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的風景隨着汽車的前進而後退着,司馬亦風看了看窗外的風景。現在正值春天,萬物復甦的季節。司馬亦風正欲將眼光從窗外挪回,卻突見一株身姿挺拔的梨花樹,樹上的梨花還沒有盛開,只有樹葉正隨着春風的輕撫,在空中搖曳,留下它絢爛的足跡。這一刻,他的眼光佈滿了憂愁,他彷彿在那顆梨花樹下看見了那個恬淡又害羞的女子,那時她嬌俏的模樣深深地印在了自己的心裡,他還記得當時自己內心的悸動,她就像那些白色的梨花一樣,白的無暇。司馬亦風默了一會,收回視線,轉眸看了看正坐在他身邊不遠處,一手支着車窗打盹的蘇沫言,她的睡顏,過了這麼多年還是沒有一絲變化,嘴角總是掛着淡淡的笑。他無奈的嘆息了聲,輕輕地往她的身邊移了移,將她的小腦瓜往自己結實的肩膀上靠了靠。
蘇沫言確實是困了,也確實是在熟睡中。她感覺到了一個溫暖的手臂在攬着她的肩膀,她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冷香,似有若無,卻甚是熟悉。她覺得自己似乎早就識得這股香味,似乎在很久以前,久到她都不知道的時候。這股香味讓她瞬時覺得很放鬆,睡夢中,她下意識地往這股香味的源頭靠了靠,然後在她都沒有知覺之前脣邊的笑意更大了。
司馬亦風本以爲她會抗拒他的懷抱,卻不想她反倒靠的他更緊了。司馬亦風微微揚了揚嘴角,眼光柔和的看了一下她飽滿又光潔的額頭,在上面落下輕盈又柔情的一吻。
曦兒,你可記得梨花樹下,你許我的誓言?!如今我來討了,你又可肯兌現?
陳怡坐在前排,透過車內的後視鏡,她將司馬亦風的每一個舉動每一個神色都看進了眼底。她知道,她的直覺沒有錯,這個男人的確是深愛着蘇沫言,可是她不明白,爲何他望着她的時候,總會帶着些淡淡的傷感以及不易察覺的愧疚。
“言言,起來了,先吃了飯再送你回去睡覺,嗯?”應陳怡的要求,司馬亦風命司機老趙將車子開到了“蘇府”。見蘇沫言還睡得迷迷糊糊,他着實不忍心叫醒她,但是想到她肯定還沒有吃晚飯,便只好輕聲喚醒了她。
聽到有人喚她,蘇沫言揉了揉迷濛的睡眼,她這才注意到自己正窩在司馬亦風的懷裡,她趕忙挪了挪身子,臉頰微紅的說,“我睡着了,不知道做了什麼事,也許是把你當成我的抱枕了,造成不便請總裁不要見怪。”說完,立馬從車上下去。
蘇沫言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窩到了他的懷裡,無論怎麼想也想不通,她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自言自語道,“怎麼會這樣呢?”說完,就聽到陳怡站在旁邊,笑得天花亂墜。蘇沫言瞪了她一眼,還未說話,就聽到陳怡陰陽怪氣的說,“哎,有男人疼有男人愛的生活真好。”
“你!!”蘇沫言咬牙切齒。
司馬亦風從車上下來,淡淡笑着,對蘇沫言說,“言言,先去吃飯吧,肯定餓着了。”
“都說不要叫我言言,我叫蘇沫言!”這個人真是……
“走吧!”司馬亦風沒有理她,走到她的左側,輕輕地握住她的手腕,將她往店內帶。
蘇沫言怎麼都掙脫不出自己的手,她不悅的皺了皺眉,剛要出聲請他放手,便看見了站在門口朝他們微笑的禮儀,蘇沫言這才意識到哪裡不對,她拽住司馬亦風的西裝外套下襬,瞪大眼睛看着他,一字一頓的問,“你爲什麼帶我來這?”天啊,這裡是她家開的,要是她此時這樣與他進去,不過一會,全部的人都會以爲她與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了,可問題是他們確實是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呀,萬一要是被她媽媽看到了,那更不得了。
“來這裡不就是要吃飯嗎,還能有什麼?這裡的食物做得挺好的。”司馬亦風想不明白她怎麼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要是平時聽到這般讚美她家廚師的話,蘇沫言一定會很誠摯的朝對方說聲謝謝,可是此刻她只想快點離開這裡,她纔不想被別人誤會。蘇沫言握了握拳,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掙脫了司馬亦風的禁錮,擡步往車子的方向走去。陳怡看了一眼前方怒氣騰騰的蘇沫言,又看了一眼身邊一臉陰鬱的司馬亦風,沉吟了一下還是追上了蘇沫言。看來是她太過心急了,她得好好得想想辦法撮合他們。
司馬亦風看了看坐進車內的小身影,眼眸淡了淡,也擡腿往車子的方向走去。
蘇沫言見他坐了進來,將頭扭向另一邊,不看他!
