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沒有,奴婢沒有做過什麼啊……”寒梅眼中淚如雨下,點點滴滴都是晶瑩。可沈思容此刻對她哪裡有心軟可言,沈思容冷聲一笑,側着的臉龐上透出淺淺的疲憊。
“你是沒有做過什麼,你不過是讓嬤嬤多給皇子喂些奶|水罷了。對嗎?”
問話聲剛落,寒梅眼中淚珠頓住,欲滴不落。眼中充滿着驚駭,寒梅不敢出聲,只有胸口凌亂的起伏彰顯着她的緊張。
沈思容移開眼,任由蘭溪在寒梅臉上又重重刮下一巴掌:“你以爲本宮當真什麼都不知道嗎?你從本宮懷了身孕後不久便有些奇怪,所以日常飲食纔會那般小心,如若不然,本宮的孩子怕是早就沒有了。而你,卻不該再這一次露出這麼大的破綻,沈嬤嬤照顧小皇子這麼久,皇子從來都不曾吐奶,爲何偏偏是那一日落在你手裡便出了狀況?或者,你根本就覺得嬰兒吐奶是正常的事情,小皇子也不例外?”
寒梅眉間若不可見的顫動着,她嘴脣抖了抖道:“娘娘,娘娘。奴婢沒有伺候好小皇子是奴婢的罪過,可是奴婢從來沒有害小皇子的心思啊……”
沈思容微微嘆氣:“你真的以爲本宮不知道你中了毒?”
寒梅擡眸而視,瞳仁因驚訝而睜大,她自然想不到,寒夜發現她身體有異卻並未說什麼,可是在小皇子出事了,沈思容逼問奶孃後,寒夜就悄悄去查過了寒梅的狀況。她中了毒。
“娘娘,奴婢是被人逼的。娘娘……奴婢一直不敢迫害娘娘與小皇子,可是那一日,奴婢真的並未多想啊……”寒梅知道沈思容既然知道她中毒,若是自己求情,還有一線生機。可繼續對峙吸取,怕是皇上和暗衛也不會放過她了。此話一處,寒梅已然是承認了自己身後有人。
“本宮已經不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了,本宮要知道的是,你身後究竟是誰?”
沈思容冷聲問着,蘭溪更是用手下幾分功夫狠狠掐住寒梅的經脈,縱使不能讓她傷着卻也不會好過。
“快說。”
“是,奴婢說……”
還不等寒梅開口,沈思容的寢宮之外卻突然變得吵雜起來。一陣爭吵之聲在殿外響起,而當寒梅聽見一道聲音時,方纔溜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何人在此打攪本宮清淨?”沈思容滿腔恨意的對着前外之人吼道,她腳下放輕了步子,走到了寢殿門前,屋外赫然是幾位妃嬪。
“臣妾見過皇貴妃娘娘,娘娘恕罪。”那羣妃嬪是見內監不肯放行才吵了起來,可是沈思容卻很清楚,她們必定是受到了挑撥,不然是不會這麼大膽的。
環視一週,沈思容叫了吳晚晴上前來,在她耳旁低聲問道:“怎麼回事?”
“姐姐,是董貴嬪約了我們姐妹幾個前來探望姐姐,可這羣奴才不允我們進去,這才爭吵了起來。”吳晚晴現在已經不再想着蕭元啓之寵愛,她對沈思容也算是誠心相待了,她的話自然還是能信的。
沈思容心中思索一番,提聲道:“本宮下的旨意,你們怎麼敢這般胡來?”這話看似對着吳晚晴所說,其實是說給其餘妃嬪聽的。
果真,話一出口,妃嬪們便屈身下來,站在中間的曾敏福身道:“娘娘,臣妾也是氣不過。臣妾等人拿着東西來看望姐姐,卻被攔着,甚至連原由都沒有一個。臣妾們自然不能放心離開了……”曾敏出言解釋,其餘妃嬪自然是應和着,這個理由很牽強,但是沈思容卻反駁不得。而站在沈思容身側的吳晚晴卻接了腔:“娘娘息怒,今日是臣妾們等人失禮魯莽了,大家也是覺着娘娘身邊的親信都不曾見着,有些擔心罷了。”起身之時,吳晚晴卻在沈思容身邊低低加了一句話。
沈思容聽後神色一變,目光看向殿內一道青綠色身影。
“好,既然妹妹們來了就進來吧,本宮正在教訓身邊的奴婢。來人,帶出來。”沈思容對着身旁的內監使了個眼色,那內監便入了寢殿帶人。
當衆人見被綁出來的是寒梅時都驚了驚,誰人不知皇貴妃身邊最爲信任的便是沈嬤嬤與寒梅姑姑。
“此人在小皇子出事那一日,故意唆使奶孃給小皇子喂多了奶,也因此纔會吐奶,否則哪裡有兇手的可乘之機?”沈思容沒有說王姝,而是兇手。王姝是以謀害皇子的罪名所殺,但是卻終歸不是真正的兇手。
衆妃嬪聽見此言,自然是掩飾不住的驚訝。
“娘娘恕罪……”寒梅口中喃喃道。
“好,本宮恕你的罪,不過,當着這麼多后妃娘娘們,你告訴本宮,究竟是誰指使你的?”沈思容略一移步,背對着身後的妃嬪們。
身後有一道聲音傳來:“這賤婢身後的主謀已經死了,不是麗妃嗎?”寒梅聞聲一怔,隨後頷首如搗蒜一般:“是,是麗妃指使奴婢的……”
“閉嘴,本宮和皇嫂在審案子,你憑什麼插嘴?”蘭溪見有人打斷沈思容的話,很是不悅,心頭想着馬上就能問出真兇替侄兒報仇,哪裡允許有人出聲干擾?
