“你們都是石頭麼?這個人這般聒噪,還不將他給朕扔出去喂狗?”
喂狗?
衆侍衛在聽得南宮煊的命令時,眼眸狠狠地眨了數下,這個男子是隱月宮的宮主,皇上今夜專程來見他,現在竟是要將他弄去喂狗麼?
紅衣男子一聽要把自己拿去喂狗,遂拍着胸脯說道:“我可是堂堂隱月宮的宮主,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我?”
水墨凝聽着他的話,一頭黑線,真不知道是從哪裡躥出來的一個極品神經病,他真是入魔太深了,流景怎地會有一個這般腦殘的粉絲?
“給朕打走!”南宮煊內心糾結,片刻都不想見到這個冒充隱月宮宮主的人。
“諾!”
御林軍侍衛得令之後果真上前伸手就打,那紅衣男子左右招架,在衆人的哄打之下終是被打了出去。
待紅衣男子被打趴下後,便有兩名御林軍侍衛將他架了出去準備喂狗。
南宮煊目不斜視,一直盯着水墨凝,沉默半晌之後開口問道:“是不是你害死了燁?”
水墨凝悠悠回道:“燁還沒有死呢。”
方纔在聽見南宮煊的聲音時,她就已經想好了對策,現在還不是時候讓南宮煊知道東方流景就是南宮燁,一來是因爲他們畢竟騙了南宮煊,南宮煊現在是皇帝,會做出什麼舉動是他們不可預料的,二來是因爲現在的東琳與南臨本就是劍拔弩張的,如若讓南宮煊知道納蘭睿澤就是南宮燁,這簡直就是將父王往火坑裡推,他們不能這般不孝,三來是因爲如若走漏風聲,他們在南臨卻又要面臨一場風暴,現在,一切事情以解蠱爲首要任務,在這個關鍵時刻,不能再出任何的差錯。
所以,在大哥來東琳之前,她現在僅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用燁來作爲擋箭牌,只有當南宮煊知道南宮燁還沒有死,還在她手上時,南宮煊纔不會害她,她纔有了籌碼。
因爲,所有的人當中,南宮煊對南宮燁是有愧疚之感的。
而當她的大哥到來時,因爲自己的身份是西玥的公主,即便南宮煊知道自己是用燁來拖延時間,爲了國家的和平與昌盛,他也斷然不會傷害自己分毫。
他沒有必要爲了自己而去與西玥爲敵。
她本來不想過早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現在看來不行了,爲了寶寶,她必須這樣做,孩子對她來說是最重要的。
南宮煊聽了水墨凝的話後,眸色一亮,顯然帶着驚喜之色,旋即問道:“他在哪裡?”
“你放了我,我就告訴你他在哪裡。”
南宮煊聽後,心中驚喜忽而轉爲狂怒,竟是撥開衆人閃身去到了水墨凝的身旁,他伸出手指狠狠地捏住了他的下顎,逼迫她擡眸看向自己,他脣瓣緊咬,冷聲道:“你沒有資格逼迫朕。”
水墨凝睫毛輕揚看着南宮煊,說道:“皇上,我現在是懷有身孕的人,您可別這般粗暴,如若我肚子裡的孩子有半點閃失的話,那麼這一輩子,您都別想見到南宮燁了!”
“你敢威脅朕?”南宮煊盯着林瑾瑜,眸中迸射出了危險的光束。
這個女人好大的膽子,她以爲她是誰?居然連他都敢威脅?當真以爲他不會殺她麼?
“我這不是威脅,我只是在告訴皇上您事實而已。”
水墨凝說得鎮定無比,南宮煊眯眼盯着她。
她的肌膚光潔如玉,有幾個月時間未曾見到她了,許是因着懷孕的緣故,她的臉頰豐腴了一些圓潤了一些,卻也更加美麗了一些。
今夜的她真的很像當初他初見她時那般,不管遇見什麼樣的事,她都可以風輕雲淡地泰然處之,這一點着實讓他欽佩。
可是,這個女子卻爲何這般不貞?居然還敢謀劃縱火案將燁私藏起來,就爲了她與那個東方流景雙宿雙棲?
