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正月裡的京城,凍地人直縮脖子。
弘顥裹得嚴嚴實實地出了屋子,被屋外的冷風一吹,就又要想回到自己的屋子裡頭去了。
屋裡多好呀,有幾個炭盆正往外散發出熱氣呢,暖烘烘的。即使是隻穿薄薄的一件衣裳,也不會覺得冷。
“阿哥,時辰不早了,福晉那兒怕是已經傳膳好了。”
小塵子也裹得跟個糉子似的站在弘顥的身邊。今個兒,是他們一家八口入宮去給康熙爺和皇后請安的大日子。
過年正喜慶呢,可不好錯過了時辰。
“知道了,知道了。”弘顥無奈地答應着。只覺得自己說話的時候,白色的霧氣也在自己的面前飄浮着。
今年,怎麼就這麼冷呢?
用過早膳以後,一大家子的人就出了門。
弘顥走在最後頭,牽着妹妹安柔的手。
安柔四歲的年紀,正是軟糯可愛的時候。打扮得粉粉嫩嫩的,頭上只戴了一根玉簪子,可卻顯得活潑可愛。
“安柔冷不冷?要不要哥哥讓小塵子回去幫你再拿一個湯婆子暖手?”
弘顥說完以後,還幫着搓了搓安柔的小手。
安柔搖了搖頭,看着自己的哥哥,就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即使是掉了一顆門牙,看上去也是那麼的可愛。
“哥哥,我不冷。”安柔道:“有哥哥在身邊,我就不冷了。時辰不早了,還是快些入宮去給皇祖母請安吧。”
弘顥摸了摸安柔的小腦袋。
別人都說,年幼的小妹妹就是小棉襖。從前…弘顥看着自己的姐姐妡妤的時候,從來都不這樣覺得。
光是一個姐姐都足夠頭疼了,若是再來一個和妡妤差不多的妹妹,那樣的日子弘顥還真是想都不敢想。
不過現在麼…弘顥自然是非常心滿意足的。
一路入宮,坐在馬車裡頭的弘顥閒來無事,就掀開了馬車的簾子看了看。此時窗外白雪皚皚,已經覆蓋上了厚厚的一層。
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天邊又逐漸漂浮起了洋洋灑灑的雪花來。
“真美啊!”
安柔在弘顥掀開車簾以後,也順着窗外看了出去。雪花潔白,一片一片的十分輕盈,從空中逐漸落道地上。
兩邊的牆角處,偶爾還能見到一個個深深淺淺的腳印。但伴隨着雪不斷地下着,腳印也再次地被這些白雪給覆蓋住了。
“是很美。”看着這麼美的一場雪,弘顥也不由地發出了這樣的感嘆來。而在他的腦海裡,也浮現出了那個和白雪一樣潔淨無瑕的小姑娘。
這麼冷的天兒,不知道她還是不是會和從前一樣,將自己脖子上的圍領取下來,戴在雪人的身上?
馬車,逐漸的在承乾宮的宮門口停了下來。浩浩蕩蕩的一羣人入宮,也吸引了那些往來的小宮女小太監們的目光。
這宮裡能用馬車代步的,除卻那些高位的妃子娘娘們,怕是能夠有這般陣仗的,也就只有雍親王府的家眷們了。
都說雍親王深受康熙爺的隆寵,由此也能夠窺見一斑了。
承乾宮中,往年裡胤禛爲佟佳習梨栽種的那些紅梅們正在競相開放着。剛剛走進院子裡,就能夠聞到一陣濃郁的梅花香味。
“這味道真好。”安柔擡頭,伸手想要去摸一摸那些梅花。可惜她太矮了,伸手以後只能勉強碰到樹枝丫。
“來,哥哥抱你。”弘顥一把抱起妹妹,指着前頭的紅梅就問道:“好看嗎?”
“阿瑪特意給額娘種的,當然好看了。”安柔認真地點了點頭。對於昔日裡佟佳習梨和胤禛的那些故事,她也是從自己的幾個哥哥嘴裡聽說過很多遍的了。
這些,都是她嚮往和羨慕的故事。
今年過年,天氣雖然稍稍冷一些,不過好在皇后的精氣神還算不錯。一家子人給皇后請安以後,弘顥閒來無事,就帶着妹妹又準備出去御花園逛逛。
御花園的花,比起承乾宮是更加繁多的。
安柔入宮的次數不算多,每每入宮,都對御花園十分嚮往。
從承乾宮一路往外,弘顥幫着妹妹撐傘,二人手拉手地就往前走着。走着走着,弘顥的眼前忽而之間就出現了一抹倩影。
他眼花了?
剛剛還想了想索綽羅晴鳶,竟然就見到了?
弘顥腦海裡剛剛閃過這個念頭,前頭的索綽羅晴鳶也似乎是發現了他一樣,朝着他就揮了揮手。
“弘顥!”
看着前頭索綽羅晴鳶的嘴型,像是在喊他似的。
他還真的沒看錯!弘顥心裡閃過一絲欣喜,努力地在妹妹的面前按捺住自己的興奮,就道:“前頭哥哥碰見一個朋友,安柔陪着哥哥去打個招呼,好不好?”
安柔看了一眼弘顥,又看了一眼弘顥眼前的方向。
“是那個漂亮的大姐姐嗎?哥哥,我們去吧!”安柔笑着,似乎對索綽羅晴鳶也有幾分親近的意思。
哥哥的朋友,她都喜歡!
索綽羅晴鳶踩着雪到了弘顥的跟前,先是對着二人行了一禮,就才解釋道:“今日阿瑪帶着我與額娘入宮給皇上請安。”
“這個時辰,阿瑪在皇上那兒,額娘去太后娘娘那兒請安了。我一個人出來走走,竟是碰見你了。”
緣分這事情,果然是說不清的。
這一年,因爲侍郎索綽羅大人在政績上做得十分不錯,幫着康熙爺辦了好幾件大事。故此今年,康熙爺是特意准許他們一家人入宮請安的。
這,也是對那些對朝廷有着極大貢獻的臣子的特殊殊榮了。
“原來是這樣?”弘顥道:“你阿瑪得力,被皇祖父欣賞,將來一定能夠更好地報效朝廷。”
“你這話,倒是說得跟我阿瑪一樣。”索綽羅晴鳶被弘顥這個回答一下子就逗得笑了,說道:“阿瑪他自己,也是這麼說的。”
“索綽羅大人爲人忠厚,心心念唸的自然是爲國效力。他的心思,自然是不難猜的。”
弘顥點點頭,又看着索綽羅晴鳶衣裳稍稍單薄了幾分。想着自己之前的那些猜想,便問道:“今日,該不會又是將自己身上的給了雪人了吧?穿得這麼少,不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