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級幹部例行會議結束之後，賀菊生鐵青着臉，一言不發就離開了會議室。
這傢伙現在對趙國陽真是十分記恨，明明是自己要拿黃曉華來做文章，被張志忠否定之後，最後卻依舊記在趙國陽身上。
對於這傢伙臨走時候投射過來的怨念滿滿的目光，趙國陽根本就是無動於衷，就當他不存在一樣。
可能也正是因爲這種無視，才讓賀菊生感到更加不爽吧。
“國陽，你是下個月初就要出國了吧？去非洲？”
王有昌的聲音打斷了趙國陽的思緒。
“王廠長，我確實是下月初出國。不過第一站不是非洲，是北美洲。”趙國陽笑着答道。
“啊，對了。你是先要帶隊去北美考察全地形車市場！”王有昌恍然大悟道。
坐在對面的馬建聞言，就樂呵呵的吐了口菸圈道：“老王，聽說北美的燕麥片可是很出名，你不是愛喝這玩意兒，讓國陽幫你捎一罐唄！”
王有昌聞言，就對馬建瞪了下眼睛：“老馬，國陽這次去北美可是隊長來着，一定得以身作則，怎麼能讓他把時間花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上呢？”
馬建被這個固執的老王搞得有些下不來臺，面色就有些尷尬。
好在沐愛軍及時開聲解圍道：“國陽，這一次的北美之行，除了咱們‘宏達機械廠’、‘四羊集團’和‘重騎集團’的人之外，對外貿易部和國家機械電子工業部那邊，也會派出人手吧？”
看到趙國陽點頭稱是，沐愛軍就笑了笑道：“那你這個代表團的團長可不能吝嗇了，平白讓人家‘四羊集團’和‘重騎集團’的人給比下去……”
“這樣，我給你兩萬塊的活動資金，你看有什麼合適的東西，給團裡的成員都準備一份吧！”
聽了這話，一旁的張志忠就連連點頭道：“對對對，廠長這個主意好。反正國陽你是團長來着，給大家準備禮物也是應有之意，大家肯定會承你這個情！”
沐愛軍輕輕頷首，補充道：“沒錯，正所謂人情往來，就是這個道理，另外，像老馬說的燕麥片啊什麼的，回頭你方便的話，也帶一些好了，等你回來之後，再把錢算給你！”
馬建聞言，臉上的尷尬之色就一掃而空。
事實上，不光是王有昌，他自己也挺愛喝燕麥片。
和廠裡的這些大佬們大概講了講自己八月份的行程，趙國陽就先告辭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沒法子，在昨天接到蘇珊娜的電話之後，趙國陽總覺得有件事必須要儘快知道答案，那就是國內建築行業對挖掘機等工程機械的需求量，到底有多大。
只有搞清楚這個答案，趙國陽才能確定下來，自己的“SMS公司”，到底要不要重點推這個項目。
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趙國陽就拿出一張名片，對着上面的電話撥起號。
等了一會，電話通了，裡面傳來冒飛鳴那辨識度極高的聲音。
“喂，喂，你哪裡啊？”
聽出了冒飛鳴的聲音，趙國陽不由得輕笑一聲道：“冒總，是我，趙國陽啊！”
冒飛鳴顯然沒想到會是趙國陽給自己打來這個電話，當下就是一陣驚喜。
“哈哈，國陽老弟？你這個大忙人，今天怎麼有空給我掛電話了？前兩天和一汽集團的吳董事長通電話的時候，還聽他提起你呢，說你八月份可能一個月都不在國內！”
“我這邊啊，本來指望你能再來一趟京城，好讓我當面感謝一番呢。國陽老弟你可能還不知道吧？我們京城三建已經正式和一汽集團達成了合作協議，開始採購他們的重卡了。”
“這事兒，國陽老弟你絕對是幫了我們大忙啊！哈哈……”
聽着冒總狀似開懷的話語，趙國陽就是一陣謙遜道：“冒總，你太客氣了，真謝不到我，主要還是趕巧了，加上一汽集團的產品質量也達到你們的要求。”
趙國陽的謙遜，讓冒飛鳴對他的印象更佳。
一陣不要錢的花式吹捧之後，冒總就樂呵呵的問道：“國陽老弟，你今天找我，肯定是有事兒吧？有什麼事兒你儘管說，只要老哥我能幫得上忙的，絕對沒有二話！”
聽着這位冒總大大咧咧的話語，趙國陽就有些忍俊不禁：“冒總，沒那麼嚴重，就是想向你打聽個事兒來着……”
“哦？國陽老弟你說你說。”冒飛鳴連連開聲道。
“是這樣的，冒總。之前咱們在京城那次吃飯的時候，我不是和您說過嗎？我們‘SMS工程機械集團公司’，也有意進軍建築工程機械這一領域。”