一旦想到這一點,南宮煊的心就非常之痛,燁這一生從七歲開始便沒了幸福可言,而今娶了一個女子竟然如此對他,不行,無論如何,他也要將燁救出來。
“要朕現在放了你,那不可能,朕一定要見到燁之後纔會放了你。”
水墨凝回道:“最少五天至多七天,皇上就能見着南宮燁。”
算算日子,大哥那個時候差不多就會到達逸都皇宮了。
南宮煊眼眸微轉,思慮良久之後終是說道:“朕量你在這幾天之內也翻不出什麼花花來,朕等着便是。”
反正現在他也將林瑾瑜抓住了,他現在就將她帶回宮去嚴加看守,看她究竟能玩出什麼花樣來,如若她騙了自己,他定然會將她凌遲處死的!這事待他查清楚之後再告知宣王府的人。
如是想着,南宮煊慢慢鬆開了鉗制住水墨凝下顎的手,隨後撤開身子轉頭而去,只吩咐道:“將她給朕押回皇宮,嚴加看守。”
“是。”
御林軍侍衛蜂擁而上,將水墨凝押解回宮了。
水墨凝跟着御林軍回到皇宮之後,爲首的護衛準備將她帶去牢房,水墨凝跟隨在他的身後一路朝前行去,越走越覺得方位不對,走了一會兒之後,她乾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哀嚎起來:“我的兒啊,你怎麼那麼命苦啊……嗚嗚……娘對不起你啊……”
那護衛聞言陡然止住腳步回頭一望,發現水墨凝不知何時起竟是坐在了地上,他收緊腰間佩劍轉回身垂眸問道:“你怎麼了?”
水墨凝擡眸看向御林軍統領,慢慢站立起身,在他身旁小聲嘀咕道:“你是不是想要將我帶去牢房?”
那護衛只覺好笑,冷哼道:“哼,你本是階下囚,不帶去牢房卻要去哪裡?”
水墨凝揚了揚脣,說道:“你現在就去跟南宮煊說,如若他將我關去牢房,那麼他永遠也見不到南宮燁了。”
那護衛握住佩劍的手緊了一寸,他眼眸微轉,回想起方纔在傾城別院時的場景,又在心下掂量了一下分量,隨後便派人去請示南宮煊了。
南宮煊此時已經回到了養心殿,自從他大婚之後,除了寵幸妃嬪以外,他基本都住在這裡,他本已洗漱完畢準備就寢,結果卻見容桂走了進來:“皇上,奴才有事稟告。”
“說。”
“林瑾瑜說不願意住牢房,她……她威脅御林軍護衛,說要是讓她住牢房,她就不讓皇上見到二公子。”
“啪——”容桂的話音落下後,南宮煊氣得一巴掌拍向了牀頭木架:“她居然敢一而再再二三的威脅朕?”
南宮煊的怒氣發泄之後,偌大的殿宇噤若寒蟬,容桂都不敢大聲出氣,這個世上,是不是隻有林瑾瑜才能這般威脅皇上啊。
南宮煊臉色陰沉,眼眸半闔,一直不說話。
良久之後,容桂小心翼翼地擡眉問道:“皇上,奴才這就傳話讓護衛將她押去地牢。”
容桂話音落下後,南宮煊沒有什麼反應,容桂便轉身離去,結果卻被南宮煊喚住了:“慢着。”
“皇上……”容桂轉身小聲應着。
南宮煊說道:“將她帶去北五所,派人嚴加看守。”
“諾。”
容桂得了命令便轉身離去了。
北五所位於整個皇宮的東側,離西六宮有些距離,這裡本是爲皇子準備的,南宮煊現在還沒有子嗣,所以這些宮殿一直空着。
水墨凝被帶去了北五所一座偏殿之中,到得殿宇之後,那些護衛便密密實實地將她監視起來,水墨凝入了殿,找來盆子洗漱完畢之後便上榻睡覺了,現在的她十分需要休息。
躺到牀榻上之後,她伸手撫了撫肚子,笑着說道:“寶寶,媽媽帶你逸都皇宮五日遊,你一定要開開心心的哦。”
話音落下後,水墨凝似乎聽見了孩子的迴音,她脣瓣微揚,含笑入睡。
南宮煊深夜帶着水墨凝回了宮,這事瞬間就在後宮中傳開了。
前段日子,南宮煊選了秀,也立了皇后,後宮充盈。
