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諼笑的很淡,因爲皇上歡喜是源於李紫曦的歡喜,可這讓秦諼心裡更是生出了莫名的勝利感和悲劇感,這兩個人都不知道,他們永遠無法有二人共同的孩子了。
心念一出,小元黎卻立刻“哇”的一聲哭起來,讓李紫曦一陣手忙腳亂,抱着孩子不知所措,“這,這,是怎麼了,可是我碰痛了他?”
秦諼收回心念,忙去接手了元黎,一旁忽然竄出來一個乳母陪着笑熟練的看了看元黎的褲子,“沒事沒事,小皇子他尿了,主子交給奴婢就好。”
秦諼依言將小元黎交給了那個乳母,乳母果然小心並且盡心盡力的替小元黎換了褲子,墊了布,讓元黎重新躺回了自己軟軟的小牀,小元黎才重新“咯咯”的笑起來。
受了他的影響,皇上,李紫曦,包括滿懷心事的秦諼在內,都不由得笑了。
雲臺殿內,倒是多了一重溫情與暖意。
太后很快知道了李紫曦將元黎認作義子的事情,面上並未露出半點不快之色,甚至還專門將秦諼和李紫曦叫到了永和宮,十分溫和的囑咐二人要好好照顧元黎。李紫曦難得見太后對她這樣和顏悅色,忙誠惶誠恐的應了下來。
最後太后十分和氣的對李紫曦道:“說起來,這宮裡的孩子還是太少了,哀家總是希望看到子孫滿堂纔好,皇上最寵你,你要多多爭氣,努力些。可不要因爲照顧黎兒分了你的心。”
秦諼聽了眼皮一跳,李紫曦卻是滿心的感動,一直以爲太后對自己有什麼成見似的,一直沒有好臉色,如今看太后疼自己,是一分不比別人少的,忙一臉感激的點着頭:“臣妾明白,臣妾一定會努力的。”
最後太后嘆了口氣。“說起來,若是你姐姐沒出事的話,哀家的孫子都會叫哀家奶奶了。你呀,哎。也要早點有一個纔好呀。也是慰藉你在天上的姐姐。”太后說着神情極爲哀傷,眼圈都紅了,秦諼聽在耳裡,心卻是在慢慢的涼。
自己當真看不出來,此情此景的太后,是那個親手斷絕了李紫曦做母親願望的太后。
而自己的悲劇,卻只是成了她利用的籌碼,爲了加深李紫曦對她的信任。
冷眼瞧着這一樁,聽着李紫曦也是一臉哀穆道,“臣妾。一定會記着德懿仁皇后,會與皇上努力的。”
太后點點頭,“黎兒,你瞧着好,便常去看看。只是自己的事情,還是要放在第一位,不要因爲黎兒而耽誤了。”
聽着這話像是將李紫曦放的位置高過了元黎,李紫曦心裡更是惶然又感激,“臣妾明白,臣妾一定不會辜負太后的期望。”
之後說的什麼秦諼已經不想再去聽了,只是看着這暖殿二人的表情。各自悲喜,恍如看戲臺上的人。
忽然想起自己最初進宮以來的種種,也曾經這般在意着太后的話,一言一行,都不敢逾越的取悅着這位高高在上的女人。
那時不曾想過,太后的心思竟然是這般重的。
不知又說了多少話。太后先命李紫曦回去了,纔看着秦諼慢慢道:“哀家不曾想過,你是這般重感情的,也是,爲了晴兒你肯考慮的那般設身處地。爲了德妃,你亦然能忍痛割愛,哀家當真是小瞧你了。”
這番話說得沒有半分火氣,只是秦諼明白太后心裡終於是不願的。
“臣妾的確擅作主張了,只是臣妾看德妃娘娘十分喜愛小孩,疼愛黎兒,心裡不由得有些感懷,忍不住便讓德妃娘娘收了黎兒做乾兒子。”
“疼愛黎兒,便讓她擔一半母親的名分,她還很愛皇上,你也便任由她一個人獨佔了皇上的心?她那麼深厚的恩寵,哪裡會愁沒有孩子,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時候,她對黎兒還會疼愛有加麼,若是不的話,讓黎兒心裡如何想,豈不會傷到孩子?”
完完全全像是爲了秦諼打抱不平,爲了元黎感同身受的一番話,全然不提自己,這般挑撥,秦諼點頭受了。
“是臣妾思慮不周,多虧太后替臣妾想得周到。只是臣妾的話已經說了出去,皇上也應了,可如何是好?”如太后所願的做出一副焦急的神色。
“無妨,便讓她時不時的來看看黎兒也無事,哀家方纔也點醒了她幾句,她若是聽進去了,便不會總去你雲臺殿的。你重感情,哀家的確無可厚非,只是最後可千萬不要因爲你重感情,傷了黎兒,也傷了你自己啊。”太后語氣懇切,言之諄諄。彷彿是一個慈祥的老人。
秦諼點頭:“臣妾記下了。”
之後的日子裡,李紫曦果然往雲臺殿去的少了,太后的一番話勾起了李紫曦做母親的願望,皇上也夜夜都如李紫曦所願的一般留宿在了旎鳳宮,秦諼深知是什麼原因,卻無可奈何。
這日,卻聽小陶子急匆匆的進殿,見了秦諼便道:“主子,主子,琦悅殿的葛衣姑娘方纔剛從太醫院那邊回來。”
“哦?”秦諼心一動,忙問道:“她去見了誰,你可聽清說了什麼內容?”
