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待我回到紫宸殿時,已經夜半。走進宮門的時候,守夜的宮女靠在鎏金燭臺旁,昏昏暗暗的光線使我看不清紗帳之後的諾隱諾現。我的腳步聲吵醒了守夜的宮女,她驚恐的跪在我面前叩頭說道:“小的該死,不應該在守夜的時候睡着。”
我擺了擺手,看見一張稚嫩的小臉上細細的眉毛已經扭成了一股線。“起來吧。皇上睡下了麼?”她點點頭,我又問道,“你怎麼不在裡面守夜,卻在外面?”
“剛剛蘭妃娘娘來過了,讓奴婢在外伺候。”
姑姑來紫宸殿作甚?我清了清嗓子問道:“蘭妃娘娘來殿中之時,只有她和皇上在寢殿?”守夜宮女連連頷首。我蹙眉,難道這麼快就要對我下手了麼?我愣愣的掀開紗帳,一步一步穩穩的走進寢殿。腦海之中是從未有過的清醒,我與王蓨的事情,皇上知道了,我不管如何都要保哥哥周全……
不知不覺,我駐足在寢殿外的雕花木欄前,聽見了皇上的咳嗽聲。我剛想走進去爲皇上喂下一點湯藥,卻見阿三端着藥湯一口一口的喂着皇上。我沒有說話也沒用前進,只是這麼愣愣的站在原地。
心中有了一些苦悶,卻不知爲何如此的苦悶?
“皇上,您好些了麼?”
紗帳之後傳來了皇上滿足的嘆氣聲,伴隨着織錦摩擦的聲音,皇上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好些了。夙兒,你也早些休息去吧。不用在此陪夜了,讓守夜的宮女在這裡就好。”阿三爲皇上蓋了被子說道:“宮女不仔細,還是夙兒自己做吧。皇上趕緊休息吧,咳嗽多傷神啊!”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手指攪着裙裾已經起了皺褶。我默不作聲轉身離去,這裡也已經不屬於我了。我爲什麼會難過?我不是一直都不在乎的麼?回到上陽宮,我竟然和衣而眠,躺在寬大的牀榻上,不知道爲何這麼空虛與寂寞。
想聞散喚聲,虛應空中諾……
次日清晨,我還躺在牀榻上,不想起牀之時,白露走了進來說道:“娘娘,公公在殿外求見。
”我懶懶散散的對白露擺了擺手說道:“把竹簾放下來吧。”
“娘娘昨夜怎麼未更衣就就寢了?可是中了風寒精神不濟?等下差人去叫太醫來把把脈可好?”
我擺擺手,頭疼欲裂的靠在牀榻上,不想多說一句話。
許久,公公走了進來,隔着竹簾對我說道:“昀貴妃娘娘,皇上差老奴喚您過去。娘娘如果身體不濟,那麼老奴就跟皇上說一聲,娘娘在宮中休息便可。”
“不必了。”我吃力的讓白露扶我起身,虛弱的說道,“皇上差你叫我過去必定是有什麼大事情要說,本宮就這梳洗好就去紫宸殿。”我扶額,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慵懶的打法公公出去,便讓白露爲我爲我換了一身輕便的常服,挽了一個遠山髻,未施半點粉黛便去了紫宸殿。
又是這個熟悉的殿堂,但是我卻覺得從未有過的陌生。我徐步走到牀榻邊,端坐下來柔聲喚道:“皇上,臣妾來了。”
皇上幽幽的睜開眼睛,見我如此憔悴的摸樣問道:“昨夜宴會課順利?看你憔悴的樣子。”
“突厥王送上敏敏公主來昀國,臣妾做主與敏敏公主做了姐妹,想他日給敏敏公主找個皇子王爺的嫁出去,也不輕薄了我們昀國的體面。”我敘敘說道。皇上閉着雙眼,聽着我的敘說道:“道兒,朕想……咳咳!”
我連忙爲皇上拂了拂後背,皇上繼續說道:“南兒原本因爲蓮妃過世,成了沒有母妃的皇子,性格一直孤僻不受朕的青睞。可是自從南兒從馬背上跌落下來,失憶過後便成了朕的皇子之中最爲驍勇的皇子。如今擁有昀國一半的兵權,朕想……咳咳!”
“皇上……”我擔憂的叫着。
“朕想,你身子骨弱,上次流產之後你一直未能受孕。所以朕想把五皇子江南指給你,做你的養子。”
剎那間,我的腦海之中一片空白。昀國五皇子,江南,兔子,成爲我,王道,昀國昀貴妃的養子?那麼我以後就是兔子的庶母?
皇上的手抓住我的手心,把我
從思緒之中拉了回來。“雖然,南兒比你還年長几歲,但是以你如今在昀國的後宮的身份和地位,你們作爲母子最好不過了。一個是昀國如今受寵的貴妃,一個是皇上青睞的皇子,一個是身居高位的王蓨,這樣子朕去了之後,朕就放心你了……”
皇上的手撫摸着我的臉頰,淡淡的說道,讓我感受不到他的眼眸之中那抹處處對我着想的欣喜。“道兒,朕一直都放心不下你。你身子骨這麼弱,他日朕百歲之後,你膝下無子,怎麼在後宮之中生存?”
我沒有說話,看着皇上蒼白的臉頰。病重如此,皇上你還不忘算計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麼?我強顏歡笑,欣喜的說道:“臣妾聽從皇上的安排。”
“道兒,朕知道你會理解朕的用心的。朕這就下旨,讓禮部舉辦過繼的事宜。”
“嗯。”我頷首,“臣妾一定會對五皇子做到庶母該盡的責任。皇上放心吧。”太陽穴爲何這麼疼?讓我說話那麼心不由衷……皇上見我拼命按壓着太陽穴,便對一旁的公公說道:“剛剛你說昀貴妃身體不適,朕讓你去招太醫,怎麼這會兒都沒來?”
話音剛落,太醫從紗帳之後小跑進來,跪在地上三呼萬歲。皇上擺擺手,懶懶的說道:“昀貴妃身子骨不適,你給貴妃把把脈。”
“是!”
宮女把竹簾放下,竹簾之下一根紅線牽引在我手腕。半響,殿內安靜的只能聽見均勻的呼吸聲。突然,皇上問道:“貴妃身子骨如何?”
“臣惶恐,貴妃氣虛,怕是最近事情繁多,造成氣血不足,所以產生了體虛之症。臣開幾幅藥煎服即可。”
“太醫你再把把貴妃的脈,貴妃是不是上次流產之後身體受了損傷,爲何至今蒙受雨露卻遲遲沒有受孕的跡象?”皇上的話語着實讓我驚嚇。我有些害怕的抖索了一下手腕,我透過竹簾,目光直勾勾的望着遠處的太醫。
只見太醫蹙眉,吱唔不語。他大概發現我體內有長期使用麝香的痕跡,宮中私下使用麝香,處於絞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