這一次,他深夜時刻帶了一名懷有身孕的絕美女子入宮,這樣一件事情對後宮中的女人來講,絕對是一顆重磅彈,炸得後宮不得安寧。
玉華殿的封婷伊最先知道這事,因爲她在南宮煊身旁待的時間最久,所以,南宮煊身旁卻也有她的眼線。
翌日清晨,當封婷伊得知這個消息時,丫鬟佩兒正在伺候她洗漱。
“你說什麼?你說皇上帶了一個懷有身孕的女子入宮?”封婷伊不敢置信地問道跪在地上的小太監小桂子。
小桂子忙地點頭道:“是的,皇上昨兒個夜裡去了傾城別院,回來的時候就帶了一名女子入宮,奴才瞧着那女子肚子顯懷,當是懷了身孕。”
“嘩啦啦——”小桂子話音剛落,卻見封婷伊一把掀翻了佩兒手中的銅盆。
她拽緊了袖子臉色有些發白,皇上前不久還告訴她,一定會讓她最先懷上孩子的,可是一轉頭,居然就帶了個懷有身孕的女子入宮,若是讓這個女子先生下了孩子,一舉得男的話,那可不就是皇長子了麼?
都說皇帝愛長子,百姓疼幺兒,這可不就是讓她的位置岌岌可危麼?
不行!
她得阻擾這事。
怎麼阻擾呢?
封婷伊眼眸轉動了一下,隨後對佩兒說道:“你還不趕緊重新給本宮打來水洗漱?本宮一會兒還要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呢。”
佩兒聞言旋即拾起地上的銅盆轉身出了殿宇。
封婷伊又命一個宮女上前,那宮女隨後打賞了一些銀子給小桂子之後,小桂子便起身離去了。
隔了一會兒,佩兒便打好了水,封婷伊洗漱完畢之後便帶着佩兒朝鳳吟殿行去。
鳳吟殿那位可是個醋缸子,且脾氣又不好,頭腦也不是太靈光,空有一番嬌蠻之氣,若是攛掇她去收拾那個新進來的狐狸精,自己豈不就是坐收漁翁之利了?
如是想着,封婷伊脣角一揚,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
鳳吟殿中,白綺羅剛剛梳洗打扮好,她對着雕花銅鏡撫着自己的髮鬢,將那金步搖簪在了墨發之上。
白綺羅乃是白家二房嫡女,父親官拜丞相,母親家族蕭家又是東琳赫赫有名的將門,她身世高貴,可是,自從她與南宮煊成親以來,南宮煊還沒有與她圓房。
猶記得那一日,洞房花燭夜,南宮煊喝得微醺,抱着她的身子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再次醒來已經是翌日清晨了。
自那夜之後,他便沒有在鳳吟殿留宿過,她本以爲南宮煊對女人不太感興趣,豈料,他卻是將新選秀的女子挨個寵幸了一遍。
爲着這事,她還變着方兒地處罰了那些個被南宮煊寵幸的女子,她要讓南宮煊知道,她是他的皇后,她纔是他的妻子,其他女人都是他的妾而已。
他寵幸了那麼多的女子,卻唯獨不寵幸自己,他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一旦想起自己成親兩月有餘居然還是個處子之身,白綺羅就覺得來氣,“啪——”地一下就將那隻本已簪好的金鳳步搖拍在了紫檀木桌之上。
她身後的丫鬟夏穎嚇了一大跳,忙問道:“小姐,您怎麼了?”
白綺羅轉頭看向夏穎,一臉鐵青,喝問道:“你說本宮長得哪裡不入他的眼了?他怎麼就沒正眼瞧過本宮?”
夏穎顫巍巍地回道:“奴婢瞧着小姐您國色天香,美麗十分,皇上恐是因爲國事繁忙纔沒有到鳳吟殿來瞧您,過幾日就好了。”
“國事?”白綺羅挑了挑秀眉,哼道:“真的是國事麼?既然國事那麼忙,他怎地每天都有空去那玉華殿坐上一會兒?”
