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城，醉仙樓。
作爲西安府的府城，這裡防守森嚴，來往人員很多，十分熱鬧。
由於最近西北闖軍東山再起，此事也成了無數人熱議的話題，酒樓裡幾乎大部分人都在談論。
其中，有行走江湖的武林人士，也有一些商賈旅客，可見話題的熱度之高。
“聽說闖軍已經佔據了幾乎整個陝北地區，在籌備南下了，會不會直接打到西安城裡來？”
“放心，府尹大人早有防備，周圍的衛所兵力，早就被提前調到西安城附近了，據說足足有十幾萬兵力，區區闖軍，不過十來萬的兵力，而且全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泥腿子組成的流民兵力，怎麼可能是咱們大明軍隊的對手？”
“話也不能這麼說，闖軍裡頭還是有不少正規軍的，而且那闖王李自成，還籠絡了一批武林高手，據說連明教都已經與闖軍結盟了，明教可是有足足好幾萬人，而且個個都是武林中人！”
“嘶……明教真的捲土重來了？”
“可不是嘛，自從二十年前被武林各大派打退以後，明教退往西域發展，躲在崑崙山上的光明頂死守，二十年來不敢下山一步，如今趁着闖軍造反，這是他們再次入主中原的最好時機，他們豈會錯過？”
“據說半個月前，明教已經在青海那邊搖旗，召集各地教衆，準備來投奔闖王了！”
“算不上投奔吧？那闖王雖然厲害，但明教本身也不弱，雙方最多就是合作關係。”
“誰知道呢，總之這天下，很快又要不平靜了，西安城是闖軍南下的必經之地，闖軍肯定不會放棄攻打西安，這西安城啊，用不了多久，就得淪爲是非之地咯，咱們吃完飯，還是快走吧！”
“闖軍本就發展極快，如今又有明教相助，無異於如虎添翼，不過朝廷那邊，據說任命盧象升爲督師領兵前來平反，如今已在路上了，這盧象升曾領兵平定白蓮教叛亂，乃是一絕世帥才，如今領兵來攻打闖軍，必將是一場龍爭虎鬥，想想都讓人熱血沸騰！”
……
酒樓裡，衆人都在低聲討論，甚至有人猜測這場戰鬥的勝負，想留下來一睹這場‘龍爭虎鬥’。
但更多的人，在確定闖軍真的準備南下攻打西安城一事以後，則是決定儘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擔心受到戰亂波及。
人生百態，在這小小的酒樓內就盡情演繹出來了。
在酒樓一角，坐着兩個人影，聽着周圍的議論，兩人面色平靜，一言不發，只是目光，不時從酒樓內衆人身上掃過。
酒樓裡各色各樣的人都有，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很難察覺到有何異常。
但兩人還是很快就注意到了，坐在酒樓大廳中央的兩個漢子不太對勁，關於闖軍的話題，就是這兩人最先提起的，而且還有意無意地提高嗓門，引起其餘人的關注，製造恐慌。
這幾日，西安城裡，這樣製造混亂的人並不在少數。
只不過極少有人察覺到異常。
“師父，這兩人，三前天入城，隨後就遊走於各處酒樓、客棧、食肆等人員密集之處，散佈闖軍即將入城的消息，製造混亂，有極大可能，也是‘銷魂刀’的人。”
林平之目光掃過酒樓中央那兩個漢子，低聲說道。
江玄微微點頭，端起桌上的茶飲了一口，道：“看來闖軍的下一個目標，的確就是西安城了，其他的闖軍暗線，都控制起來了嗎？”
“都在掌控之中！”
林平之點頭道：“只要師父一聲令下，馬上可以全部拿下，他們翻不起什麼風浪。”
自從半個月前，西安城內就陸續出現了關於闖軍即將攻打西安的話題，在城內引起不小的動亂與恐慌。
這些人，全都是李自成派來的暗線，一來是爲了製造混亂，但最主要的目的，還是讓這些人提前在西安城內潛伏下來，等闖軍大舉入侵之際，再與闖軍裡應外合，攻陷西安。
想法是好的。
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這些人，全被錦衣衛給查了出來，最終得知，這些都是李自成麾下一個名爲‘銷魂刀’的暗殺組織，其中全是由武功高強的江湖人士組成，專門負責各種暗殺行動。
