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先殿，顧名思義，是供奉先祖的意思。
佟佳習梨知道，在這奉先殿當中，供奉着大清列祖列宗的神主牌位。無疑，是一個莊嚴肅穆的地方。
站在奉先殿外，佟佳習梨似乎能夠感受到這裡歷史的厚重。
“福晉不進去嗎？”
采薇看着佟佳習梨駐足停留，不由地顯得有些疑惑。
“不進去。”佟佳習梨搖搖頭，說道：“咱們就在這外頭，等着阿靈阿出來吧。”
“好。”采薇點點頭，指了指一個稍稍陰涼些的地方，就說道：“那裡沒什麼太陽，福晉去那裡吧。”
佟佳習梨往邊上瞧了瞧，便就同意了。那裡被一棵大樹遮蓋着，又能剛好遙望奉先殿這邊的情況，是正好的。
約莫在樹下站了一炷香的工夫，佟佳習梨就見到阿靈阿從奉先殿裡頭走了出來。
一路過來，佟佳習梨和采薇走得極慢。這會兒倒是不出佟佳習梨的意料，剛剛等了不多時，就見到了阿靈阿。
收斂心神上前，佟佳習梨就對着阿靈阿道：“阿靈阿大人。”
阿靈阿眼裡閃過一絲詫異，轉過頭看了片刻，才認出來佟佳習梨，說道：“臣見過雍親王福晉。”
“阿靈阿大人倒是好記性。”佟佳習梨笑着，說道：“大人也不必這般客氣。說起來，雍親王他，其實也算是您的外甥呢。”
胤禛是德妃的親子，阿靈阿又取了德妃的妹妹。從親疏關係上頭來看，阿靈阿這個“舅舅”，確實是要比佟佳習梨的阿瑪以及隆科多來得更加親近一些。
“不敢當。”
阿靈阿擺了擺手，似乎是有些摸不清佟佳習梨的路數，當即就擺了擺手說道：“臣，豈敢以雍親王舅舅自稱呢？”
佟佳習梨不可置否，莞爾一笑。
“這般熱的天氣，大人還進宮探望孝昭皇后，實屬姐弟情深。”佟佳習梨道：“倒是一下子就讓我想起，小時候哥哥對我也是格外照顧了。”
提起這份血肉親情，阿靈阿的神色似乎是緩和了許多。表示出對佟佳習梨話的贊同，還點了點頭。
旁的話沒說幾句，佟佳習梨看着阿靈阿的警惕逐漸放鬆，這纔回到自己過來的正題上頭。
“前幾日的事情，倒是多虧了阿靈阿大人出面幫襯着我家王爺了。”佟佳習梨說着，就笑着看着阿靈阿。
這話說得極爲巧妙，說是阿靈阿幫了胤禛。
其實事實上，佟佳習梨若是非要這麼說，也沒有錯。畢竟震懾赫舍裡家，胤禛和胤祚纔是真正的主力。
雖然很大可能阿靈阿的心中，只是想要幫着胤禩立功。
“四福晉謬讚了。”阿靈阿拱手一笑，說道：“爲朝廷效力，本就是作爲臣子應該做的事情，實在算不得什麼。”
“是啊。”
佟佳習梨頷首表示贊同，說道：“爲朝廷效力，爲皇上盡忠，確實是作爲臣子的本分。畢竟皇上，纔是這大清的天，不是麼？”
阿靈阿眼裡閃過一絲異樣，還來不及琢磨佟佳習梨話裡到底是什麼意思，卻又聽見佟佳習梨繼續往下說了。
“當初見到良妃娘娘時，她曾經對我說的一句話，讓我至今記憶猶新。阿靈阿大人可想知道，良妃娘娘說的，是什麼樣的一句話麼？”
仍然是來不及進行過多的思考，阿靈阿只能順着佟佳習梨的話繼續說下去，就道：“四福晉請講。”
“良妃娘娘說，她的人生當中有着頗多的無奈，做了很多迫不得已的選擇。她其實是很羨慕，那些有着很多選擇的人的。”
？
阿靈阿表示不解，不知道佟佳習梨說這話的意圖。
佟佳習梨嫣然一笑，笑中帶着幾分神秘，說道：“阿靈阿大人，不就正是良妃娘娘羨慕的那些人麼？擁有着，無數的選擇。”
話說到這個份上，阿靈阿恍然大悟。
他方纔說，他應該爲朝廷效忠。但佟佳習梨的話當中，卻多了一句爲皇上盡忠，皇上纔是大清的天。
這話的意思，現在已經很明顯了。
康熙爺在位一日，這大清就是康熙爺的。若是從前太子還在的時候也就罷了，他畢竟是名正言順的儲君。
但是現在太子沒了，底下的都是阿哥，都是臣子。說白了，他們除了是康熙爺的兒子以外，與別的大臣並無什麼不同。
阿靈阿應該效忠的，始終都應該是康熙爺，而不是底下的任何一位阿哥。
至於佟佳習梨所說的選擇，自然也就是這一層意思了。他的選擇很多，可以是效忠康熙爺互不相幫。也可以，是暗中幫助胤禩。
後者，無疑博弈的成分更大，能夠從中獲取的利益也就更大。
“身爲臣子，有的時候能夠選擇的東西，其實並不如四福晉想象中的那麼多。”
阿靈阿想了想，這才說道：“古來有之的一句話，相信四福晉也聽說過。這話便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這話，大人就說得嚴重了。”
佟佳習梨繼續道：“鈕祜祿一家三代忠良，何至於落得一個不得不死的結局？除非…選錯了路啊。”
阿靈阿臉色驟變，不知該如何應對。
“作爲臣子，正如阿靈阿大人所說的一樣，要效忠朝廷。”佟佳習梨道：“現在要效忠的，是皇上。”
“百年之後大人要效忠的人是誰，不到百年之後，不也難以預料麼？與其冒一份風險，不如得一份保障。大人覺得，我說得可對？”
這一招，便是佟佳習梨早就準備好的誘之以利了。
只要阿靈阿選擇不幫助胤禩。那麼將來胤禛登基以後，自然鈕祜祿氏的榮耀還是會繼續延續下去的。
這，就是佟佳習梨所說的一份保障。
當然，阿靈阿若是表面答應，暗地裡卻做牆頭草，同樣也不影響最終的結局。因爲至始至終能夠展現出強勢的，還是胤禛。
哪怕阿靈阿前期願意幫助胤禩，等他看到誰纔是真正能夠繼承皇位的人的時候，還是會倒想胤禩的。
至於最後的一種可能，那就是阿靈阿暗中已經決定幫助胤禩了。但，佟佳習梨今日的一席話，卻能夠讓阿靈阿產生一絲動搖。
一絲，已經足夠。
千里之堤，便是會毀於蟻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