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諼心一跳,心內許多心思一晃而過了,眼神裡帶着幾分意味深長:“妹妹以前哪來的福分認識娘娘,娘娘想多了。”
和嬪立刻厲聲道:“既然無前仇舊怨,那你爲何要這樣對我,我還以爲宮裡多了個知心的姐妹,卻不想是引狼入室,宮裡那麼多人你不去害,非想着來害我?”
秦諼抿嘴一笑,“娘娘在說笑,我何曾害過你?如今娘娘可還是好好的,害你的那個可是柳貴人,哦,不,柳妍如已經要出宮做姑子去了,做不了貴人了,姐姐心裡也該歡暢了吧。”
和嬪聽了,想起柳妍如,心痛萬分,“我歡暢?你這般歹毒,心裡就沒有一絲愧疚麼,害了我們對你有什麼好處?”
話一說出口,和嬪忽然怔了怔,記得自己當初也是這樣問過那個人:“害了皇后娘娘對你有什麼好處?”
“妹妹忘了麼,害皇后娘娘的人可不是我,是妹妹你呢。”那人笑容比眼前的秦諼要嫵媚三分,和嬪忽然覺得失去了力氣。
多年之後這番情景再次上演,自己永遠扮演的是那個最傻的,被人玩弄於股掌中的丑角。
又聽秦諼道:“娘娘這話問的奇怪,我爲什麼要愧疚,害了娘娘的人可不是我呢,莫非娘娘是在質疑太后娘娘?”
“你,你滾,滾出我曲荷軒……我不要再見到你這幅模樣。”和嬪終於耐不住起身用盡所有力氣將榻前的茶盞重重的擲了過來。
秦諼忙急急的躲過了,又不疾不徐的整整衣衫,“娘娘好脾氣,真是嚇到妹妹了,妹妹好心來看望娘娘,娘娘倒是不領情,既如此,妹妹改日再來拜訪姐姐吧。”
說着,大搖大擺的走出了曲荷軒,直教和嬪看着秦諼的背影氣的發抖。
秦諼出了曲荷軒,心裡卻泛起疑惑,和嬪精神狀況遠比自己想到要好,雖然見了自己依然恨恨不已,但這相反還是精神好的表現,她還有力氣指責自己。
是了,她既然能在幾年前狠心害自己,精神自然沒有那麼容易垮掉的,看來上午那一出是她在演戲無疑了。
下一次一定要有萬全之策,如今皇上對她想來已經再沒有了憐憫之心,只要有辦法讓太后也對她徹底失望,自己便沒有了什麼顧忌。
想的出神,不知不覺倒走得遠了,忽然聽到前方有女子哭聲喧嚷,心裡好奇,悄悄走近了。
“主子去哪裡我也去哪裡,奴婢和夏槐從小就跟着主子,沒理由現在要硬生生的分開,主子就算出家做了姑子,那秋葵也去做姑子陪主子。”
是柳貴人身邊的秋葵,柳妍如已經被幾個宮人和太監才催促下要動身了,看樣子是想留下兩個侍女,秦諼皺了皺眉,以前倒未曾注意到,卻不想柳貴人身邊的丫頭倒是頗有幾分秉性。
再看一旁的夏槐,倒只是嚶嚶的哭着,沒有說什麼。
柳妍如嘆了口氣:“你們跟着我,沒享過什麼福氣,倒是累的你們隨了我的性子,如今我這要去,哪裡還有什麼好的,好在你們名字是記在內務府的,便一直留在宮裡吧。”
秋葵不依,只一味拉着柳妍如的衣袖:“奴婢跟定主子了,奴婢本來就是個沒福分的,連親生父母也沒福氣見到,既然跟了主子,那便是要跟一輩子的。”
一旁的夏槐也道:“奴婢也捨不得主子。”
一旁的公公看這情景皺了皺眉頭,心裡生起了不耐,“瞧你們這副樣子,成何體統,她們既要跟着,娘子就讓她們跟着又何妨,左右上面的旨意是允許娘子帶丫頭過去的。”
一旁的秋葵忙道:“多謝公公,多謝公公。”說着死死抓着柳妍如的衣袖,再不肯放開。
柳妍如眼圈早就紅了,只得道:“你們定要如此,叫我心裡如何承的起,罷了,既然公公允了,你們就與我一起去吧,好歹這輩子互相倚靠着了。”
一旁秋葵還是滿臉淚痕的臉上卻立刻露出了笑臉,“就知道主子捨不得奴婢。”
夏槐臉上卻並沒有現出如秋葵般的喜意,有些猶豫的跟着柳妍如走了,面上還是悽哀着。
忽而,柳妍如的腳步停了,望向秦媛方向,秦媛忍不住驚了一下,可是被發現了?心裡瞬間有些猶豫,說實話,柳貴人本就是自己硬牽連的,秦媛心裡還是有幾分愧意,不想與柳妍如正面接觸。
誰知柳妍如只是嘆了口氣,又轉身走了,秋葵知道主子心思,忍不住勸道:“主子不用看了,和嬪娘娘定是不知主子走的這樣快,不然一定會來送主子的。”
柳妍如面帶憂色:“我只怕娘娘真的會信了是我做的,當時她一句話也沒有爲我說……”
夏槐聽了,想到了什麼似的忽然擡頭,“和嬪娘娘不是那樣子的人,就算真疑心了主子,也只是一時頭腦發昏,等過幾日就想明白了。”
柳妍如聽了,有些蒼白的笑了笑,夏槐趁機鼓起勇氣說道:“主子若還不放心,奴婢願意留在宮裡,去和娘娘解釋清楚,奴婢知道主子放下不下和嬪娘娘,奴婢願意在宮裡多幫襯着和嬪娘娘,也算替主子分憂。”夏槐說着低下了頭,怕被眼前女子看穿了自己心思。秋葵沒有父母,可她家中還有雙親幼弟,決計不能做了姑子。
柳妍如聽了這話,又停下腳步,仔細打量着夏槐的臉,才慢慢說道:“你願意這樣,便依了你。”說完再不看她,頭也不回的快步走了。
秦媛看見夏槐擡起頭,又急急跟了上去,再說什麼,秦媛也聽不清了,這夏槐,看來是存着心思的人,這樣的人,最好利用。
自己有關於柳妍如和和嬪關係的許多疑惑,倒是可以從這個丫頭入手。
午後的陽光如火,嘩啦啦的傾瀉下來,夏槐心裡卻感覺不到熱意,一臉忐忑的跟在一個公公身後,他是帶自己重新去內務府記名的,自己在宮裡要有新的生活。
方纔送了主子和秋葵,彷彿將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也硬生生送走了一般,夏槐只覺得空落落的,覺得不完整,她們一去,此生還有再見的機會麼?夏槐又想起家中父母,嘆了口氣,不能再讓他們爲自己操心了。
自己心內許多念頭百轉千回,突然感到前方公公的腳步停了,自己沒反應過來,腳沒來及收住,硬是撞了上去。
前面公公卻不理會她,穩了身子就跪了下去:“奴才給宜貴人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