而‘銷魂刀’的四個首領，就是李自成麾下的四大護衛，胡苗範田四家的家主，以‘飛天狐狸’胡天爲首的四人。
但這四人，目前還未進入西安城。
“派人盯着這兩人，在闖軍到來之前，不要打草驚蛇。”
江玄說罷，便起身往樓下走去，不再關注酒樓內這兩個闖軍暗線。
對他來說，這些闖軍暗線，不過只是小角色。
真正能讓他重視的，只有李自成和胡天等人，還有明教。
很快，師徒倆回到府城衙門。
一路走來，個個街道熱鬧非凡，行人匆匆，看似繁華，其實到處都有錦衣衛的暗樁。
整個西安城，早已被各個勢力的暗線滲透，到處都有人盯着。
這裡已成風雲匯聚之地。
最終，就看誰能技高一籌，取得先機了。
來到衙門，江玄沒有去見西安府尹，而是來到一處隱秘的院子。
錦衣衛的一衆核心高層，此刻全都聚集在這裡，看到江玄回來，紛紛上前行禮：
“都督！”
江玄點點頭，徑直來到主位入座，開口道：“說說吧，你們都查到些什麼？”
“都督，那李自成，不簡單！”
徐龍青第一個上前，神情凝重，道：“卑職查到，之前在陝北邊境，李自成策反邊境衛所軍官，挑起兵變，那一戰，李自成並無胡苗範田等四家的高手相助，僅憑一己之力，就鎮壓了數十個邊軍高手，其絕不像傳言中那般不通武藝，反而武功極高，至少，也是一位宗師，甚至有可能更強！”
“此外，胡苗範田等四家之所以追隨李自成，也是因爲這四家的家主，都曾敗於李自成之手。”
“也就是說，李自成的武功，絕對在這四家家主之上！”
江玄臉色平靜，並不意外。
這畢竟是個武俠世界，堂堂一個闖軍首領，自然不可能是不通武藝的普通人。
“胡苗範田等四大世家，都是一流世家，最強者不過宗師層次，李自成的武功，在這四家家主之上？那就姑且當他是個大宗師吧。”
江玄點點頭，繼續問：“還有呢？”
“其他的，卑職還在查。”
徐龍青搖頭，退了回去。
裴興上前，拱手說道：“明教那邊，卑職查出，明教四大護教法王，已歸其二，只剩金毛獅王謝遜和紫衫龍王黛綺絲還未迴歸，此外，明教光明右使範遙也不知所蹤。”“此刻，明教五行旗已盡數在青海彙集，人數超過五萬之衆，確定已經與闖軍結盟！”
江玄眼眸微眯，終於是感覺到了一絲壓力。
闖軍這邊，一個保守估計是大宗師的李自成，加上胡苗範田四家的四位頂尖宗師。
明教那邊，一個光明左使楊逍，加殷天正和韋一笑兩位護教法王，至少三位大宗師，宗師高手估計也不下十人。
更別說，明教還有好幾萬的武林人士，其實力，絕不弱於任何一支正規軍。
這股武道力量，當真不弱了。
想到什麼，江玄繼續詢問：“明教那個新任教主的身份，可有查清？”
裴興搖頭：“此人十分神秘，來歷不知，姓名也不知，甚至，明教內部，除了楊逍、殷天正等高層之外，其餘教衆都不清楚，保密等級十分森嚴。”
江玄搖頭，錦衣衛的情報，着實讓他有些失望。
江玄看向盧劍星和丁修：“各大門派那邊，可有消息傳來？”
盧劍星點頭：“啓稟都督，闖軍攻勢太快，而且明教與闖軍結盟的消息傳出以後，各大門派已齊聚嵩山少林寺，商討對付明教一事，武當和峨眉聯姻一事，時間已經推後了。”
闖軍和明教結盟一事，攪動天下風雲，少林武當等正道諸派也坐不住了。
連武當和峨眉聯姻這樣的大事都能推後，可見各派對明教有多重視。
“盧象升大概還有五天左右抵達，各大門派從嵩山趕來，也用不了多長時間，現在就看闖軍準備何時南下攻打西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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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玄長呼口氣，看向衆人，道：“去吧，各司其職，嚴密監視闖軍和明教動靜，等盧象升來了再說。”
“是！”衆人離去。
江玄依舊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皺眉沉思，片刻後，他突然開口，道：“你們那邊查到些什麼？”
