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心的煩躁升到了頂點,慕安陽簡直是咬牙切齒,“顧桑青,你下手可夠黑的!”
“我……”桑青嚥了咽口水,有些無言以對。
“是你在老白的食物裡下藥了?”
“不……我……”桑青想否認,卻張不開嘴,她不知道老白的死跟自己有沒有關係,可她確實是做了,躺在外面的是一條命啊!
窗外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雨水滴在枝葉濃密的法國梧桐上,發出蟋洬的響聲,桑青想着老白,那隻昨天還活蹦亂跳的雪白大狗,今天就成了一灘屍體,心裡真是糾結的難受,她抿了抿脣,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低低的道出一句:“對不起……”
慕安陽掏出一支菸點燃,將打火機啪嗒一聲扔在水晶茶几上,他在模糊的煙霧中看着桑青,那目光森冷又深沉,最後他咬着煙含糊不清的冷笑一聲,極其緩慢的說:“你的道歉,應該對死了的老白說。”
她怔了一秒,並不理解他的意思。
傭人們卻熟知這位少爺的蠻橫脾氣,偷偷看了眼顧桑青,都有些擔心起來。
慕安陽夾着煙的手往外一指,面無表情的道:“滾出去跪着,你不去,我就把你媽拎過來跪。”
偌大的客廳裡頓時一片靜謐,杜虞嫣站在慕安陽身後,微微歪着頭,玩味的笑了笑。
轟隆隆的雷聲乍然響起,暴雨傾盆而下,彷彿斷線的珠子砸在地上,濺起一朵朵水花。
顧桑青一步一步走下臺階,在衆人意味不明的眼神中,輕輕拉開大門。
寒風撲面而來,卷着她的頭髮翻飛,大雨瓢潑的黃昏,天地間盡是蒼茫,她的心中翻涌着某種倔強,義無反顧的走進了雨中。
老白的屍體已經被運走了,空着的狗窩前,顧桑青靜靜的跪在地上。
這場雨來勢太兇了,不過三兩分總,桑青的衣服就已經溼透了,雨水順着她的髮絲滑落,劃過蒼白的臉頰,在尖尖的下巴上略微停了停,便滴了下來。
視野中是水汽蒸騰出的迷濛煙霧,桑青輕輕發着抖,竭力挺起細瘦的腰背,跪成了這暴雨黃昏中,最冷麗的一道風景。
冷啊,真是冷。
雨水太密了
,簌簌的打在她的睫毛上,幾乎睜不開眼,她眯起眼睛,看向門窗緊閉的別墅,明亮的燈光透過玻璃照射出來,顯得溫馨又暖和,這個時間,小珍一定已經開始做飯了吧。
桑青伸出凍得青白的手,閉着眼在臉上抹了一把,再睜開眼時,忽然發現頭頂的雨停了,一柄黑色的雨傘像一方小小的天幕,將她罩在裡面,她哆嗦着回頭去,看見了阿七冷漠的一張臉。
桑青心底暖暖的,簡直有了想哭的衝動,這個彪悍沉默的保鏢,像只溫順的大狗一樣,一次又一次在她狼狽困苦的時候,靜靜的守候在她的身後。
“顧桑青……”他低啞的嗓音第一次緩慢的叫出她的名字。
桑青仰着臉看他,細嫩的肌膚上沾滿了雨水,白的彷彿透明,濃長的睫毛蜷縮在眼周,愈發顯得眉目烏濃,那雙清澈的水眸像是盈滿了霧氣,劈開了煙簾雨幕,直勾勾的望進他心底。
阿七往別墅二樓的某個房間望了一眼,攥緊了傘柄,如同下了某種決心,他垂下目光,靜靜的看着她狼狽的一切,低沉的嗓音像是這個雨天的幻覺,“你願意和我走嗎?”
顧桑青沒有聽懂。
“離開這裡,離開他們,去一個誰也不會欺負你的地方……我陪着你。”
二樓的書房內,慕安陽站在窗邊,居高臨下的看着院子裡的一切,表情淡漠的俊臉上,一雙眸子愈發黑的看不見底。
杜虞嫣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不動聲色的走上前,抱住他的腰,將小臉埋在他寬闊的背上,嬌柔的叫道:“安陽哥哥,你快點把桑青叫進來吧,雨這麼大,她會生病的……”
“我的身邊,留不得心腸歹毒的女人。”慕安陽淡淡的說。
杜虞嫣動作一僵,忽然柔柔的笑了笑,“桑青雖然不懂事,可你這麼罰她,慕叔叔知道了,一定會傷心的……”
剎那間,慕安陽的目光冷到了極點,恨不得將那臭丫頭拎上來扒皮燉了!
他摸向杜虞嫣的手,拉在脣邊輕輕吻了一下,目光仍看着樓下,“今天雨大,你先回去,別讓父母擔心。”
“你也知道雨大……”杜虞嫣在他的後背上吻了一下,“那你還捨得讓我回去。”
慕安陽的西服外套已經脫下了,此時僅穿着一件黑色的襯衫,杜虞嫣柔軟的脣隔着單薄的布料印在他的背上,撩起一寸火熱的悸動。
慕安陽終於移開了眼神,看向杜虞嫣,她絕美的一張小臉上,一雙明眸含情脈脈的仰望着他,他真是喜歡她的眼睛,時而靈動時而嫵媚,每個顧盼輾轉都是戲,幽深的目光緩緩下移,他看着她的紅脣,那色澤瑩潤又多情,像是引人採擷的果實,他的手摸上她的臉,拇指在她的脣上摩挲着,黑眸緩緩燃起一抹火光。
他只用一個眼神,就讓她的呼吸漸漸急促,杜虞嫣嘆息般的叫了一聲“安陽哥哥”,踮起腳尖,攬住他的脖頸,將紅脣湊了上去。
她並沒有太多的經驗,可味道卻是絕頂的甜美,慕安陽環着她的腰,任她吻着,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黑眸也是冷的。
風聲雨聲在剎那間似乎變得更大了,桑青渾身冷的顫抖,臉上卻隱隱發燙,她覺得自己大概是誤會了阿七的意思,可他的目光是那麼深邃沉靜,讓她幾乎移不開眼。
“對不起。”桑青一雙溼漉漉的眼睛,靜靜的望着他,“我有舍不下的人。”
“你的母親?”阿七問。
雨絲順着黑色的傘面滑下,水珠濺到她的臉上,濺起星星點點的涼意,桑青擡起手背一擦,像擦去一滴眼淚,她沒有回答,只是再一次說道:“對不起。”
連着被拒絕兩次,阿七彷彿並不在意,他低聲說:“起來,跟我回去。”
桑青一愣,小小的搖了搖頭,“我不能。”
阿七的目光掃過別墅二樓,低沉的嗓音平靜無波,“狗是怎麼死的,你真以爲他不知道嗎?”
桑青可管不了那個,她只知道慕安陽賴上了她,而她有嘴說不清,“我不跪,就是我媽來跪……”
正在這時,一陣疾風吹過,卷着密集的雨絲向她打來,桑青發着抖閉上眼睛,等着這場暴風雨的襲來,卻突然感覺身前一暖,她怔怔的擡起頭,看見阿七高大的身軀擋在她的身前,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幾乎瞬間就淋透了他的襯衫,他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爲她擋着風雨,桑青知道那有多冷,所以心底愈發恍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