玉華殿那個封婷伊是個什麼東西,要身世沒身世,要樣貌沒樣貌,她不過就是陪着南宮煊走過苦難的日子而已,其他又有什麼資本可言?
夏穎聞言瞬時斂了首,沒了聲音。
白綺羅瞥了她一眼,又拔下一些髮髻之上的金簪朝夏穎打了過去,唾道:“真是個沒用的東西。”
夏穎驚得縮了縮肩膀,卻是沒有躲開,任那金簪生生地戳到了額頭之上,她肌膚水嫩,被金簪一戳便劃破了皮。
“啓稟皇后娘娘,玉華殿賢妃娘娘求見。”
白綺羅聞言伸手搓了搓指甲上方的鮮紅蔻丹,眼眸一揚,懶懶道:“她倒是個會做戲的,明明知道本宮不得皇上寵,居然還天天來請安,真是難爲她唱作俱佳了,宣罷。”
“諾。”宮女應下之後頷首而退。
白綺羅起身,扶着夏穎到殿內上方首座安然入座等候封婷伊的到來。
隔了一會兒,便見封婷伊帶着丫鬟佩兒嫋嫋婷婷地入了鳳吟殿。
到得殿內後,她頷首朝白綺羅請安道:“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白綺羅眼神瞟向其他地方,懶洋洋地擺手道:“免禮。”
封婷伊擡眸看了看白綺羅那副狗眼看人低的樣子,心中自然憤慨,不過面上卻是沒有表現出來,她笑着起身。
夏穎帶着封婷伊在殿下落了座,入座之後封婷伊便阿諛奉承道:“皇后娘娘,臣妾瞧您臉色若芙蓉出水,當是有什麼好事吧?”
“好事?”白綺羅眼眸一翻冷聲道:“我能有什麼好事?好事不都被那些狐狸精給佔去了麼?”
封婷伊聽後眼眸微眨,說道:“臣妾聽說,昨兒個夜裡皇上去了傾城別院。”
“這事本宮知道。”
“皇上去的時候是一個人,回來的時候卻是帶了兩個人。”封婷伊說完這話凝眸看向白綺羅等待她的反應。
白綺羅聞言蹙眉問道:“兩個人?他去一趟傾城別院就帶了兩個回來麼?”
呵,南宮煊還真是個多情種啊。
封婷伊點頭道:“臣妾說的兩個人嘛,不是指的兩個女人,而是指的一個女人加一個孩子。”
“什麼?!”白綺羅聽聞這話竟是站立起身,問道:“你說皇上昨天夜裡帶了一個孕婦回來?是這樣的麼?”
封婷伊回道:“是的啊,臣妾是今兒個早上才聽說此事的。”
“那個女人住在哪裡的?”
“安置在北五所。”
“北五所?皇上居然將她安置在北五所麼?”那北五所離皇上所住的養心殿沒多少距離,他竟是這般愛護這個女子,居然讓他住在離他這麼近的地方。
呵,她可以容忍南宮煊不碰她,但是,她絕對不能容許其他女人在她之前生下皇長子。
她是東琳的皇后,其他女子憑什麼在她之前誕下子嗣?
封婷伊靜靜瞧着白綺羅的反應,心裡卻是已經有了底,看來,不出今日,白綺羅定然會以各種名義去北五所見那個狐狸精的。
“是的,臣妾還聽說啊,那個女子長得美似天仙,真真比我們這後宮中的所有女子都要美上十分呢。”
白綺羅隱於袖中的手拽在了一起,一個來路不明的妖女,還不知道她腹中的孩子是不是南宮煊的呢,作爲皇后,她有必要去查清這些事情。
封婷伊看着白綺羅神色變幻,又與她說了一些其他事情之後便帶着佩兒起身告辭了。
待封婷伊走後,白綺羅便對夏穎說道:“下午我們便去北五所會一會那個野女人。”
“是。”
……
北五所之中,水墨凝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個覺之後,便聽見有太監的聲音在外響起:“裡面的,起來吃飯了。”
水墨凝起身揉了揉眼睛,打開房門之後接過了食盒,她轉身回到房間之後便將食盒放在了桌子之上。
洗漱完畢之後,便準備打開食盒吃飯,然而,當她打開食盒之後垂眸一看,瞬時就沒了胃口,只見那食盒內裝的飯菜簡直無法讓人下嚥,青菜都是發了黃,縱觀整個食盒,根本見不到什麼肉末渣子,先不論顏色如何,就是那雜亂無章的擺放方式都讓她倒胃口。
她素來吃飯不怎麼講究,記得當初去南臨南疆時,她連壓縮餅乾都可以吃,風餐露宿對一個軍人來講根本就不是問題,但是,現在的她,不是一個人,她肚子裡還有寶寶,她不能讓自己的寶寶吃這樣一些東西。
如是想着,水墨凝便將食盒拿在了手中,隨後朝房門處扔了過去。
“嘭——”
那食盒砸在房門之上,將房門給砸開了,食盒中的飯菜瞬時迸了出去。
“發生什麼事了?”