司馬亦風看着她這鬧氣的模樣,不由得想起了以前的某些場景,輕笑了聲,擡頭看向窗外。
最後幾人選擇了一家環境優雅,比較安靜的地方吃了飯。蘇沫言發現,飯桌上凡是司馬亦風點的菜都很符合她的喜好,而且在整個吃飯的過程中,司馬亦風還會體貼的給她夾菜,適時地給她盛湯,就連她想吃的魚也被他事先挑出了魚翅再放到了她的碗裡。蘇沫言迷濛了,她不知道司馬亦風到底是怎麼想的,她是真的看不懂他,他就像是一個迷,猜不透,看不清。
飯後,司馬亦風將蘇沫言和陳怡送到了宿舍門口。蘇沫言下了車就想離開,卻在這時被司馬亦風扣住了她的手腕,司馬亦風看了她半晌,眸子深不可測,默了默,他柔聲道,“早點休息,別太晚睡,那樣對身體不好。”
蘇沫言被他這麼一囑咐,有些恍然,她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後便與陳怡一道消失在了司馬亦風的視線裡。司馬亦風坐回車內,看了看已經亮起燈的蘇沫言的房間,嘆了聲,然後對老趙說,“開車吧。”
司機老趙看了看司馬亦風勞累的臉,應了聲便開車離去了。他知道司馬亦風本該是明日纔回來的,但他卻連日熬夜將一切該處理的文件提早做完,其實這只不過是爲了能夠早點見到蘇沫言小姐罷了。他跟在司馬亦風身邊這麼多年,他知道他從來沒有對哪一個女人上心過,除了蘇沫言。可是蘇沫言小姐似乎不太領他的情誼,老趙嘆了口氣,在心裡給司馬亦風打了氣。
蘇沫言看了看自己的手機,已是早上十點鐘。她有點煩躁的合上了手機蓋,趴在桌上,拿起筆在一張紙上隨便的畫着。
昨晚,臨睡前,陳怡一臉認真對她說,“小沫,我覺得,他對你,是認真的。”
想到這裡,蘇沫言的筆頓了頓,在紙上劃出了一道很長的線,她嘆了口氣,擱下筆,閉上了眼睛。是真的又能如何呢?!她不愛他!感情是何物?她不知道。當別人在熱情高漲的談論愛情的時候,她卻完全沒有任何感覺,她覺得愛情對她而言是完全不需要的東西,它是個累贅,是個傷感的存在。在她的意識裡,她很排斥愛情。她不能給予她任何的迴應,她並不想浪費他的時間。她只希望他能知難而退,莫再多作糾纏,她真的不想做的太絕。喜歡上誰不是誰的錯,其實她並不相信,才認識她不久的他會愛上她,他是個那麼傑出的男人,而她只是個普通的女人。
恍惚間,她似乎聽到什麼聲音在響。就在她剛要回過神來的時候,一道女聲在她的耳邊說道,“回神啦!蘇大美女。你說你在發什麼呆,手機響了那麼久都不知道,難道你是在想男人?!嘿嘿……”同事小沈不懷好意的朝她眨了眨眼。
蘇沫言尷尬的吐吐舌頭,翻出了包裡的手機。
“小沫呀,你怎麼還沒出發呀?人家周先生都在‘易緣’咖啡館等你了,第一次見面就讓人家等太久,這樣印象分不好……”未待蘇沫言開口,蘇媽媽劈頭就說了一通。