唰！
黑暗中，邱莫言走出，開口道：“和錦衣衛查到的差不多，不過三天前各大門派在嵩山大會，峨眉的滅絕師太，已經向各派提出丟失倚天劍一事，各大派同仇敵愾，已經答應滅絕師太，等解決了明教之後，便開始對付‘幽冥’，助滅絕師太奪回倚天劍。”
“也就是說，這次如果我們現身的話，身份一旦暴露，必會被少林、武當等各派聯手針對，局勢對我們很不利。”
江玄目光閃爍，道：“你們的真實身份並未暴露，既然不能用‘幽冥’的身份，那這次，就直接以真面目示人，也是時候，向世人顯露一下你們的名字了。”
“不過不用着急動手，等各大派的人來了再說。”
邱莫言點頭，隨即似是想到什麼，連忙道：“對了，細雨那邊傳來消息，朱無視帶人離京了。”
“這麼快？”江玄有些詫異，但仔細一想，也就釋然了。
畢竟，對朱無視而言，素心確實是比他自己的命還要重要。
如今得到一顆天香豆蔻，可以救活素心，他自然是迫不及待了。
“算算時間，成是非他們，應該也快抵達天池了吧？”江玄突然問道。
邱莫言思索片刻，點頭道：“應該差不多，他們在我們前面幾日出發，全速趕路的話，應該已經到了。”
江玄目光閃爍，看向西北方向，喃喃道：“這張王牌，如果利用得當的話，這一次，說不定都用不着咱們動手，就能解決麻煩了，而且，還能親眼見識一下，這位鐵膽神侯的真正實力！”
邱莫言疑惑，不明白江玄的意思。
江玄卻未多言，吩咐道：“傳信給成是非，讓他們找到素心以後，儘快帶回西安城。”
……
與此同時。
大明西北，靠近西域的萬里天山。
這裡氣候嚴寒，羣山巍峨，連綿不斷，與中原祖脈崑崙山相連。
曾經，這裡人跡罕至，只有崑崙派在此開宗立派，因劍法超羣，位列中原九大門派之一，名氣極大。
但自二十年前，三絕老人的弟子雄霸橫空出世，開創天下會，在短短十幾年間，便一統西北武林，就連崑崙派也不得不避其鋒芒，對天下會俯首稱臣，再不復曾經的威望。
如今，整個西北天山，已盡數被天下會所佔據。
而天下會幫衆過十萬，加上各種附屬於天下會的勢力，幾十萬人口相加，讓得這片原本人跡罕至的西北地區逐漸熱鬧起來，其繁華程度，竟不弱於中原大部分地區。
唏律律——
這一日，四匹快馬抵達天山腳下，風塵僕僕，帶着幾分倉促之色。
這四人，赫然是從東方日夜兼程趕來的成是非、燕十三、夏雪宜和黃雪梅四人。
江玄早已考慮到天山如今是天下會的地盤，而且最近天下會發展勢頭正猛，與無雙城征伐不斷，局勢十分混亂。
爲了防止發生意外，江玄便刻意讓如今幽冥最強的燕十三、夏雪宜和黃雪梅三人，隨成是非一起前來，接回素心。
四人走在路上，望着周圍不時策馬走過，掛着‘天下會’旗幟，穿着統一的天下會幫衆，臉色皆無比凝重。
這幾日進入天山範圍以後，這樣的場面，他們已經見過了不下十幾次。
不僅僅是武林爭霸，就連普通的民生，都能看到天下會的影子。
整個天山地區，彷彿成了一個國中之國，而天下會，就是這個國中之國的主人！
“朝廷對西北這一角管控力度較弱，平時也極少關注這裡，沒想到，短短十幾年的時間，這裡竟成了天下會的一言堂！”
“區區一個武林勢力，竟發展到瞭如此恐怖的程度，不僅籠絡十幾萬幫衆，分佈各處，還掌控着幾十萬百姓的生死存亡，天下會莫非也想造反不成？”
黃雪梅眉頭緊蹙，望着匆匆而過的一隊天下會幫衆，臉色凝重地說道。
“朝廷不是不管，是管不了！”
燕十三搖頭，道：“天下會的發展勢頭太快了，而且當初崛起時，一直以武林勢力自居，也不插手朝廷的事，大明的規矩，朝廷不問江湖事，正因如此，纔會讓天下會逐漸發展壯大起來，到得現在，就算想管也管不了了。”
“而且，西北這邊，本就地處偏遠，雖名義上屬於大明管轄，但其與西域接壤，再往西北又與大宋毗鄰，北上越過天山，又是大元所轄，誰都想要，但誰都管不了，要徹底打下來，花費的代價太大。”
“天下會正是看重這一點，纔會選擇在此開宗立派，迅速發展壯大。”
“不得不說，那位天下會的幫主雄霸，的確是高瞻遠矚，是一個難得的梟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