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諼聽見,也看和嬪卻是無力應付自己,便起身道:“妹妹來得不巧,也不能爲姐姐分憂,妹妹真是無用。若是能帶姐姐出宮該多好,此時京城外郊一定柳綠桃紅,溪水淺清,若是晚上,在水裡都可以看到飛花逐月,柳絮如夢,姐姐看到了心情一定會愉快。”
和嬪黯然的眼神忽然亮了,柳絮如夢麼,自己在這宮裡有多少年沒有看到柳絮了,都忘記了那最常見的事物的模樣了,又忽然想起當年皇后娘娘,聽說也是因爲柳絮而犯了哮喘。呵呵,腦海裡不禁浮現起一個女人的面容,笑容裡時時透露着算計,那女人,居然能夠在無柳的宮中弄到柳絮,用心不可謂不深。
想着,臉色又灰暗下去,“只怕我們,都沒有再見到柳樹的時候了,這宮裡,這宮裡要將我們圈禁一輩子啊。妹妹以後也不要提了吧。”
秦諼想起什麼來似的故意問道:“是啊,這宮裡怎麼都不見有柳樹呢,我以爲皇宮裡什麼都有呢。”
和嬪睏倦着又打了一個呵欠,“不早了,妹妹回去吧,等我日後大好了,妹妹再來。”
秦諼只得告辭:“那妹妹不打擾姐姐休息了,先告退了。”
和嬪點了頭,又背過身子欲睡過去,玉琴將秦諼三人復送了出去。待走出了陰暗的曲和軒,如鏡如花二人都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剛纔在那屋裡差點沒憋死,真不知道和嬪還有那兩個女婢是怎麼呆的那麼久。
如花忍不住開口道:“主子說的害死皇后娘娘的就是這個和嬪麼,我以爲是多麼厲害的人物,瞧她那樣子卻感覺可憐的要命。她害了先皇后對自己有什麼好處呢?”
秦諼心裡何嘗沒有這疑惑,她對自己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非要兵行險招,如今落的這個模樣,她心裡可有悔意?想着,嘴上淡淡道:“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當時皇后娘娘也是沒看清她的面目,才讓她有機可趁,我們要擦亮眼睛,不能被她迷惑了。”
如鏡也在旁邊插嘴,“是啊,要我說她一定是心懷歹術,如今才遭了報應,不然,宮裡無故怎麼會有貓橫行呢,一定是她惡人惡行,上天都看不過眼了。”
秦諼心一動,是啊,宮裡無故是不可能有貓的,她也不信是報應,十有*是人爲的,只是不知道這宮裡,除了自己,還有誰要與她爲難。
三人一路說着到了永和宮門口,遠遠便望見宮門口的金黃色的儀仗,還有兩排侍衛,是皇上。秦諼在心裡念着。按捺住激動,加快腳步,走向永和宮。
待進了永和宮,秦諼發現陳阜總管正守在樑貴妃主殿門口,心裡掠過失望,轉而又嘲笑自己,失望什麼呢,他難道還能來專程看自己麼。想着便要回殿,心裡卻不甘心,咬咬牙,還是帶了如鏡如花向樑貴妃主殿走去。
到門口,秦諼語氣溫婉的對陳阜總管說道:“陳公公在這裡?可是皇上來了?不知能否煩勞公公去通傳一下,我想進去。”
陳阜總管是皇上身邊的老人了,一直待人和氣,聽了秦諼的話,沒怎麼爲難答應了便去殿裡通傳了。
秦諼心裡忐忑着,他願意見我麼,想着,手上不禁用力,捏皺了上好的蘇繡宮帕。在短暫又漫長的等待過後,陳總管又出來了,向秦諼和顏悅色的,“宜貴人進去吧,皇上許了。”
秦諼笑容又舒展了,向陳總管道了謝,想了想,又叫如鏡如花二人先回殿了,自己隻身進去了。
進了殿,便看到殿內正是一團溫馨和氣,皇上在與樑貴妃對坐着閒聊,良辰正添茶,不知聊得是什麼話題,連長樂未央臉上都帶着笑意,秦諼驀地心裡一酸,走上前去跪拜行禮:“臣妾給皇上請安,給貴妃娘娘請安。”
皇上見了秦諼,說道:“起來吧,朕剛還想着叫你過來,聽說你不在殿裡,外面日頭這麼大,你跑去哪裡了。”
秦諼起來,又在下首的藤椅上坐了,纔回話:“臣妾總覺的身子倦怠着,愛發懶,於是便出去御花園那裡走了走,看看那花開的正豔,煞是好看,便多逗留了會。”
皇上漫不經心的點點頭:“難爲你有這興致。”心裡卻有一絲慌張,今早下了晉封劉晴的旨意,不知爲何腦海裡忽然總浮現着秦諼,彷彿心虛似的,下午便藉着和樑貴妃商量冊封典禮的事情來永和宮,想見見秦諼。聽說她不在,心裡竟然鬆了口氣一般輕鬆了,如今見到她,居然覺出了心虛。
這是爲什麼,皇上心裡納悶起來,就是因爲她總是讓他不自禁的想起瑞珠麼,瑞珠,皇上閉目,瑞珠若在,昨夜也一定是一宿不眠吧,今日一定又會和自己鬧半天彆扭,可秦諼不是瑞珠,自己沒必要有這心虛的感覺。
一時,殿裡氣氛隨着皇上的沉默冷清了許多,樑貴妃笑着打開話頭:“不如就定在這四月初七吧,正是個好日子,也離的不遠,我想太后娘娘和晴妹妹也一定喜歡的。”
秦諼眼皮一跳,好日子,太后,晴妹妹……果然,只聽皇上的聲音傳來:“嗯,既然這樣,你便安排吧,宮裡許久沒有封嬪之喜,太后也常年在嘴裡唸叨着,雖只是個嬪位,你也辦的隆重些,讓太后也歡喜些。”難過的酸楚的心情慢慢在心底擴散着,他來,便是爲了這個麼,也是,難道還能爲着自己?秦諼又開始憎惡自己如今的面容了,真的太平凡太平凡了,如何能留住他的心。
想着,望向皇上的眼光也帶着難以言喻悲傷和苦楚,皇上接觸到這目光,不知爲何心裡泛起了悲哀,慌忙錯開了,不敢與她對視。
長樂將這細微的眼神都收入眼底,心裡嘆息着,皇后娘娘爲人雖然和善,但是對皇上因爲情深的緣故,總想盡可能多的佔有,以皇上對娘娘感情,若在尋常官宦哪怕是親王府上,怕也能一生只此一人足矣,可是,他卻是皇上,以前是太子時候,便在先皇太后旨意下納了幾個侍妾,主子爲此沒少傷心,進了宮,也因爲皇上在太后嚴令下不得不偶爾招別人侍寢而鬱郁不歡,如今,聽了晉封劉嬪的消息,怕是更加難過吧。
這兩人,明明就是曾經那伉儷情深的那兩人,只是一個不說,一個不知,竟生生的到如今境地,長樂心裡鬱結不歡起來。
長樂注意到了秦諼神情,樑貴妃自然也沒有忽略,看到秦諼雖然極力掩飾但還是流露出來的哀傷之意,面上露出了笑容,向皇上說道:“是啊,宮裡這幾年是許久未見嬪以上的晉封之禮,說起來臣妾還是第一次主持,希望別弄差了,以後怕是這樣的好事可不少呢。臣妾這次可得好好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