說話的人也算知趣“是。臣妾該罰。”
那人弓身又是一禮,可她起身之時,一道不明的細長亮光從衣袖中偷偷射出,千鈞一髮。一道黑色身影將寒梅踢開,而以劍鞘將那點點亮光打落在地。
“噌……”
落地有聲的亮光晃了晃停了下來,衆人定睛看去,是一根細長的鋼針,在尖銳的前端有淺淺的藍色。這鋼針有毒……
寒夜出手打掉了鋼針,隨後一掌將出針之人排落在地。那人一身的青綠色上染上了灰塵,而胸口中被口中噴出的腥紅沾染。
“你……你不是,不是在皇上身邊?”倒在地上的人,是曾敏,戶部尚書之女曾敏。
寒夜的冷冷劍鋒抵着她的喉嚨,一旁的妃子們早就被嚇得四處散開。寒夜沒有回話,沈思容亦不出聲,只是擰着眉凝視着她。最終開口的是蘭溪,蘭溪從頭上拔下一支金簪便朝着曾敏的肩頭刺了下去:“我讓你害我的侄兒……”
蘭溪口中叫着,已然沒有了一個公主的樣子。這麼多天來,她被逼着在沈思容面前笑,逼着不露出自己的傷痛,逼着自己堅強。可是在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了,她一下下地刺去,只想發泄出心頭的恨意。
“寒夜去皇上身邊保護,是本宮放出去的消息。否則,你怎麼會來?”沈思容望着地上的滿身是血的曾敏。
曾敏大聲笑着,她顫巍巍指着沈思容:“今天我敗了,可是你也輸了。我沒有了一條命,可是卻有好多人在陪我。有你的兒子,有王姝,有陳芸芸,還有柳然,哈哈……哈哈……他們都在陪我……”
這笑聲刺入沈思容的心扉,她心口痛極,卻生生忍住。蘭溪見她面色不對,扔下手中染血的金簪,上前扶住她。
“原來,柳嬪、芸嬪也是你所害……”沈思容眉間帶着濃濃的疑惑之色,她想不通的事情太多。
“是。當初桂香宮裡除了事情,是我告訴王姝,讓柳然去背黑鍋的。陳芸芸也是被我殺死的,因爲她如果不死,死的人便是我。當初,在桃花林裡推你的人便是我……呵呵……你還想不到吧,王姝在那果茶裡頭下的藥也是我給的,我就是要讓你的孩子死,和你一起死。對了,王姝是想殺了你的孩子,不過,還來不及動手罷了……哈哈,你們都是輸家,你們怎麼跟我鬥?”曾敏情緒激動,她的傷口不斷往外冒着血,可她看着沈思容的臉色越來越白,笑容卻更深了幾分。
“爲什麼?”沈思容的身子搖搖欲墜,若不是被蘭溪撐着怕會直接倒下去。她的聲音像是破碎的笛子聲,嘶啞而哀傷:“爲什麼你要在後宮中掀起這麼多的風浪……”
曾敏掙扎着想起身,喉間卻觸碰到了帶着殺氣的劍鋒:“是不是你殺了十九?”
寒夜突然想起了什麼,他的劍氣發揮到了極致,隔着一寸之距卻將曾敏的脖頸劃破了口。
“十九是誰?你是說那個侍衛嗎?哼。他倒是死得值得,竟然能傷了我。”曾敏的話激起寒夜之怒,他手腕一動,只見白光縱橫閃爍着,而待劍影停下,曾敏的臉上滿是血跡,除了一雙眼,沒有一寸好的地方。
“寒夜……”沈思容第一次見寒夜這般狠戾,她不由叫着他的名字,而寒梅在聽見這個名字時,全身痙攣起來。
又是一劍,寒夜卸下了曾敏的右臂:“毀你的容是還給十九,而這一條手臂,我送給死去的小主人。”寒夜收劍入鞘,側身一個眼神看向沈思容身側,寒梅看見他眼中的鋒芒,嗚咽一聲隨即咬舌自盡。她本是暗衛中培養的人,雖然並未進入名冊,也不該因貪生怕死害了主子。暗衛之首寒夜,哪裡會讓她活。
“給我劍。”沈思容緩緩伸出自己的手,寒夜稍一猶豫,終是將手中的劍遞給了她。她憋着一口氣,抽出劍鋒,揮袖之間,曾敏頭顱落地……而耗盡了所有心血氣力的沈思容,隨着一聲寶劍落地的鏗鏘之音,倒地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