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氏氣得渾身發抖,她以往倒是看走了眼,沒想到林凝眉竟然是如此惡毒的蛇蠍女子,將整個晉陽侯府玩弄在?掌之中,此般城府,着實引人側目。
“林凝眉。甭管此事是否能夠外傳,只要今日之事被老太太知曉了,你覺得你還能裝出一副純孝的模樣,繼續享受晉陽侯府的庇廕?”
老太太與林博遠最怕的就是林凝眉忘恩負義,但這女子一直表現的都十分孝順,就連俞氏自己都被林凝眉也瞞過了,此刻一看,面前的女子哪裡是個孝順的姐兒,分明是隻索命的厲鬼!
林凝眉冷笑一聲,直接站起身,道:
“其實我本不欲如此,但夫人你與林清漪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觸及我的底線,泥人還有三分火氣,我林凝眉也並非軟和性子,憑什麼任由你們揉扁搓圓?”
前世裡被人生生折磨而死。林凝眉胸臆中早便積了一股子鬱氣,只不過從未有機會發泄出來罷了。此刻既然已經與俞氏撕破臉了,林凝眉也不打算再費心費力的演戲。
“夫人,今日之事,皆是你咎由自取,可半點兒怨不得我。平心而論,文哥兒還是個不錯的,只可惜本性衝動,若是入朝爲官的話。也不會有什麼大作爲。”
說着,林凝眉有些可憐地望着俞氏,俞氏產下一子二女,獨子莽撞無用。兩女心思狠毒,一個與人通姦,另外一個失了閨名,這子女緣還真是有些淺了。
俞氏氣得兩眼翻白,豐滿的胸脯不住地起伏着,一口氣兒沒提上來,便直接昏迷過去。
林凝眉面色不變,單手提着俞氏的領口,直接將人拖着送到了牀榻之上。等安排好俞氏之後,林凝眉擡手撣了撣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推門離開了華雅居主臥之中。
剛一出門,林凝眉便對上了神情憔悴的林清漪。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不過兩人都是城府極深的女子。自然不會在面上表露出半點兒端倪,只聽林清漪親親熱熱地開口了。
“二姐姐今日怎的又回到侯府中了?先前也沒派人送來拜帖,妹妹可都沒得着消息呢!”
林凝眉眉頭微蹙,輕聲應了一句:“這不是聽說母親被禁足了嗎,我心中擔憂的很,也沒顧上繁文縟節,就直接回府了。”
“二姐姐當真孝順的很,若是被祖母知曉了,想必她老人家也會極爲歡喜。”
林清漪看的很明白,老太太因爲程皇后的緣故對林凝眉青眼有加,雖說越不過晉陽侯府的男丁,但卻能輕輕鬆鬆的將她這不受寵愛的三小姐比過。
明明自己還是老太太的嫡親孫女,她林凝眉不過是命數不差的奴才秧子罷了,即便攀附上了程皇后,要不了幾時也會原形畢露,畢竟本身就上不得檯面。爬得越高,摔得就越慘。
抿脣笑了笑,林凝眉望着林清漪腰間掛着的荷包,笑着問:
“這幅青蓮戲水的荷包繡的還真是精緻,三妹妹的手想來已經好全了,否則又怎會做出這般細緻的繡活?”
聽了這話,林清漪牙關緊咬,恨不得衝上前撕爛了林凝眉的那張嘴!
這荷包乃是她指骨斷折之前繡出來的花樣,自然是極爲精巧。但現在林清漪想要拿起繡棚子做女紅,右手就疼的厲害,繡花針都拿不穩,她苦練了近十年的繡工也算是白費了。
以往林清漪總是下意識地忽略此點,此刻身上的傷疤被林凝眉生生揭開,鮮血淋漓,疼的林清漪心痛非常,偏偏她沒有證據,也不能說是林凝眉害了她。
一股鬱氣哽在喉間,讓林清漪心中委屈的很,只得咬牙道:
“二姐姐說笑了,這荷包也算不得多精緻,只是之前一時無聊打發時間才做的,若是二姐姐喜歡,妹妹再做一個也是成的。”
擡眼遠眺,看着天邊的彤雲,林清漪接着說:“眼下時辰也不早了,咱們姐妹二人先往松鶴園走吧。”
林凝眉點頭,姐妹二人皆是難得的佳人,此刻走在一處,就彷彿豔麗的牡丹與清雅的幽蘭一般,各有千秋,也分不清哪個更勝一籌。
身後伺候地丫鬟略微落後了主子們幾步,今日跟在林凝眉身畔的只有翠翹一個,白芷在一入府時就往關雎院趕去,近來是準備留在晉陽侯府之中了。
走進松鶴園之中,林凝眉一見着老太太,心中也不由吃了一驚,這才短短几日工夫,老太太竟然蒼老的極爲厲害,鬢角的白髮根本遮掩不住,眼角脣畔都多出了幾縷明顯地紋路,眼神渾濁,看着好像蒼老了十歲都不止。
看來林子佩鬧出的事情對於老太太而言還真是巨大的打擊,否則也不會讓一位保養得宜的誥命夫人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秀眉一皺,林凝眉眼眶紅了三分,疾步上前拉着老太太的手,顫聲問道:
“祖母,您這是怎麼了?爲何不好好歇息着?松鶴園之中的丫鬟一個個都作甚去了?闔該好生教訓一番!”