“奴才看到,便依主子吩咐繞了最近的道先去了太醫院門口的園子裡藏着,主子果然英明,葛衣她真的同人約在了那裡見面,是個太醫模樣的,奴才卻並不曾見過,談話內容也實在聽不清,好像是說什麼,要儘早動手,什麼的,好像還提到了樑貴妃!”
“樑貴妃?究竟說了什麼事情,你給我好好想想,說清楚,把你聽得的每個字都和我說一遍。”
秦諼聽到和樑貴妃有關,心裡也有些幾分好奇和慎重,莫非是她們又有了什麼對付樑貴妃的法子?
“奴才實在聽得不真切,多半都是葛衣姑娘在說什麼,那太醫頻頻點頭,只是說的什麼奴才當真是不曉得,只是好像是約定了什麼事情,要儘快動手的樣子,奴才生怕近了一點就會暴露了身形,因此一動也不敢動。”
“罷了,我知道了。”秦諼眉頭慢慢鎖緊,將懷裡的元黎遞給一旁的乳母,“既然有可能是和樑貴妃有關,我還是去一趟永和宮吧。”
秦諼只帶瞭如水如月兩個人,讓如鏡二人看着殿裡的元黎,總擔心乳母伺候的不如身邊的人盡心。
到了永和宮,秦諼一時倒生了幾分感慨,曾經在這裡的時候與樑貴妃可謂是敵,再跨進來時候,卻變成了友。
時光的神奇之處在於,你永遠不知道未來會發生怎樣的改變。
徑直去了主殿找到樑貴妃,樑貴妃笑着迎出來道:“怎麼,不在雲臺殿好生守着你的好黎兒,怎麼想到來我這裡了?”
秦諼想到樑貴妃是容嬪針對的人,不好再隱瞞,便把龔太醫對自己說的第二件事情講給了樑貴妃,並且把自己命小陶子做的事情和小陶子聽來的話都一併給樑貴妃說了,“姐姐,我想着既然有提到你,那麼一定是有了什麼想法要去施行,小陶子卻聽不來全部的話,我心裡卻是擔心,只得先過來和姐姐說一聲,提個醒。”
樑貴妃也不去問秦諼與龔太醫的交情,聽了這話心裡多了幾分慌意,強自鎮定道:“和一個太醫聯手,能出什麼事情,本宮就在這裡,還怕得了他們去?”
秦諼勸道,“姐姐,她們究竟打算做什麼雖然我們不知道,只是既然是容嬪命人去傳話給太醫,那麼就一定和太醫有關係,到底是關係着姐姐,姐姐不能不慎重,要想想辦法纔是。”
樑貴妃面色帶了幾分蒼白,“想什麼辦法呢,我們都不知道她們要做什麼,只能被動的應對了。”
秦諼將想了一路的法子同樑貴妃慢慢講了,“至少我們知道一定和太醫脫不了關係不是麼,姐姐不是和王太醫關係頗切。不如讓王太醫這幾日時時刻刻的都注意着那商太醫,看他究竟想做什麼。也讓我們有個大概準備纔是啊。”
樑貴妃雖然心裡不願意去麻煩王太醫,拖他下水,可是卻明白秦諼說的是最好的建議,這是被動裡面的唯一主動機會,心裡掙扎許久,還是命良辰去囑咐王太醫了,良辰知道這件事情不能大意,去的很匆忙。
卻在這時,王恩公公又進來傳話,“主子,外面有個眼生的太監求見,說是和麒趾宮的劉嬪娘娘相關。”
樑貴妃聽見是劉嬪,早就受太后的囑託,不敢大意,忙命她進來了,進來的太監果然眼生,卻見他一來便跪在樑貴妃面前:“貴妃娘娘,劉嬪娘娘在長信殿上吊了,快不行了,水墨煙青兩位姑娘託我來永和宮請您過去,說讓您看在太后娘娘的份上,一定要過去。”
樑貴妃聽見,只覺得腦袋轟隆一聲,太后對自己囑咐過,劉晴可千萬不能出事,這好好的天好好的人怎麼就想到要去上吊了呢。忙急的不顧問什麼,慌慌的帶着王恩就往麒趾宮去了。
秦諼猛然聽見這件事心裡也是大急,就要跟着樑貴妃一起去,走了幾步看到那小太監背影,卻又猶豫起來,這件事太過蹊蹺,劉晴若是出事,第一個驚動的難道不該是門口的侍衛?這太監是從哪裡來的,皇上明明已經命人將麒趾宮伺候的人都撤了去,只留了水墨煙青二人。
這太監來的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