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交鋒
謹惜很想翻個白眼,究竟是誰一直在駁王爺的面子?難道沒看見王爺的臉都快成炭色了嗎?
謹惜不敢迴應,忙看向四王爺,四王爺微微頷首,冷得像一尊冰雕,在這孟春季節站在他身邊格外“涼爽”。
來到正殿,衆人看到王爺駕到,鼓樂聲驟然而停。陸子皓酒醉微醺,僵硬的微笑,站起來衝四王爺施禮。
四王爺淡淡的點點頭,矜持清貴,不失王者風範。畢竟陸子皓曾經是他的“黨羽”,如今反水又成了小皇帝派來遼東的耳目,相見之下頗有幾分尷尬。
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可表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陸子皓欲行大禮,四王爺忙親手扶起,笑道:“不必多禮,真是久別重逢啊,陸大人”
“微臣慚愧,蒙皇恩調赴遼東才能再見四王爺。王爺一向安好?”陸子皓突然看到兒子身邊多了個年青女官,不由得微愣。
四王爺挑了一下俊眉,笑道:“本王自然安好,不過不如陸大人審時度勢,懂得‘良禽擇木而棲’”
謹惜不禁微笑……四王爺果然不走眼,陸子皓的確是只“良禽”
陸子皓既然來遼東,自然有心理準備要受四王爺的排宣。不過越是這樣越是中了小皇帝的圈套,小皇帝正希望四王爺能一怒之下做出點什麼,那樣就有藉口削蕃了。
好在四王爺只是點到而止,轉而問起他路途上可順利,幾天到遼陽等語,才緩解了緊張的氣氛。
端木仍然一臉和煦的笑容,吩咐伶人奏樂,熱鬧的樂聲中,四王爺舉杯,環視衆人,最後目光落在湄生的身上……不管怎麼樣,此時大殿上也是一片祥和的氣氛
謹惜“隱藏”在四王爺身後,卻縷縷遭到湄生那雙顛倒衆生的電眼掃射,雖然在湄生小的時候就知道他長大會成爲一個極有“殺傷力”的美少年,可他也不至於如此當着衆人的面展現他的優勢啊幾乎是毫不隱藏那含着無限情意的媚眼,一波*拋向四王爺……身後的她
這時,一個侍婢正端上酒來。她跪在王爺榻前正欲斟酒,卻被四王爺止住,擺手叫她退下。四王爺伸出手指衝謹惜勾了勾……脣邊帶過一縷冷笑:“斟酒”
看着他的側臉,那寒意叢生的面孔棱角分明,是張極有性格的男子的面孔。四王爺沒有湄生的那種風流俊逸,更比不過蕭赫風的俊美絕倫,可他有着他自己的獨特的韻味——經歷過無數的戰爭,面對生與死血的洗禮,見證過太多生命的隕落,戰爭的烽煙和烈火凝鍊了他無比堅強的意志,也鑄就了他凡事冷漠不爲所動的性格。
謹惜輕輕走過去跪在榻前,手執玉壺給王爺酒中斟滿美酒。藉着嘈雜的樂聲掩護,低聲說道:“請王爺不要誤會,今天真的是偶然遇到這孩子。他性格有點偏激,請王爺看到大局之重,不要理他,要忍下陸家的無理,不要中了小皇帝的圈套”
四王爺端起酒杯,眼中含着笑意,身子突然向前輕探在她耳邊說道:“爲何如此緊張這孩子?難道你與他有什麼淵源?我還以爲我只需同一個死人競爭,沒想到還有後備軍”
謹惜手一顫,差點把酒壺摔在地上,在這種場合他還能說出這種輕薄話來
“王爺,你想演個癡迷美色不理政事的昏王也選個美人來配戲,像我這樣的你覺得陸子皓會相信嗎?”
四王爺聽到她的抱怨脣邊揚起一絲淺笑,不置可否,把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看到他們倆曖昧的湊在一處說悄悄話,湄生突然站起來向四王爺垂頭施禮道:“微臣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王爺能否恩准”
四王爺挑了挑眉,問:“何事?”
“謹惜是微臣的恩人,所以微臣想向王爺討個人情,恢復她的自由之身,不知可否?”湄生那雙微挑的鳳目沉着一些意味不明的複雜……
四王爺不禁皺了皺眉頭,手中把玩着玉杯,感覺羊脂玉在手中的溫潤。輕笑道:“本王爲何要替你還人情?”
