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峰迅速變臉。
他好像忘了剛纔的齟齬,還熱情地要請客付賬。
好似剛纔嘲笑王秘書沒見過世面的人不是他。
王秘書看得嘴角抽搐。
心想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傢伙是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東西呢?
“你倒也不用……”
王秘書正想戳穿李青峰的虛僞假面。
結果,明妙搶先了一步。
她垂在身側的雙手攥成拳頭,認真地澄清道:
“你誤會了,我和陸公子不是家裡人,頂多算是認識的人。”
李青峰不由得尬在那裡,不知該作何回答。
倒是陸修,表情稍稍凝固後,又無奈嘆氣。
他像是在對待調皮不懂事的小妹妹,輕聲責備道:
“六妹妹,你不要說這種氣話。”
“不是氣話。”
明妙直直地迎上陸修的視線,
“我不姓陸,不是陸家的小六,更不是你的六妹妹。陸二公子,我們以後還是劃清界限,別再讓人引起誤會。”
陸修沉默半晌,忽然問:
“你是在怪我們嗎?”
明妙果斷搖頭:
“不,我只是認清了現實,我本來就不是陸家的孩子,又哪裡來的責怪呢?”
她是心平氣和說的這句話。
可是落在陸修耳裡,越發像是在故意鬧彆扭。
“六妹妹……哦不,明妙妹妹,我知道你委屈,但你永遠都是陸家的孩子,我相信四叔他們也是這樣想的。”
陸修口中的四叔四叔母,就是明妙的養父母,西洲的一城之主。
因爲他的話,明妙驀地想起自己離開那天的場景——
知道她要離開,疼愛她的爹孃沒有來送她,更沒有叮囑過一句。
他們一整天都在爲了陸莊莊的生辰宴忙碌,根本無暇顧及她。
儘管明妙知道這是理所當然的。
爹孃不是她的爹孃,而是陸莊莊的爹孃。
她不過是偷了人家人生的小偷,落到這個下場也是活該。
可是……
她還是撕心裂肺地疼,像是被拋棄的流浪狗。
好在,現在她已經不疼了。
“陸公子,陸修,我覺得既然要斷,就斷得乾淨,以後我們就當是陌路人吧。”
明妙轉身就要走。
陸修伸手要去拉她,卻被旁邊的祝聞搶先一步。
祝聞扶住明妙的肩膀,順勢將她往甜點鋪子裡一推:
“忘記我們還要吃酥山了?就算遇到不識趣的人,也別爲此影響心情。”
明妙怔了怔。
陸修的目光跟着落在祝聞身上:
“閣下是?”
他發現自己窺不破祝聞的境界。
這樣的情況,要麼祝聞是個凡人,要麼祝聞的實力比他更高。
可是祝聞看起來很年輕,也沒什麼高深莫測的強者氣質。
陸修的眼神便有些狐疑,在祝聞和明妙之間來回打量。
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明妙,瞬間被這個眼神所刺激。
她衝過來擋在祝聞身前:
“她是我在外面認的姐姐!”
看陸修的眼神好像在看敵人。
祝聞樂得被明妙保護,笑呵呵地點頭。
陸修不悅皺眉:
“明妙,你從小就被全家護着,連門都沒出過幾次,更沒見過這世間的險惡,哪裡知道人心複雜?趕快過來。”
“我不要!”
明妙的情緒倒是比剛纔還要激烈。
彷彿祝聞的事情,是比她與陸家淵源,更讓她值得激動。
陸修已經沉下臉色,渾身上下靈力震盪。這是要出手的徵兆。
祝聞看在眼裡。
之後,她輕飄飄地看了王秘書一眼。
王秘書瞬間會意,站了出來:
“別當我不存在啊。”
他閃電般出手!
陸修不愧陸氏驕子之名,立即沉着應對。
他很快便發現了王秘書的難纏。
但他不慌不忙,試圖找出王秘書的破綻。
這是他的風格,雖然年紀輕輕,卻周道縝密,能發現常人所不能發現的細節,於是每次都能在對戰裡穩到後半場,然後一舉擊破。
這次也是如此,陸修穩紮穩打、滴水不漏。
相比起來,王秘書就要急躁多了。
這大概就是正規宗族流派和野路子流派的風格差異。
шшш тtkan c○ 眼看王秘書逐漸落於下風。
一道看不見的流光,翩然落在王秘書身上。
王秘書彷彿被打通了奇經八脈,渾身都開了竅。
在他的感知裡,陸修的動作變得無限緩慢,原先不明顯的破綻,也一個個亮如燈炬,讓他想忽略都難!
砰!
王秘書勁拳擊出,恰好擊中陸修的下肋處。
陸修悶哼一聲,整個人連連倒退數步,氣息跟着亂掉。
他捂着受傷的地方,不可置信地看着王秘書。
王秘書鎮定如初:
“還來嗎?”
陸修不懂。
他明明已經佔據了上風,還看到了對方的破綻。
爲什麼這人會忽然像是神靈附體似的,眨眼的功夫便反敗爲勝了?
他下意識看向祝聞,脫口而出:
“是你幫了他!”
這小子還挺敏銳的。
祝聞嘖了聲:
“你有證據嗎?”
陸修當然沒有證據。
這只是他的直覺。
祝聞一看就知道了:
“沒有證據,那就是輸不起咯?”
陸修自然不會承認這個話:
“……當然不是。”
他憋屈地應了句。
祝聞不屑地擺擺手:
“既然不是,那就快點滾吧,看着眼煩。”
陸修低着頭,悶不做聲。
旁邊的李青峰想說幾句什麼,卻被他拉住。
“我們走。”
陸修悄聲離開。
徹底轉身前,他忍不住回頭,看到了明妙——
曾經乖巧懂事,總是會跑來詢問他各種修煉問題的六妹妹,現在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反而滿眼崇拜和孺慕地望着身旁說是姐姐的人。
那樣的眼神他以前經常看到,但是剛纔,六妹妹看到自己的只是不解和冷漠。
或許真的如她所說,要斷關係就斷得乾淨些。
她做到了。
可是他呢?
不知爲何,陸修想起以前的自己,面對六妹妹的各種提問,其實沒有那麼耐心。
他反而很認真地覺得,明妙既然不能修煉,是個廢物,又爲什麼要來問自己這些問題,耽擱他的時間呢?
“……真是活該。”
他聽到自己低低罵了句。
然後,落寞地離開。
不遠處,明妙似有所感的看了眼。
又很快轉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