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聶修齊所言,除夕一過,還沒有出正月,令他班師回朝的聖旨便下來了。
聶修齊如今年歲輕,過了年不過二十五歲,但卻已經立下赫赫戰功。
崇明帝不是傻子。若是再將此人留在玉城,恐怕他手中握着的兵權更勝以往,眼下就是正三品的懷化大將軍,若是再過十年,會不會落得賞無可賞封無可封的地步?
聖心難測,林凝眉心中有些不詳的預感,不過若是按着原文中的劇情來看,崇明帝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爲了爭奪皇位,他手底下的幾個兒子都鬧翻天了,最終還是便宜了五皇子姜遠道,登上皇位,立了林清漪爲皇后。
林凝眉正在打點行囊,其實也沒甚東西可收拾的,她從京中帶過來的本就只是一些細軟。也並無貴重的東西。
聶修齊站在一旁,時不時幫忙搭把手,態度着實殷勤的很,畢竟這些日子他折騰的實在是有些厲害,夜夜笙歌,也讓林凝眉有些惱了。
雖說這人動作上有分寸,但總是在次數上不知饜足,誰家夫妻夜夜都要行房?更何況她還懷了身孕,着實無恥至極!
見着小妻子面色漲紅。露出的脖頸處也有一抹紅痕,聶修齊往前湊了湊,道:“凝眉,你莫要動怒了。萬一傷着孩子,你自己也心疼,多划不來。”
林凝眉眯了眯眼,將手中抓着的織錦皮毛斗篷往聶修齊身上一扔,瞪了瞪眼,道:
“那你就不能收斂着點?只要你規矩些,我就不會動怒了!”
聶修齊嘿嘿一笑,道:“你肚腹之中的娃兒已經有三個月了,等到七月之後,我又碰不着自己的妻子,成了婚之後仍如同孤家寡人一般,着實可憐的緊。”
“那你是不是想要納妾呀?”林凝眉陰瘮瘮的開口問了一句。
聶修齊猛然搖頭,說:“納妾作甚?你一個嫡妻我都養不起了,若是再養幾個小的。剋死了還得出棺材板的錢。”
林凝眉被氣笑了,擡手狠狠在聶修齊的腰間擰了一下,偏生這人身上全是結實的肌肉,腰間腹肌的輪廓更是分明,她這一下根本沒有掐疼他,反倒跟撓癢癢似的。
將手頭上的衣裳收拾好了,林凝眉問:“你離開了玉城,若是匈奴再攻城的話,該派何人鎮守?趙將軍雖說有勇有謀,但卻得待在宣府鎮,也不能顧此失彼。”
聶修齊面上的笑意一收,神色也正經不少,道:“陛下不信任我又有何法?好在陳安的官職不低,眼下留在此處駐守一年,再說旁的吧。”
一聽陳安的名兒,林凝眉便想起了白芷。又開口道:
“我瞧着陳安對白芷動了些心思,但他們府上的門第不低,此事可能籌謀一番?”
即使一開始救下白芷是存了利用的心思,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白芷對她極爲忠心,林凝眉又怎麼忍心讓她孤老終身?
“陳安?”
聶修齊思索片刻,道:
“他們府上倒是有些糟心,陳大人雖說身爲兵部侍郎,但後院裡不知納了多少美妾,庶子庶女都生了一堆,陳安上頭還有兩個嫡出的兄弟,他雖說也是嫡出,但因府上不缺男丁,所以打小也不受重視,若是他真上了心,還是可以一試。”
林凝眉挑了挑眉,倒是未曾想到那位陳大人如此風流不羈,明明也是朝廷命官,偏偏不愛惜羽毛,怪不得年過四十卻只是一個小小侍郎,這聲名着實忒差了些。
“罷了罷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若是陳安真有心的話,求娶白芷也是成的,反正這姑娘性子硬,眼下也沒有成婚的打算。”
收拾妥當之後,二人草草用了早膳,便上路了。
聶家軍來時足足一萬人,離開玉城的卻只剩下了七千,死了的這三千人都埋骨於這邊陲小城之中,不能返鄉。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
路上足足折騰了五日,這些大軍方纔趕回京城,林凝眉身爲女眷,也不好跟着聶家軍待在城外,便先帶着侍衛回到了驃騎大將軍府。
將將邁過門檻之時,扶着林凝眉的白芷突然開口道:
“主子,奴婢有一事忘了知會於您,先前與甄括回京之時,奴婢也回府瞧了瞧,發覺那盆天堂藍果真被人給打碎了。問了晴方之後,方纔清楚是小滿碰碎的這盆花。”
林凝眉眸光微冷,道:“小滿?看來還真讓我猜中了,這丫鬟果真生出了異心,那立春呢?此女可還老實?”