“……”糟糕,忘了……
看看時間,剛好到了午間用餐的時刻,蘇沫言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走神了一個多小時,她趕緊收拾好桌子,朝小沈笑了笑,拿起包就往外走,邊走邊給陳怡撥了個電話交代行蹤。
另一家咖啡館裡,收到信號的陳怡嘿嘿乾笑了聲,讓你亂出主意!陳怡在心裡狠狠的鄙視了自己,而後撥通了一個纔拿到的電話號碼。
往公司門外跑的蘇沫言並沒有注意正往內走的司馬亦風,而司馬亦風見她急匆匆的,對自己不聞不見的,皺了皺眉,正欲擡腿追上去,此時手機鈴聲一響……
掛斷電話,陳怡笑得不懷好意,執起手邊的咖啡,誰知這時卻被一個經過的路人撞到了手臂,咖啡順勢灑到了她的體恤上。
“對不起。”陳怡聽到男人這麼跟她說,聲音如初沐春風般的溫暖好聽。若換做平時陳怡肯定笑眯眯的回他說,“沒關係的。”可是現在看着沾了咖啡漬的體恤,陳怡是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了,她提前半個多小時到這裡,就是爲了見華藝公司的廣告部經理,而她這次到這裡來就是爲了這個與華藝公司的合作案而來,本以爲可以給對方一個好印象,有利於談判朝着她理想的方向進行,可誰知,一切都與她所想的背道而馳,居然在還剩下20分鐘不到的時間內出了這麼大的紕漏。她咬了咬牙,站起身,不悅的對眼前的男人說,“你這人怎麼走路的?非得靠着我這邊走嗎?這路這麼大!”
紀連雲看着眼前這個女人像炸了毛的貓一樣怒斥他,不由得愣了愣。他剛剛撞了她實屬無心之過。這路本來就不寬,爲了給對面走過來的人讓道,他只好微微側了側身,誰知不小心撞到了這個女人,他本以爲誠心誠意的道歉便可以了,誰知這個女人卻不領情的對他喝道。紀連雲不悅的皺眉,說,“這位小姐,我爲我的過失跟你道歉,但是我並不是故意而爲,你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
“你!”陳怡咬咬牙,看了一眼時間,快來不及了,她二話不說拿起包包,走了幾步又退了回來,走到紀連雲的身旁,抓起紀連雲垂在身側的手就往外走,嘴裡惡狠狠的說道,“既然是你犯的錯,那你就得負責!”沒辦法,她對這裡一點都不熟,她不知道最近的服裝商城在哪裡,她現在只想換好衣服,然後在那個廣告部經理到來之前快速回到這裡,於是情急之下她只好拉起眼前這個男人的手,她只祈求這個男人對這裡是熟悉的。
“負責便負責,”紀連雲看了看自己被拉着的手,皺眉道,“只是這位小姐,你能否不拉着我的手?”
