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的風景很美,和皇宮裡的花草樹木不一樣,這裡的樹要更爲茂盛粗壯,這裡的花沒有那些規規矩矩的束縛反而更加燦爛。遠遠的看下去,竟然有着雲霧遮擋看不見底。
“此處風景如何?”
溫和的聲音響起,沈思容回身對着他鞠了一躬,對上他那睿智和滄桑的眼眸,沈思容心頭很是平靜。
“很美。”
蕭浩聽見她的回答笑了起來,他引着沈思容走到一顆還未挺拔而立的青松樹前,指着說道:“這顆青松是元啓當年親手種下的。”
“元啓?”
蕭浩點了點頭,看着沈思容將手搭上樹幹上,樹幹上不時還隨風抖落下些許的雪粒來。沈思容伸手去接,雪花細細的還能看出那片片的紋路,可惜落在手心就消失不見了。
“你很適合他。”蕭浩沒有由來的一句話讓沈思容想起了蕭澤。他似乎也說過,自己是適合蕭元啓的,可是這個適合爲什麼都是別人安的名分,那她自己呢,真的和他適合嗎?
“皇叔,此話怎講?”沈思容終究還是在乎的,所以她問了。
蕭浩笑着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下去。沈思容能夠看出來,蕭浩對蕭元啓似乎感情很深,說不上來原由,只是感覺。
離開的時候,蕭浩沒有送沈思容,他站在後山看着那青松苦笑着閉上眼。
雪已經漸漸化開,正是如此回程的路更加難走,淅瀝瀝的道路讓馬車不斷的搖晃着,侍衛們也是很小心的走着。
突然車身一個打滑,沈思容順着一側撞了出去,寒香急忙一帶,沈思容才免於被拋出車外。
“寒香,在馬匹的足上裹上棉布,剩下的撕成條狀分給侍衛們,在鞋上繫好,這樣不會打滑也能走得快些,我看着天色有異,再晚了可就趕不回宮了。”
寒香領命跳下馬車去安排,沈思容也藉機掀開了車簾,外邊雖說出了太陽,但這陽光沒有帶來絲絲暖意,反而映襯着這雪更加的冰冷。一陣寒風吹着,將塊塊的雲吹向太陽,讓原本就不分明的太陽更加模糊。
不遠處,侍衛們和寒香都正在忙活着,沈思容將馬車簾子掛了起來,馬車裡一直窒悶的氣息隨着風吹散了些。放下手中的暖爐,沈思容探出頭去,淺笑着將頭輕輕靠在馬車的一邊。
“娘娘小心啊。”
一聲嬌詫聲大呼而起,沈思容也是一愣,本能的將頭縮回了馬車裡,沈思容一退便見一根羽箭插在了剛剛她靠着的地方。鋥亮的箭簇深入一寸,那箭簇細看下還有些泛着藍光
這箭有毒。
剛剛那聲音正是寒香發出的,當意識到寒香還在外面的時候,沈思容焦急的看向外頭,口中喚着:“寒香,寒香。”
和沈思容一齊有反應的是那三百名禁軍侍衛,“噌噌”的拔刀聲此起彼伏,沈思容抓住馬車的窗柩看着外邊的情形。一羣黑衣人從兩邊的官道上跳了出來,那些侍衛很快便和他們打鬥到一起,寒香以躲爲主,慢慢靠近了馬車。
眼見寒香無事,沈思容放下心來。
黑衣人一共有十人,只需一會兒,兩方高低畢現。連沈思容都看得出來這三百禁軍根本就不是這些黑衣人的對手。
那些黑衣人刀起刀落毫不猶豫,很快,那些侍衛就只剩下一百多人了,他們當機立斷圍成了一個包圍圈,將沈思容牢牢的護在裡面。
“娘娘,我們擋着,你趕快走吧。”一名禁軍的統領衝上前來拱手說道。
還不等沈思容答話,他便又衝上前去與黑衣人對招,寒香拉着沈思容下了馬車,護着她往包圍圈外逃去。
一道光影晃過,帶着一道血跡落在沈思容胸前,那刺目的紅色激起沈思容心頭的不忍,四下一看,那些侍衛大多已經負傷了。看着他們爲了護她而受了傷,沈思容心中十分難受,不忍再看,她又不得不看。
她傷神之時,寒香已經離開了她身邊去上前與黑衣人打鬥起來,代替寒香的兩名侍衛很快到了她身邊,沈思容看了看雙方的對比,侍衛已經有些撐不住了,寒香看來武功很不錯,一個人能夠牽制三個。她想了想當機立斷的將那兩名侍衛叫到身邊來。
“娘娘。”
“你們聽我說,現在時間緊迫,只有你們能夠回去報信了。”沈思容決然的說道。
那兩名侍衛面面相覷,對視一眼後,堅定的回答道:“娘娘,卑職不能走。”