白芷皺了皺眉,說:“立春奴婢倒是並不清楚,這丫鬟瞧着也是個安分的,若是真生出異心,倒是不易察覺。”
主僕二人回了琢玉軒,林凝眉沐浴更衣之後,便趕去了老太太所居的易遠堂。
走入正堂之中,林凝眉發覺今日易遠堂熱鬧的很。
畢竟聶修齊打了勝仗班師回朝,之於整個聶府而言,都是天大的喜事,即便白氏胡氏二人心中恨極,面上還是得掛着幾分笑意,否則若是惹得老太太心中不爽快,她二人的日子恐怕也不會好過。
蓮步輕移,林凝眉面上掛着一絲淺笑,如今她身量豐腴了些,畢竟肚腹之中的娃兒已經三月有餘,即使穿着小襖,也能看出腰身粗了幾分。
林凝眉衝着聶老將軍、聶老太太以及聶戎夫婦福了福身子,道:
“孫媳給祖父、祖母、公公、婆母請安。”
聶老太太見着林凝眉有孕,笑的合不攏嘴,直接從八仙椅上直起身子,衝着林凝眉招了招手:
“眉姐兒不必多禮,快些坐過來,你現下也是雙身子的人了,不必再行這些虛禮。”
林凝眉走到聶老太太身邊,面上有些爲難,道:“祖母,禮不可廢,孫媳的身子骨不差,也不怕這些小事兒。”
“胡說!”聶老太太一瞪眼,又問了一句:
“惟謹此刻應當處於京郊,在玉城這些日子,他可傷着了?”
此事林凝眉也不好隱瞞,面上帶着幾分愁緒,說道:
“每每打仗之時,將軍總是要衝在最前頭,說什麼身先士卒,自然是受了些傷,好在並不嚴重,也沒傷筋動骨,眼下已經痊癒了。”
坐在一旁的聶老將軍突然開口道:“惟謹身爲主帥,本身就該如此,聶家軍此役死傷三千,若是他這主帥躲在大軍之後,根本不配爲聶家兒郎!”
聶老將軍本就是有些嚴厲的脾性,他這麼一開口,登時便讓聶老太太有些怒了,道:
“惟謹到底是不是你的親孫兒?眼下他都受了傷,你還要計較這些,肚腸也太硬了些!”
見着聶老太太發怒,林凝眉趕忙拍了拍她老人家的脊背,輕聲道:
“祖母您莫要擔心,祖父也只是憂心將軍卻不知如何開口罷了。”
聽了林凝眉這話,聶老太太原本也不願與聶老將軍爭執,便沒有多說什麼。
看林凝眉如此得聶老太太的心意,一旁的胡氏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脣角勾起的笑意都帶了幾分猙獰,開口道:
“祖母,如今弟妹已經懷了三個月的身孕,二弟身邊也沒有伺候的人,這怕是有些不妥罷?”
林凝眉面上的笑容緩緩收斂,她倒是沒想到胡氏竟然生出了此等心思。
冷笑一聲,林凝眉根本沒給她留顏面,譏嘲地道:“嫂嫂果真是個心寬的,竟然都管到小叔子房中了,大伯現下還未開口呢。”
林凝眉這話算不得好聽,但她卻佔了理,畢竟哪個嫡妻懷有身孕之時,若是有人上趕着往夫君房中塞人,換了任何女子都不會好過。
胡氏面上有些掛不住,一雙鳳眸之中也帶了幾分冷意,道:
“長嫂如母,嫂嫂我本該照顧弟弟弟妹纔是,眼下嫂嫂只是爲了弟妹你的身子着想,未曾想到你竟然生出了誤會,實在是我的不是。”
將胡氏陰陽怪氣的言辭收入耳中,不止林凝眉心中升起了幾分怒氣,就連聶老太太也不見得多舒坦,到底胡氏只是個續絃,這眼界實在是太小了些,總是盯在後宅之上,當真是個沒有分寸的。
聶老太太一掌拍在了黃花梨木桌上,這老人家本身的脾氣便算不得好,眯了眯眼,開口道:
“既然胡氏是爲了二房着想,總得自己個兒先做個表率纔是,大房子嗣不豐,只有小長安一個孩子,莫不如便先給惟仲先納上兩房媵妾,也好讓府中熱鬧些。”
“祖母!”
胡氏心中大亂,眼下大房之中只有一個通房一個姨娘,都是上不得檯面的東西,脾性軟得很,任她磋磨,若真納上兩房媵妾,這可是正經主子,生下的孩子都能養在身邊,那她這個主母那還有活路?
林凝眉端量着胡氏的神色,見着她眼眶紅了,手中的冷汗都將錦帕蘸溼,這纔不急不緩地道:土雙役圾。
“祖母,嫂嫂到底也是爲了孫媳着想,只不過孫媳生出了幾分誤會罷了。”
若說妾室乃亂家之本,那媵妾便更是禍患。
本身通房姨娘便是脫了賤籍的奴才罷了,任由主母打罵,但媵妾卻全然不同,若是得寵的話,恐怕體面不遜於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