林凝眉本就膚白,眼眶一紅,更讓人心生憐意。
老太太眼中劃過一絲溫和,強笑道:“跟下人們無關,只是祖母年歲大了,到底也變得有些不中用。”
“祖母!”林凝眉聲音中帶着一絲哭腔,豆大的淚珠順着面頰滾落,滴在地上鋪着的長毛地毯上,隨即消失不見。
“您精神健旺,又有於嬤嬤仔細調養着,定能長命百歲,又何必說這些喪氣話呢!”
林凝眉低聲流淚,這幅傷心至極的模樣讓老太太也不由有些動容,原本硬如磐石的心腸也不由軟了幾分。
眉姐兒即便不是侯府的血脈,但卻依舊是個好姑娘。
老太太心中對林凝眉滿意的很,面上的笑意也更是慈和。一旁站着的林清漪冷眼望着此般情景,只覺得自己是個外人,而面前之人才是嫡親的祖孫一般。土吐歡圾。
“清漪見過祖母。”
林清漪這一開口,讓老太太頰邊的笑意僵硬了幾分。老太太雖說心有城府,但卻也是個愛遷怒的,若非林子佩與俞長澤行出苟且之事,晉陽侯府也不會與嚴家、兵部尚書府結仇。
眼下這兩戶實力不弱的親家,不止對晉陽侯府避而遠之,甚至還結了仇,都是因爲一個胡鬧的小輩兒生出來的事端,老太太怎能不怨?
冷淡地點了點頭,老太太沖着林清漪開口道:
“你母親現在還在華雅居中禁足,漪姐兒要是有空的話,就去勸一勸你娘,省的她到了此刻還拎不清,眼下送佩姐兒去甘露寺中,已經是最好的出路了,除此之外,佩姐兒難逃一死。”
林清漪身子一顫,臉上也不由露出一絲驚懼,怯怯答道:
“清漪省的了,一定會好好規勸母親,讓她解開心結,不再爲大姐姐的事情心生執念。”
看林清漪行事得體,老太太心頭的鬱燥倒是去了幾分,這姑娘倒也是個扶得起的,只可惜之前因爲一個小廝敗了名聲,即便事情未曾鬧大,但也不好將林清漪嫁到高門大戶之中,否則再次結仇,晉陽侯府恐怕便受不住了。
林清漪衝着老太太行禮,之後就離開了此處。等到看不見林清漪的背影之後,林凝眉脣角勾起一絲苦笑,淚盈於睫,問道:
“祖母,眉兒真的是您的嫡親孫女嗎?”
老太太心神一震,無論如何也未曾想到林凝眉竟然會如此開口,她難道是聽到什麼風聲了?
渾濁的眼眸中劃過一絲精光,老太太沖着於嬤嬤使了個眼色,後者識趣地退了出去,還將正堂的雕花木門給關上,不讓別人驚擾了祖孫兩個。
“眉姐兒難道是聽人胡說八道了不成?你是侯府嫡出的二小姐,此事怎會有假?”
林凝眉張了張口,眼神直直地望着老太太,急切開口問:
“既然如此,爲何母親罵我是個賤種?”
“祖母!我既然是侯府小姐,又怎麼會是奴才秧子?”
林凝眉面色漲紅,紅脣卻反常地失了血色,神情哀慼,一看便是傷心到了極點,方纔如此。
老太太一掌拍在了黃花梨木桌上,眉頭倒豎,厲聲道:
“你莫要聽俞氏胡言亂語!我看她是瘋了,這纔跟你胡謅的!”
老太太早就對俞氏生出了芥蒂,此刻在加上林凝眉的挑撥離間,正處於氣頭兒上的老太太自然不會察覺端倪。畢竟林凝眉根本不可能得知自己的身份,除了俞氏之外,又有何人會將這消息透露給林凝眉呢?
想到俞氏竟然這麼不識大體,老太太氣得面色青白,生怕林凝眉信了俞氏的說辭,而後發覺了自己的身份,最後與晉陽侯府離心。
一位正三品的淑人以及驃騎大將軍府這般頗有實力的親家,老太太自然打算讓晉陽侯府攀附着,畢竟晉陽侯府雖說是勳貴之家,但近年來也有些不濟,博遠博成兄弟在朝中的官職都不高,也未握有實權。
如今林凝眉就是引子,能引得晉陽侯府打一場漂亮的翻身仗,此刻俞氏要斷了晉陽侯府的生路,實在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