陳怡瞪了他一眼,義正言辭道,“哼,誰能保證你不會半路逃跑呢?反正你得帶我去最近的地方,以最快的速度,買一件最合適我的衣服!現在,立刻,馬上!”然後也不管他緊皺的眉頭就往門外走。
就在陳怡發生這段小插曲的時候,蘇沫言的相親之路也在如火如荼的進行着。
“蘇小姐是學服裝設計出身的?!”坐在對面的相親男周先生看蘇沫言臉上的表情淡淡,似乎不知說些什麼好,於是只好率先問。
蘇沫言見相親男終於在幹坐了二十分鐘後發話了,於是抿嘴一笑,回道,“是的,我覺得服裝設計很有意思。”
眼前的男人雖然沒有很英俊的外貌,也沒有十分顯赫的家世,但總體還是長得不錯的,穿着得體,言行舉止,談吐之間頗有氣質。但自己並不是太注重外貌,只要他們在一起後他不對她動手動腳,干涉她太多就好,畢竟她只是爲了了一樁父母的心願。
“嗯,雖然我不是學設計的,但是對設計也算是略懂一二吧。在美國的時候,我有空都回去看幾場大的走秀呢。今後若是有機會和你一起去看,兩人還能互相交流一番,挺好的,呵呵……”周先生在剛剛看見蘇沫言的第一眼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女人長得煞是好看,如今她又說她對設計很有意思,這樣一來他們便有了很多共同語言,總之他覺得這個女人挺適合他的,他想與她有進一步的發展。
“呵呵……當然可以了。前一段日子,我去看了一場國際大秀,真的好厲害呀!我還跟幾位大師短暫交流了一番。”蘇沫言見他對設計也頗有興致,一時間便不自覺地與他聊開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談了好一會,頗合得來。
司馬亦風一走進“易緣”,便看到笑的美豔動人的蘇沫言,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撲閃撲閃的。他頓時心裡一團火起,但臉上卻甚是從容。他幾步走到她身邊,在她身旁坐下,手順勢往沙發後一靠,並沒有觸到蘇沫言的肩,但只要她往後稍微靠一點,便會形成戀人之間常用的姿勢,攬肩。
相親男周先生將這個冷漠的男人的一系列動作看在了眼裡,想出聲質問,但一觸及司馬亦風冷冽的眼神,不由得有點氣弱,此男人,不簡單。
“你!!”蘇沫言本想大聲指責,但一想到對面還有人,便壓低聲音,將臉蛋靠近他,而司馬亦風便順勢將耳朵靠近她脣邊。
“你想幹什麼?!!”聲音小的只有司馬亦風能聽到,她吐出的熱氣在他的耳邊縈繞,司馬亦風不由得愣了愣,而後他迅速地反應了過來,他非但不怒,反而笑的無害,擡起手,寵溺的揉了揉她的發頂,又順手將幾根落在額前的碎髮勾到了她的耳後。
若說剛剛的曖昧姿勢讓周先生還有絲疑惑,那現在的舉動便是讓他再清楚不過了。
“這位先生,我們鬧了點彆扭,你知道的,女人向來有點愛無理取鬧。”不顧蘇沫言眼裡噴出的火,司馬亦風轉身對對面的男人淡淡道。
多聰明呀!鬧彆扭?!確實。一來,他講的是實話,蘇沫言想因此而指責他也不能。二來,話雖如此,但聽在別人耳裡可不是這個味了。
“蘇小姐,我還有事,先走一步。”話一說完,相親男周先生便到前臺結賬離開了。鬧彆扭的情侶什麼的最討厭了……
“你滿意了?!”蘇沫言見周先生離開了咖啡廳,轉回視線,雙手環胸,冷眼望着眼前這個男人。
“唔,差強人意吧。很甜……”司馬亦風的表情淡淡的,隨口回道,然後順手端起她喝過的咖啡喝了一口。
“有病!這是苦咖啡好吧!!”蘇沫言見他沒有任何情緒,也就隨口這麼回了他一句。
司馬亦風聽了她的話,不語,只是眸中帶笑地看着她,再喝了一口,舔了舔脣。
“……”蘇沫言這會兒可是聽懂了他的意思,頓時紅透了臉。這人,變態。
“以後,不要獨自和別的男人見面,否則,我不會就這麼善罷的。你應該知道,我不可能只是說說而已。”
蘇沫言恨的咬牙切齒,不再理他,站起身,欲走,司馬亦風並未阻攔,只是擡起眸子,將她深深地望進眼裡,然後對着她的目光輕輕卻又霸道的說了句,“我會讓你愛上我的,再次。”
我會讓你愛上我的,因爲,我是那麼的愛你。
愛情本身就是一場計謀,成功,收穫兩顆真心,失敗,換得一片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