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坐在酒吧最角落的位置,默默將這場鬧劇盡收眼底。
他的視線一直追隨着楚喬的身影,直到沈鈞帶着她離開酒吧。
他晃動着手裡的玻璃杯,碧藍的眼珠眯起,脣角挑出一抹玩味的笑。
“原來……是這樣。”
走出酒吧,乾冷的空氣迎面襲來。
楚喬腦袋微微清醒了些,但是腳步還是虛的厲害。她一連打了好幾份噴嚏,明明那麼冷的天氣,臉卻通紅。
她甩開沈鈞的手,擡眼看到了對面有一老一少牽着手朝他們走過來。
老人白髮蒼蒼,牽着自己的孫女,正往前走。
老少兩人時而說說笑笑,看着很是熱鬧溫馨。
楚喬不可抑制的,想到了楚國雄。
都說男人疼女兒,楚國雄對她的寵溺和嬌慣——看看我們楚姑娘這個天是老大她是老二的性子就知道了。
小時候,楚國雄經常會帶楚喬出去玩。他一個在部隊裡說一不二的將軍,到了楚喬這裡,就成爲一個超級奶爸。
楚喬從小就就是個熊孩子,一出門,就是脫繮的哈士奇,野的不行。
楚國雄嘴裡會說她兩句,可事從來不揍她,她要什麼都會買給她。
少年時代,楚國雄雖然沒有少揍她,那個時候楚喬和他置過氣,可是好幾年前,她就已經成熟到足夠體會爲人父母的一片苦心。
她的父親,曾經讓她那麼驕傲。
她因爲楚天的身份和他鬧過彆扭,剛剛兩人和好如初,楚喬還沒來得及說一聲對不起,他就那麼走了。
他爲了救她而來,如今她活下來了,而他卻永遠回不到自己的家。
甚至……連他的屍體,都無法帶回來。
回憶勾起了太多的傷心,愧疚鞭打着她的靈魂。
從祁連山回來一路,楚喬都保持沉默,現在在酒精的催眠下,她終於淚流滿面。
她走着走着,靠着一根電線杆就哭了起來。
哭得聲嘶力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路人頻頻回首。
沈鈞試圖去拉她,楚喬甩開。
她抱着電線杆一點點蹲下,“你走開,你走開啊!”
沈鈞:“你在這裡,我走去哪裡?”
楚喬搖頭。
沈鈞一把將楚姑娘拎起來,她一身的酒味,腳步踉蹌的厲害。
他抱着她,道:“這不是你的錯,你若真的要怪,就怪我。我和他一起去,卻沒能把他完好如初帶回來。”
熟悉的冰凌味,沈鈞低聲的細語,還有他抱着她有力的雙臂。
楚喬突然覺得一陣委屈,她靠着沈鈞的肩膀,哽咽道:“我爸才五十四歲。”
“他一直盼着我快點結婚,給他生個孫子。”
“他就這麼不明不白死了,他那樣的人,怎麼能就這麼不明不白死了呢?”
……
夜風颯颯,西寧的街頭逐漸寧靜。
沈鈞站在路邊,抱着這個失魂落魄的女人,靜靜聽她傾訴。
她說了很多,有些是往事,有些是情感上的單純疏泄。
沈鈞照單全收。
他知道無法代替她心中此刻的痛,只能用這樣的方式,陪着她,看着她——最起碼,要讓她知道,她還不是孤單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