外面守衛的御林軍在聽見如此動靜時,便持刀快步而來。
水墨凝立在門邊等待御林軍的到來。
那御林軍到得門口時,他俯首一看,發現地上全是飯菜,一時間,心頭火起,刀鋒直指水墨凝的鼻尖,他呵斥道:“好你個瘋女人,給你飯吃,你居然還將這些飯給砸了?”
水墨凝挑了挑秀眉,伸出纖纖十指,說道:“這是人吃的飯菜麼?你們不知道我是一個孕婦麼?你們就給孕婦吃這樣一些東西麼?你們對得起天地良心麼?你家裡沒有妻子麼?你不是你娘養出來的麼?”
御林軍護衛一句話卻是換來了水墨凝一長段話,聽得那護衛呆若木雞,他盯着水墨凝上下直翻的脣瓣,腦袋有些發暈。
半晌之後方纔反應過來,一旦反應過來,他又喝道:“你乃是階下囚,怎地還有這許多要求?有的吃就不錯了。”
“我是階下囚麼?你見過階下囚住在殿宇之中的麼?”
侍衛聽後有些無言以對,貌似她說的也對,昨日他在交班時便聽之前那護衛說了,這個女子在皇上心中的位置還是非同小可的,不然昨兒個夜裡也不會將她安置到北五所來,她本來是要下大獄的。
水墨凝盯着那護衛,慢悠悠地說道:“我現在懷了身孕,食慾良好,你們每頓餐呢,要給我配齊六菜一湯,營養搭配要豐富,要有雞鴨魚肉,也要有豬牛羊肉,還要配上新鮮水果,知道麼?”
侍衛聽後眉頭緊蹙,眼眸微眯睨着水墨凝冷哼道:“你當自己是後宮中的主子麼?一個人還要六菜一湯?”
水墨凝笑了笑,又道:“我這些話呢,不是說給你聽的,而是讓你們轉告給你們那敬愛的皇帝聽的,末了,你便告訴他,如若他不這樣給我配菜的話,後果他是知道的。”
“你……”侍衛伸手指着水墨凝,瞠目結舌。
水墨凝伸手打開他的手,說道:“你們老師沒有教過你們不要一指禪對着別人麼?這是一種極其不禮貌的行爲,你還不趕快將我說的話轉告給你們的皇上?如若慢半分,我還真不知道結果會如何呢……”
“你……”那侍衛的手被水墨凝一巴掌打開,仍舊說不出話來,他見過兇悍的女人,可是卻沒有見過這般兇悍的女人,她說的話雖然不重,卻有着一番氣勢壓過頭頂,讓他喘不過氣來。
水墨凝收回手,乜了侍衛一眼,隨後轉身慢慢地回到了屋子之中。
那侍衛眼眸轉動了一下,旋即轉身而去。
這時的南宮煊剛剛上完早朝,他正在御書房批閱奏摺,範建持劍守護在他的身旁。
隔了一會兒,容桂躬身進了殿,他的額頭之上已經冒出了一些汗水,入了殿之後,他沒有開口說話,而是侯在一旁時不時地瞟向南宮煊。
南宮煊神情專注地批閱着奏摺,待他批閱完幾分之後目不斜視地問道:“容桂,你進來也有些時候了,有什麼事直說無妨。”
容桂起身去到南宮煊的身旁小聲道:“皇上,北五所那位說是飯菜不合她的意,她將送去的飯菜砸了,說是要給她配齊六菜一湯,雞鴨魚肉,豬牛羊肉,鮮果都不得少……”
“嘩啦啦——”容桂的話還沒有說完,卻見南宮煊已經氣得將御書臺上的奏摺全部扔到了地上,還打翻了放在桌角的鼎香爐。
香灰灑了一地,嫋嫋青煙蜿蜒而上。
範建與容桂大氣不敢出,偷偷瞄着南宮煊,等待他的話語。
南宮煊一臉鐵青,怒道:“她一個犯人竟然還有諸多要求,她一個人需要吃這麼多東西麼?”