冒飛鳴聽了這話，就是精神一震：“對對對，國陽老弟你確實提過這事兒……難道說，你們公司這麼快就已經拿出產品了？這也太快了點兒吧！”
趙國陽見這位冒總會錯了意，就連忙解釋道：“不是不是，冒總您聽我把話說完！是這樣的……”
接下來，趙國陽就將自己準備在“SMS公司”推動挖掘機項目的事兒講出來。
一番介紹之後，趙國陽就坦誠的開聲道：“冒總，老實說，對於‘挖掘機’在國外市場的前景，這個我是不太擔心。我在拉美、東歐的一些國家，都有朋友，市場調查的反饋也都還不錯……”
“只是，咱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國外市場雖然有保證，但是國內市場也一定要兼顧才行。畢竟，咱們國內這一個市場的需求量，可能就抵得上國外許多小市場的總和了。”
話說到這裡，冒飛鳴哪裡還會不知道他這個電話的目的。
當下這位冒總就連聲應和道：“瞭解瞭解！國陽老弟你是想向我打聽一下國內市場，對於挖掘機等建築工程機械的需求有多大吧？”
趙國陽也多廢話，直接出言道：“是啊，冒總。這方面，還要請您不吝賜教！”
“哎，國陽老弟你這話就見外了。咱哥倆一見如故，解答你這個問題，老哥我是義不容辭！”
稍微停頓了一下，冒飛鳴就繼續說道：“情況是這樣的。咱們國內的挖掘機行業，確實現在挺紅火，大的，小的生產廠家，加起來至少有五六十家。”
“僅僅是咱們三建的幾個工地上，就有十多個品牌的挖掘機……”
說到這裡，冒飛鳴就笑呵呵的反問道：“國陽老弟，我這個情況一說，你大概就猜到了這個行業的現狀了吧？”
趙國陽和他也不藏着掖着，當下就“嗯”了一聲，道：“大概猜到了。冒總您的意思是說，咱們國內的挖掘機廠家，雖然數量多，但是產能卻大多嚴重不足是吧？”
“沒錯，就是這麼個情況！”
冒飛鳴讚歎的開聲道：“國陽老弟你真是聰明，一點就透。事實上，我們京城三建啊，也想固定從一家挖掘機廠進貨。”
“但是很可惜，唯一的兩家產能較強的挖掘機生產廠家，因爲都是合資企業，他們生產的產品，優先都是供給他們自己國家。”
“剩下來的貨，才輪到我們京城三建和國內其他幾大建築公司瓜分，落到咱們頭上的，也就剩不下些什麼了……”
聽到這裡，趙國陽就一下明白過來，想來這兩家合資企業的產品質量，肯定是國內市場上最頂尖的。
否則的話，這不差錢的京城三建，也不會寧可看人家臉色，也要去進這些貨。
但是這樣算下來，國內這挖掘機市場的機會可真就不小了。
畢竟，挖掘機這種工程機械用到的地方很多，需求量也極大。
可能京城三建的一處工地，就需要幾十臺，甚至上百臺之多。
而在國家西部一些更爲浩大的工程中，這個數量可能還要再翻個幾翻甚至幾十翻。
如此一來，至少在目前得到的反饋信息看來，自家的“SMS公司”搞這個項目，還是很有市場前景。
就在趙國陽暗自思忖的時候，電話那端的冒飛鳴就忍不住開聲詢問道：“國陽老弟，國陽老弟？”
“呃，冒總，我在呢。不好意思啊，想了點事，讓您久等了！”
“沒事兒沒事兒！”冒飛鳴倒是很好說話，他大大咧咧的嚷嚷道，“國陽老弟啊，你要是真想搞挖掘機項目的話，我倒是有個主意……”
趙國陽微微一怔，旋即立刻出聲道：“冒總有什麼好點子嗎？還請指教！”
冒飛鳴樂呵呵的說道：“好點子談不上！不過，我前不久和一家挖掘機生產廠家的老闆打電話要貨的時候，聽說他們廠子正在和人談轉讓呢，好像是因爲產品滯銷，資金鍊斷了……”
“國陽老弟，你可不要因爲他們廠裡的產品滯銷，就對他們不屑一顧。事實上，他們廠裡的挖掘機質量，還是有保證的，之所以滯銷，我覺得是因爲其他方面的因素……”
冒飛鳴並沒有深入的往下說，但是趙國陽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這九十年代的單位銷售這一塊，其實重要性是要放在企業各個環節最靠前的位置。
理由很簡單，這個時期國內在這一塊的監管並不嚴格。
這銷售人員假如私心重，做事情不按規矩的話，很可能就會壞事。
即使是本來廠裡產品質量很不錯，也很可能因爲銷售方面的混賬，而搞黃了攤子。
既然現在冒飛鳴對這家廠子的產品質量還是很肯定，那情況就很明顯。