“難道四王爺不知道削藩之事?獨擁十幾萬大軍的遼東可是重點改造對象呢”湄生揚起頭,鳳目微眯,眼中的威脅毫不掩飾。
四王爺的臉終於陰了下來,以目示之,端木長史忙止住歌舞,讓所有人都退了下去。謹惜剛要站起來,卻被四王爺的手重重按下。
她氣惱的看着湄生……他哪裡是在解救她,分明是在把她推進火炕湄生如此在意她,四王爺更會把她當成一枚有用的棋子捏在手中,絕不會放她離開
“繼祖,怎麼可以如此跟王爺說話?”陸禽獸雖是責怪的口氣,可話中卻盡是縱容的意味。
而一直沉默不語的吳將軍卻對這對父子的話不以爲逆,淺酌慢飲,竟似無人。
湄生微笑,眼如新月,說道:“繼祖僭越了,不過日後四王爺的確不能再有往日風光,要仰人鼻息、小心翼翼的生存了吳將軍將接任遼東指揮使之職,而我父親也要接任遼東布政使之職,軍政民事權力都要交出來。聖旨大概明日就會來到,請問四王爺是不是可以欠微臣個小小的人情呢?”
謹惜的手還被握在四王爺手中,她明顯的感覺到四王爺的怒意……她也沒想到小皇帝竟然動手如此迅速,還以爲能拖延一段時間呢,結果他以雷厲風行的速度馬上就把四王爺手中的權力奪走了如果交出去,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四王爺的處境就危險了;如果不交,那就等同於謀反,朝廷可以隨時派出大軍征討……
此時的氣氛劍拔弩張,謹惜突然痛苦的叫了一聲,向後倒去……實事上,有時遇到了解決不了事,也只有……不去解決
她的突然“暈倒”卻讓湄生嚇了一跳,他慌忙站起來。可四王爺卻比他更快,抱起謹惜轉入後殿,只留下一句:“對不起諸位,愛卿有恙,本王失陪了”
端木微笑伸手:“各位一路辛苦,請隨我到準備好的院落休息。”
愛卿?沒想到四王爺也能說出如此肉麻的稱呼。謹惜輕輕的抖了一下,敏感的四王爺不可能不察覺,他只是更緊的把她摟在懷裡,謹惜感覺呼吸嚴重困難。
她被放在杏黃色的綾帳內,柔軟的被褥有着一股淡淡的男性的味道……謹惜像只蝦米一樣彈了起來——這可是四王爺的牀榻
四王爺看着她突然說了句:“剛纔……多謝你”
謹惜眨眨眼睛,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四王爺錯開她的目光,輕輕的說:“多謝你幫我解圍,我不應該跟他起衝突……其實就算我能強硬到最後又能怎樣?依然抵不過削藩的命運。說到底,我只是個藩王,而那個人即便是個黃口小兒,他也永遠是皇上他可以隨便找個藉口殺我,而我如果稍微反抗就是謀反謹惜……他說的對,你應該得到自由,離開遼東這個事非之地,去過你嚮往以久的平淡生活。”
“四王爺……”謹惜心中突然一鬆,難道他真的要給她自由了?
四王爺卻突然目光凜冽的盯着她,說道:“不過你千萬不能跟那小子在一起因爲……就算我死,也不會放過陸氏父子我不想你兩面爲難,明天我可以讓端木悄悄派人把你送回京中,然後你和你父親南下吧,再也不要回遼東”
謹惜咬着脣想:這哪裡是放她?分明是威脅她她瞭解他,知道走投無路的困獸最後會做出什麼選擇,她不可能眼睜睜看着湄生出事……一想到他把利劍刺入湄生的身體,她就會渾身顫抖。
她呵,始終做不成一個“惡女”因爲她的弱點就是她所珍惜的身邊人,她害怕身邊人因爲她的緣故而受到傷害。四王爺……始終還是看清了她的弱點啊
謹惜揚起一絲苦笑,說道:“我怎麼會拋下王爺獨自離開呢?王爺應該放寬心,世界上沒有打不破的僵局。聽剛纔‘陸公子’雖然是威脅四王爺的言詞,可話中已露出端倪。如果他真的想完全遵守皇上的命令來轄制你,又何必提起說出來呢?只等明天聖旨一到馬上去接收大印便是。可是他偏偏要當着你的面和我親暱,偏偏擺出一副不把你放在眼中的姿態,分明就是有所圖謀”
“他的圖謀不就是你嗎”四王爺冷嘲道。
謹惜搖搖頭,望着那一片杏黃色緩緩說道:“畢竟分離了好幾年,他也成長了。但我知道他不是個張狂之人,如此行事到底是爲了什麼呢?”
謹惜陷入了沉思,四王爺也半天無語,兩人都在苦苦思索着眼前的困境該如何化解……
半天,還是謹惜先開口道:“王爺,目前不可妄動,畢竟無論你再戰功卓著,可反抗聖旨都會讓你處於不利的地位。只要你身邊那些與你出生入死的軍官們還在,你的部隊還在,皇上就不敢輕易動你他不過是要一步步逼你,讓你成爲一隻困獸,在忍不住的情況下反撲,然後他佔盡天下之優勢來消滅你。咱們偏偏不讓他如願,把軍政權交與他便是,咱們要抓緊時間強大自己,再有,如果王爺信任我,我想去接近陸公子,幫你探出他真正的想法和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