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花從問劍的眼裡看見一絲狡黠,卻違心地配合起他,倒進他的懷裡,“事成事敗,全憑你一手策劃,飛花都聽你的。”
問劍便滿意一笑,擡手撫過她光潔如玉的臉蛋,“如若事成,你便是我的皇后。”
飛花哪肯相信,只是如今之計,也只有他的計謀能助她復仇,便越發裝得嬌滴滴起來,“陸遠之害你頃刻滅國,可是西琰皇帝與你毫無瓜葛,難道你連西琰皇帝也不放過嗎?”
問劍指尖下的力度加重,眼裡流離明滅着雙重仇恨,“我端木家族若非遭到完顏烈真致命一擊,也不會有機會讓陸遠之得逞,二十一年前,是完顏烈真殺了我的父親,害我蕭國江山屍骨累累。俗話說父債子還,他完顏靜歌就必須替完顏烈真受這份罪。但凡是負了我端木銳的,都必須得死。”
他的眼裡被仇恨佔滿,沒有一絲一毫的人情味,所有仇人的面孔從他面前一閃而過,卻也有讓他舒展眉頭的人出現在腦海之中,那便是朱小朵。
十餘個月之前,他被人劫至山洞,險些喪了命,是朱小朵三翻五次地救了他,甚至還留下活命的口糧給他。
朱小朵的話,他記得清清楚楚,她要他活着,爲自己活着,不要恨,不要灰心,尋一個機會找一房媳婦種一畝良田,好好過日子。這樣的話,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
那一天,巖洞外飄着鵝毛大雪,他早已經有輕生的念頭。
而她的話卻是雪中送炭,溫暖了他二十餘年來冰冷的心。那一刻,她映入他眼裡的容顏,成了這世上最美最美的面容。他發誓,如若可以有機會娶一房媳婦種一畝良田,過她所說的那種與世無爭的日子,他願意娶她那樣善良的女子。
復又轉念一想,滅國之仇未報,他又哪敢有如此念想。
縱使朱小朵所描繪的生活讓人無限嚮往,可那樣的生活註定與他無緣,他端木銳生下來便是復仇的工具。
他復又迴歸到問劍的身分,抱起懷中美人,直向帳幔走去。
太醫院傳出消息
,花婕妤已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爲此,陸遠之欣喜躍然,“我陸遠之也有後了,我陸遠之不再孤苦伶仃了。”
難言之病無法治癒,卻天降了一個孩子給他,那是莫大的驚喜啊。他親自來了花婕妤的寢殿,一臉喜不甚喜,撫着她的小腹興高采烈道,“我陸遠之終於有後了,終於有後了。”
他小心翼翼地撫摸花婕妤的小腹,又問,“當真已有一個月的身孕了?”
太醫院的人跪在殿前,垂頭稟報,“皇上,娘娘確實已有一個月的身孕了。”
飛花別有深意地笑着,舉手投足之間都十分持寵而驕,“皇上,難道你還不信臣妾嗎,臣妾的月信已經停了半個月了,當真要臣妾把這孩子生下來才肯相信嗎?”
陸遠之一個高興,輕撫着飛花的小腹,笑道:“花婕妤功不可沒,特封你爲正二品嬪妃,便賜一個德字。”
飛花喃喃念道:“德妃?”
陸遠之撫着她的小腹不願收手,輕輕挑了挑眉,“怎麼,德妃這還不滿意,我可以向你保證,至今之後不會再有人會比你的位分更高,你雖只是個正二品妃嬪,卻是這後宮之首。”
飛花滿意一笑,一雙纖纖柔荑覆上他寬厚的大掌,“皇上,臣妾很是知足了呢。臣妾謝過皇上。”
陸遠之又道:“無論你生男生女,都將是我的第一個孩子,我一定視作彌足珍貴。”
事後,陸遠之吩咐徐總管命人查了太醫院替飛花號脈的太醫,也讓敬事房查了飛花侍寢的檔期,與她的的孕期恰好吻合。
侍候在一旁的徐總管見其依舊緊緊蹙着眉,便關切地問道:“皇上,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嗎?德妃娘娘確實是在你得病之前懷上了龍種,這毋庸置疑。”
陸遠之緩緩鬆開眉來,負手而立,輕聲笑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陸遠之得了這羞於啓齒的怪病,卻保住了後嗣,當真是幸事呢。德妃只升了位份還不夠,傳命下去,賜德妃良緞百匹,黃金千兩,珠寶一箱,再新派幾名懂
事的宮女去好生侍候。”
待徐總管一走,陸遠之笑得越發狂癲,朗朗笑聲似要衝破着藻井高掛的宮殿,傳至殿外宮人的耳裡,惹得一陣非議。
“呵呵,我陸遠之終於有後了,我陸遠之也有自己的孩子了,民國江同不會後繼無人了。”
他笑得歡快,索性一屁股坐在鋪滿了金色地毯的玉階上,雙手撐着玉階,仰望頭頂上龍頭下探口銜寶珠的藻井,“朵朵,你知道嗎,我也有孩子了,我自己的孩子了。我們終於要各安天命,各走各路了,這是上天註定了要我放棄你,要我拓展我陸家的宏圖大業嗎?”
另一個聲音又在心裡道--可是,又要我怎麼放棄你,即使是我已經身爲人父,不再孤苦伶仃了,我依然心心掛念着你,並且掛念得耿耿於懷。
他緩緩垂了頭,喃喃念道:“我身爲人父了,我不再孤苦伶仃了。”
笑着,笑着,眼裡便有了淚,是欣慰,是苦澀,亦無法言名的百味陳雜。
那眼淚落在金色的地毯這,頓時落地生花。
而心裡的淚,卻像是毒草蔓延,猛地瘋長。
陸遠之的笑聲越來越緩慢,最後低不可聞,悲涼的淚水依舊掛在眼角,逆光之處是這三千繁華的雄偉寶殿。
目光所及之處全是金碧輝煌,卻在他灰暗的眼裡裉盡了所有繁華的顏色,也變得如他心一般灰暗不堪。
他喃喃自問,“很快我就要當父親了,這民國的江山我也得到了,還有什麼不滿足了呢?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想了良久,良久,殿外的灌進來的涼風已經將他臉上的淚痕風乾,他纔想明白,“我不再是孤家寡人,我後繼有人了,我便要爲我皇兒打下這萬里江山。”
他像是真正想明白了,又自言自語道:“對,我要一統江山,讓皇兒一出生便可享繁花著錦的日子。”
明明想通了,可是他的心爲何還是空落落的?
他對着殿外朗朗吼道:“傳趙燕將軍,命他速速進宮覲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