還六菜一湯,她真當自己是後宮的妃嬪了麼?他的妃嬪一頓餐還沒有吃這麼多呢?他以爲自己將她抓進宮來時爲了供着她的麼?
這個該死的女人!
範建見南宮煊臉色陰沉,遂建議道:“皇上,要不然把她一刀結果算了。”
容桂聽後也跟着點了點頭,看見皇上氣成這樣,他也於心不忍啊。
南宮煊豁然站立起身踱步朝前而去,他真是被這個女人氣得不輕,即刻就想要將她撕成碎片。
可是……只有她知道燁在哪裡啊。
這件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畢竟這所有的事端皆因自己而起,如若不是自己,燁或許就不會有這麼一場災難了。
如是想着,南宮煊邁出去的腳步又頓住了。
範建跟在他的身後,見他停下自己也停了下來,容桂擡眸問道:“皇上……”
南宮煊順了順氣,長長地紓了一口氣,隨後說道:“按照她的要求給她上菜。”
容桂驚了一下:“皇上?”
南宮煊擺了擺手,說道:“我東琳地大物博,國力強盛,還不至於養不起一個女人,她吃要什麼你便着內務府給她送上便是。”
“諾。”容桂得令之後便躬身退了出去。
待容桂退下之後,範建便問道:“皇上,這個女子怎地這般刁蠻?”
“不過就是五六天的時間,朕且將她養着,待朕找到燁之後定然會將她抓住,讓她生不如死。”南宮煊說話之時握緊成拳,捏得咯吱作響。
“是。”
容桂帶着南宮煊的命令去了北五所,當北五所的侍衛得了命令之後皆有些吃驚,不過,吃驚歸吃驚,卻也必須按照指示來做。
是以,水墨凝在當天早上便吃到了一頓豐盛的早餐。
水墨凝獨自一人坐在殿宇之中津津有味地吃着菜,她夾着菜,小嘴兒不停地翻攪,看着特別的有食慾,待她挨個品嚐完菜式之後,微微點了點頭,讚歎道:“東琳的皇家美食果真不一般啊,真的很好吃,寶寶,你吃舒服了麼?”
東琳國力強盛,物產豐富,這皇宮中的菜式卻也比南臨要好上一些。
水墨凝一面吃着菜,一面推想着南宮煊的神情,那小子,估計被自己氣到難以下嚥了吧?
“呵呵……”水墨凝搖了搖頭,隨後又繼續吃起飯來。
吃完飯後,水墨凝便在房間之中搗鼓起自己隨身攜帶的東西來,昨天夜裡住進來之後,便有宮女送來了一套乾淨的衣衫,今早起來之後,她便換了衣衫,那衣服很寬鬆,穿在自己身上鼓鼓盪蕩的,空得很。
她在房間之中弄好了機械槍和自己隨身攜帶的銀針藥瓶之後又覺睏意來襲,便又翻到牀上去睡覺。
睡了一覺之後,起身之時,發現已經過了晌午了,醒了之後,她便開門要午膳。
午膳時刻已經有太監過來送餐了,但是她沒有醒,太監又將午膳拿走了,此時她尋要,侍衛們又去找內務府的太監要了餐。
隔了一會兒,午餐便送到了,水墨凝打開食盒準備大快朵頤,然而這時,她卻聽見一陣尖利的嗓音劃破了殿宇的寂靜。
“皇后娘娘駕到——”
水墨凝拿着筷子的手頓住了些許,皇后娘娘?她又是哪根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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