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眼淚滴在我的手上,滾燙的溫度灼燒了我皮膚,一襲白色的麻衣,頭扎麻繩的端坐在母親的靈堂前。四周瀰漫着香火的味道,尼姑唸經的聲響。經幡飄動,吹動我的髮絲凌亂,我一張一張的把紙錢焚燒在面前的火爐之中,嫋嫋的青煙,都難以掩飾我心中的悲痛。好幾次我都忍不出失聲痛哭。
阿三走了過來,坐在我的身邊小說的說道:“出去走一下再進來吧,你一天都未進食了。”我頷首,在阿三的攙扶下,緩緩起身。腿腳的麻痹使得我不得不踉蹌一下,靠在阿三的身上,一步一步轉身離開庵堂。
佇立在庵堂前的菩提樹前,我眺望這山間的景色。巍峨的山間,蒼翠的一片。人的生命那麼短暫,可是爲何樹卻能屹立百年不倒呢?一樹一樹的花開,一樹一樹的隕落,朝夕不變,百年不更。而人卻那麼的弱小……
一陣風吹來,吹落了菩提樹的樹葉,樹葉紛紛飄落下來,在我四周洋洋灑灑的如同搬飛舞。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一片葉子落在我的手中,我緊緊握緊,指甲深深刻入我的手心。
我緩緩睜開眼睛,看見山腳一排軍隊走過,我問身後的阿三道:“阿三,你看山腳走過的是何事?”
阿三看了一眼說道:“你最近也累了,連兔子今日出徵都不知道。”
“今日?”我向前走了幾步,看見長長的隊伍看不見前端,風吹亂我的衣袂,我伸出手心,任憑風吹走手心的菩提葉子:“兔子,一路保重……哥哥,你也是!母親的秘密我替你保
存,希望你一輩子永遠都不要知道,就如這片菩提葉子,隨風飄蕩,你的狂妄不羈,隨風,不要禁錮在我的生活之中。”
阿三走了過來,見我如此說道:“父親大人來了。”我轉身,看見披麻戴孝的父親走了過來。我不知道我用怎麼樣的感情對待他,就見他輕齒說道:“我想過了,只要你母親的喪事,蓨兒一回來,我就跟他說你母親的事情。”
我擡眸,看着父親深邃的眸子,滄桑的鬢髮在山風之中飄動。我淡淡的說道:“難道父親要告訴哥哥他並不是你親生,而是皇子麼?”
父親嘆了一口氣,放野山野的豪情,揹着手說道:“蓨兒已經成年,他應該知道。如果他要入宮認皇帝爲父,我不攔他。如果他意志繼續做王家的長子,我當然高興不已,那我就把王家的家業全部交給蓨兒,我就從此隱居山野,不再過問世間的事情。”
在母親的喪禮之上,聽聞自己的父親要隱居山野的發言,不覺得自己快要變成孤兒的感覺。以後就在無父無母的日子中度過麼?父親拉住我的手說道:“道兒,你恨爲父麼?”
“恨。”
聽聞此言,父親愣了一下,對我的直言不諱傷了。他拍拍我的手說道:“爲父沒指望你的原諒,但是道兒,送你進宮爲父也是千萬個不願意。只要見你好,爲父就沒什麼牽掛了。我一生太追求權力和錢財,忽視了你母親的感受,對滫兒也太嚴格了,對你……葬送了你的一生。你原本和五皇子……”
“不要再說了!”
我把手從父親誇大的
手中抽了回來,轉身說道:“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我不恨你,因爲你是我的父親,無法改變的。只求你用你畢生的榮耀給夙姐姐嫁個好人家吧。”
他點點頭說道:“我會的,到時候再跟你商量一下。”
我嘆了一口氣,就從父親的面前走開。風吹亂了衣袂,裙裾逶迤,在菩提樹下飛舞。若,一切都回不來了,何必再去回憶?
母親去了,哥哥去了,父親也去了,這個世上真的變得我孑然一身了。我不住敲打面前的木魚,母親已經火化多日,但是我依舊遲遲不肯入宮。我想待在這個清心寡慾的庵堂之中,一青燈古佛爲伴,殘度餘生。
忽然之間,我敲打木魚的破碎在我的面前,檀香木的花格子門被一羣侍衛踢開。頓時屋內充滿着戾氣,阿三慌慌張張的被攔在門口,朝我大喊:“小5,小5!”明顯,這羣人是爲我而來的,但是氣氛不用於往日。
軍官向我走來,一字一句的說道:“昀貴妃娘娘涉嫌在宮內巫蠱詛咒皇后,皇上命爾等帶娘娘回宮問話。”話音剛落,他一擺手,兩個侍衛走了上來,架起無力反抗的我向外走去。母親剛去,失去了父母的庇佑和哥哥的守護,我頓時成了一隻籠中之鳥,失去了任何反抗的餘地。
朝野之中有多少人在我的身後虎視眈眈的看着我,想要除我爲後快。恐怕太子首當其出吧?我爬的越高,跌的越慘。
巫蠱,放眼歷史,漢朝的陳阿嬌就此被廢進了冷宮葬送了一聲,多麼愚昧而又無知的罪名,可是卻在我的身上再一次應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