見他們如此固執,沈思容氣惱的瞪大了眼,一股凌人的氣勢籠罩在周身,她將冷漠發揮到了極致,更顯得嚴肅:“你們可知道你們此時不走,永遠沒有人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你們就算是替我跑了這一趟,找人前來收屍。”
沈思容說得很決絕,看眼前的情形,她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對方明顯是衝着她來的,安危不知。
“娘娘。”兩人相繼抱拳跪下,七尺男兒的眼眶紅了紅。
兩人得了令便揮刀往外殺去,此次出來這些侍衛都是步行的,沈思容狠了狠心,解開了馬車的繮繩。
“快,你們二人上馬。”
“娘娘,不可啊,您這是斷了自己的路啊。”一個侍衛拉過有些受驚的馬,驚呼道。
沈思容搖了搖頭:“你們留下也只是多傷了兩條性命,你們速去,一人回往西京,另外一人回宗廟去,那裡還有守軍也可就近求援。”
更重要的是,兩條路更能讓對方分不清情況。
“是。”二人翻身上馬,大喝一聲就往外衝去,此時黑衣人還剩四人,其中二人跟寒香打在一起,其餘的禁軍看見此番情形,拼了命上前去糾纏着剩餘的兩個黑衣人,想要讓他們突圍出去。
黑衣人氣性上來,下手更爲狠戾,很快那些禁軍便守不住了,其中一人更是越過禁軍往沈思容身邊襲來。
“娘娘躲開。”發現沈思容有危險,寒香分神大叫了一聲,背部的空當暴露無遺,沈思容低頭一轉,躲過黑衣人的一襲,左肩卻躲不過緊跟而來的一劍。
衣裳被劃破開來,肩胛一痛,沈思容咬牙退後,那紅色的衣裳像是被打溼過了,更是深紅一片。
寒香皺眉一個躍起,便落在了沈思容身前,替她擋住了第三劍。
“寒香?”沈思容帶着哭音叫道。
“娘娘的傷可還好?”寒香面對着沈思容問道,沈思容不斷的搖頭,口裡說着“我沒事”。沈思容不知道寒香的傷勢怎樣,但是她一身藍色的宮裝上佈滿了血跡。
“這不是我的血。”一手摟住沈思容的腰身,寒香擡腳對着其中一人踢去,順勢低頭轉身用另一隻手擋着面前越來越猛烈的攻勢。
沈思容咬着脣隨着寒香而動,心疼的看着她嘴角溢出的血:“好,不是你的。”
寒香受了傷,四名黑衣人分出兩人追着那兩名逃離的侍衛去了,另外二人殺氣畢出逼向寒香。
寒香扶着她的手緊了緊,沈思容只怪自己從未習武,現在幫不了她。
“你們是何人?爲何要殺我?”沈思容對着爲首的黑衣人問道。
那人一邊和寒香過招一邊回道:“我殺人不爲原因,有人出錢讓你死,我便替閻王收了你。”
“錢嗎?我也可以給你,只要你現在罷手。”沈思容看出來了,寒香是不敵此人,所以想着說話引開此人的注意力。
“哼,一樁買賣不許二主。”
他的話音剛落,寒香便鬆開了護着沈思容的手,空中一聲乍響,煙霧頓時瀰漫開來,寒香費力提了一口氣,帶着沈思容幾番起落便進了官道旁的樹林。
不知道跑了多遠,寒香才鬆開她,自己無力的靠着一棵蒼天大樹靠坐下來。沈思容一站定便蹲下查看寒香的傷勢。
寒香一把攔住她,面色的慘白和烏色和雙脣都彰顯着她受了重傷。
“你到底傷在哪裡了,讓我看看啊。”沈思容很着急,她的聲音低啞哽咽。低着頭,那眼淚就直接滴落下去,落在寒香的手背上。
寒香的手被燙傷了,她撐着想睜開眼,卻實在沒有力氣:“替我拔了。”說着,寒香半側過身子,背後已然是血紅一片了,她的右肩下插着一隻星形的鏢。
沈思容一愣之後,閉着眼觸摸上那冰冷的鐵鏢,一個用力,那鏢帶着寒香的血肉脫身而出。
“啊嗯……”輕聲的痛呼落在沈思容耳邊,她抿着脣扔開手中的東西。慌亂的拿出懷裡的帕子按在傷口上。
“啊……”又是一聲叫,伴隨着衣料破碎開來的聲音。
眼前的情形讓沈思容微張着口,寒香像是突然長大一般,整個身體都向外延伸着,撐破了身上的衣裳,最奇怪的是,她連面容都在變。原本清秀的面容變得剛毅,五官擴展開來,顯得陌生不已。
如若不是親眼所見,沈思容決不相信這就是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寒香。她被眼前的情形呆滯住了,直到寒香嘴裡又瀉|出一聲來。
“寒香,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